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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塗公公辛苦了,還特地趕去『造辦處』例行檢查。」雲珩在請安摺子末落了一個閱字,又翻開下一本。

  「……回……回殿下,其實,奴才是接到造辦處其他匠人的舉報……才臨時趕過去的……」塗公公心覺不妙慌忙改口。

  等了半晌也沒等到動靜,塗仁斗膽偷偷抬眼,上頭坐的那位正提筆書寫,筆是紫檀羊毫,筆桿篆刻的梵文里上了金漆,他手腕輕動,不徐不疾。這樣看著,明明就是個清雅溫潤的少年人,可不知為何,即使此刻太子殿下並沒抬眼看誰,也能叫人覺出些壓迫感,更是淡淡一句話就戳中了他的痛腳,他身為淑貴妃宮裡的掌事太監,手伸到御用造辦處的確是越界了……這兩年,他借著自家主子的榮寵,在宮中風光慣了,鮮有人跟他計較這些不起眼的小事。

  「嗯。公公好威望,這樣得工匠們的信賴。」雲珩依舊不看他,擱了筆,端起手邊的茶啜飲一口又放回原處,繼續處理文書。

  「殿,殿下,那個,奴才……奴才也是協力他們的趙主事一同……」塗仁後背滲出了冷汗,高舉的雙手開始發酸發僵,眼見要舉不住。他過去沒怎麼與太子打過交道,誰知只消三言兩語便心驚膽寒,招架不住。

  這太子殿下素日裡總是一副淡漠疏離,不爭不搶的弱書生模樣,從小到大不是傷了就是病了的,導致私下裡甚至有些不大好聽的傳聞,說皇上雖與先皇后伉儷情深,極其看中先皇后留下的這唯一嫡子,可架不住他生來沒有這命,未來指不定大皇子便會上位。

  不料今日單獨一見,他徹徹底底推翻了先前的短見,狼窩裡長大的崽子,哪個也不簡單。

  雲珩擱下筆,稍稍閉了閉眼:「木棉。」

  靜立一旁總也不說話的宮女應聲走上前,從塗仁已經的掌中取過那隻白玉簪,反覆檢查過後,才走上前去,給太子掌眼。

  雲珩漫不經心側眼,臉都懶得轉。

  誰知這一瞥過後,他立時放下了摺子,轉過臉,詫異地從木棉手中取過那隻白玉簪摩挲幾下,總算是抬起頭:「這的確是我的簪子……」他輕輕蹙眉心,又展開,面無表情,直直盯向跪在地上的人,「公公方才說,是從造辦處匠人手中所得?」

  「回殿下,是個年紀不大的小工匠,才進造辦處沒幾個月,誰知他會這麼大膽,膽敢偷竊太子宮中財物,奴才這就回刑部大牢如實稟報,叫他供出同夥,到時候定發他個重罪!」

  「刑部大牢?」雲珩蹭的一下子站起身,疾步到塗仁身前,居高臨下看著他,「公公已經查問清楚了?他姓誰名誰,何時入宮?」

  「他,他叫,叫葉書綾……玉寧人士……年初,年初才來的,不懂規矩……」塗仁徹底傻眼,難不成這太子還是個明察秋毫的主?連這點小偷小摸都要親自過問?

  「我宮裡守備如此森嚴,他一個才來半年,無依無靠的小繡匠,是如何能竊得我這貼身飾物的?公公要不要把我門外那些侍衛,宮人,都拉去刑部審上一審?」雲珩一甩衣袖,向門外大步走去,厲聲道,「四喜!」

  兩個太監和一隊侍衛自動跟從在主子身後。

  「太子殿下息怒!奴才不敢!奴才知錯!」塗仁撲到地上,對著一行人離去的背影高聲求饒,驀地冒了一身汗。

  他不大明白太子為何忽然發難?而且……自己剛剛有說葉書綾是繡匠麼?太子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難不成那小子說得竟是實話嗎?可,可先前摸他底的時候,那孔甯明明說過,他父母雙亡,被繡莊老闆拉扯大,在這宮城中毫無背景,不然,自己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對他下手啊!

  「再跑快些。」雲珩閉目靜心,對車外吩咐。

  照塗仁的說法,阿綾昨夜就被帶進牢中。一天一夜過去,也不知還有沒有命在。阿綾人微言輕,又沒有身家背景,如此無足輕重的人,審問行刑者根本不會有所顧忌。他只盼吏卒不要瀆職,像那自作聰明的太監一般,不問清楚便直接將人隨便打殺了。

  待雲珩車馬趕到刑部,已是夕陽西下。

  他等不及人通報,徑直闖入陰暗潮濕的地下大牢。正值晚飯的時辰,大牢里值守的卒子們圍坐一桌舉杯暢飲。

  他們沒親見過太子,卻見過帶刀侍衛,也知道紫衣非皇親國戚不能著,頓時嚇得扔了酒杯撲通撲通跪一地。

  雖說監牢重地不得飲酒,可雲珩此刻無心追究,張口便問:「葉書綾關在哪裡。」

  「……葉書綾?他今日一早被提審,還,還沒放回來…..」吏卒戰戰兢兢答道。

  雲珩擰緊了眉:「被審了一整日?」

  「……是……趙大人…….趙大人叫人來提的……」

  一個未入流的御用工匠,哪怕是真偷了東西,也不需要刑部侍郎親自提審吧……這刑部侍郎趙寄榮乃淑貴妃的親哥哥,如此看來,這阿綾是不甚得罪了誰,被刻意刁難了。

  「帶我過去。」

  「主子……刑房腌臢,奴才去領人就成了,您還是在這裡稍待片刻。」四喜躬身道。

  「帶我過去。」雲珩難得顯現出不耐煩,四喜順從地退到一邊。

  「是是是……」獄卒哆哆嗦嗦爬起身,彎腰縮脖在前領路。

  他當即被帶入一條污穢不堪的走廊,昏黃的壁火晃動,看看將潮濕陰暗的地面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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