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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虧殿下機警。這毒尚且未入肺腑血液便被吐出,又及時服下炭丸,應當是無大礙,只要按時服下幾貼解毒湯劑便可清除餘毒。」

  晞曜宮寢殿,太醫寫下藥方交給木棉,又轉身拜一拜雲珩,「殿下,您中毒雖淺,但也不可掉以輕心,這毒猛烈,傷喉傷胃,除了藥浴,請務必要跟阿綾公子一同按時服藥,另需飲食清淡多歇息。」

  「好,辛苦您了……」雲珩立在床頭,阿綾睡著後,痛苦的神色已不見,又恢復了那副天塌了也不能擾我清夢的鬆弛,「木棉,替我送劉太醫吧。」

  一陣忙亂過後,殿內終於又恢復了寂靜。

  四喜帶人將浴桶抬到了屏風後,一桶一桶的熱水灌進去,又將剛剛配好的藥包丟進了水中。

  「殿下,藥浴備好了,先沐浴更衣吧……太醫說要抓緊時間泡一泡,水刻意弄得燙了些,藥效好,也好發汗……」四喜低聲道。

  一行人從宮外回來,眾人又是診病又是替阿綾擦洗,太子殿下此刻仍然穿著袖口沾了血和污穢的衣袍,神色黯然地注視著床榻中,好不狼狽。

  見他並無反應,四喜略一遲疑,貓腰低頭走上前,輕手輕腳替殿下解開披風玉扣,和阿綾那身被扒下的衣袍一道塞給了門外頭的宮女,打發她們拿下去漿洗,而後又回到太子身邊,替他解中衣:「殿下,皇上那邊得了消息,聽說您無礙,叫您明兒一早去一趟御書房。」

  雲珩緩緩轉過頭,眼角卻還撇著那個昏睡過去的人:「四喜,造辦處無品階的匠人,領多少月俸?」

  見他總算開口,小太監也鬆了口氣,跟著主子緩步走到浴桶旁,扶他泡進熱水中,備好乾淨衣衫,而後拿起一旁的玉錘,輕輕敲打那片露出水面的肩背,低聲答道:「同是無品階,也得看年限的。像阿綾公子這樣新的,該是最低一檔,不算主子們的打賞,一年大概四十兩齣頭吧。」

  「四十兩……」雲珩笑了笑,抬手摩挲起腕上那顆小小的豆莢,「四喜,這平安豆好貴,要二十兩銀子……好看麼?」

  四喜一時語塞,區區二十兩,在這宮城裡摔都摔不出個響來,這玉也是,水頭平平,不夠通透,算不得極品,何況還這么小。他自己一個奴才,給家中小妹備的嫁妝中都沒有這樣不起眼的。可看殿下這山溫水軟的樣子,似乎是愛不釋手,他不想觸怒主子,又不敢信口欺瞞,只得沉默著,手上敲得更賣力些。

  好在,主子也不在乎他應答,自顧自說著:「總有人想從我這裡討要些什麼,有人要金銀,有人要權勢,有人求庇護,更有人……想要我的命……」

  雲珩抬頭看著窗外,盈月爬至當空,綴在暗藍的天幕里,乾淨得像阿綾眸中圓亮的光斑,「可他啊,明明什麼都沒有,卻總想著要給我些什麼。」

  戰損again

  第40章

  四喜心中一震,手卻不敢停,若無其事繼續敲打著經絡,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是,小丫頭們私下裡也都常常夸阿綾公子。說他心善手巧,人也生的那麼好看……只可惜……」

  「可惜?」

  「可惜,似乎不大通曉人情……她們送他帕子,點心什麼的,他從不收,也不知是年輕單純還是裝不懂……」

  「是麼?」雲珩轉過頭,視線穿過屏風,若有所思,「行了,你下去吧,讓木棉算準了時辰拿藥進來。」

  「是……」他緩緩倒退至屏風後,又被叫住。

  「四喜。」屏風上黑色的剪影仰頭靠在浴桶邊沿,馬尾垂在外頭,「以後,叫她們認真做差事,不要再亂送東西,也少說話。」

  「是……」

  雲珩抬腿邁出浴桶,蒸了藥浴發了汗,沒有先前那樣頭昏腦漲了。

  他穿上寢衣,走到床前摸了摸阿綾退下熱度的前額,終於如釋重負,躺倒在他身邊。

  這人仿佛八字與皇宮不和,這還不到一年,兩次死裡逃生。

  「你若想回去,便告訴我,我想法子送你回玉寧好不好?」雲珩看著他熟睡的側臉,心中隱隱泛起一絲惶恐,他生怕阿綾此刻忽然睜開眼告訴他說,那你送我回去吧,我再也不要來這鬼地方。

  是啊,誰不厭棄這會吃人的地方,吃人的單純,吃人的善良。雲珩自己又何嘗不對這從小長大的宮城厭惡至極……

  苦楚酸痛沉甸甸占據了心頭,他怎麼也沒料到,眼下不過一個送阿綾回去的念頭竟會讓自己會如此不舍……

  阿綾睡像恬靜,雲珩盯著他掙扎矛盾了許久,最終還是小心翼翼掀開被子一角鑽了進去。

  他輕輕摸到被子裡阿綾交疊捂在胸口的手覆了上去,那雙手總帶著江南的細潤,沾著清新的花草香,第一次握住的時候,便叫人想起那一句「皓腕凝霜雪」,仿佛用力些便要化掉。

  嚴寒的天,有個人挨在身邊,即便不用湯婆子,也能感受到無窮無盡的暖,以至於夜未深,他就萌生了困意。

  「阿綾……再陪陪我好不好……」

  阿綾許久沒睡得這樣沉。

  京城的冬夜寒冷又乾燥,他與阿櫟這樣從水鄉來的久也不能習慣,近日每夜睡前,他定要將剛熄滅的炭爐拖到床腳,再擺一碗熱水在床頭才能睡著,哪怕如此,也時常在凌晨溫度驟降時被凍醒。

  被人推一推肩頭,他迷迷糊糊睜開眼,雲珩的睡臉近在咫尺,呼吸溫熱,眼角濕潤……這麼近,就像是抱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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