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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啊,我不會有事。你也別耽擱了,我若出不去,你留下也沒用。元寶,謝謝你陪我這麼久……但是之後的路,我們都要一個人走了。」阿綾狠狠推她一把,將他搡出了屋門,「後會有期。」

  說完,他便砰的一聲關了房門,狠心不理外頭的人。

  「少爺……」小丫頭跪在院中,咚一聲磕了個頭,邊抹眼淚邊轉身跑走了。

  阿綾站在窗前,深吸一口氣,忍了忍眼眶中的酸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雖說將元寶哄走了,可他心裡清楚,自己凶多吉少。

  如今下人們紛紛離去,他若就這麼沒人掩護被帶到葉家人面前,林亭秋定不甘心這麼放了他,只要欽差稍加查探,他的身世怕根本瞞不住,到時候只能跟著葉家人一同流放……六年……就像元寶說的那樣,大抵是有去無回。

  趁著眼下的亂,阿綾先將西院裡用過的東西一股腦扔下了井,花盆也都挪去了外頭,做出一副院落閒置無人居住的樣子,而後自己躲進了床底下,默默等待夜幕降臨,看守鬆懈。

  可他顯然低估了事態的嚴重性。

  葉家是玉寧首富,抄家哪裡是一日就做完的。好容易挨到三更半夜,他穿過無人院落跑到門前卻赫然發現外頭換了一批兵,竟是與白日同等森嚴。他無奈又悄悄退回了自己的屋裡。

  一整日沒吃東西了,他餓的前胸貼後背,不禁有些後悔剛剛連茶葉罐子都扔到了井裡……

  他抱著小包袱,脫力地靠坐在光禿禿的床板上,初秋的夜裡有些涼,他又困又餓又冷,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阿綾,阿綾快醒醒。」他久違地夢到了阿娘,「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睡!」

  過去他最怕看到阿娘心焦的表情,眉目緊蹙著,仿佛隨時要掉下眼淚。

  寶貝醒醒,可不是你阿娘啊>_<

  第17章

  半個月前,御書房中,葉靜那道遠革職抄家,全家流刑的奏摺是雲珩親眼看著落了印的,他當即向父皇自請主持查辦葉靜遠貪贓枉法一案,可父皇恐他年紀太輕,缺乏經驗不穩妥,只勉強允了他跟著欽差做監察,監察也只是叫起來好聽,不過是安排他從旁好好請教學習。

  昨日他在葉府門外等候許久,下人們紛紛離去,他沒能等到阿綾,卻見眼尖看到藏匿在遠處街角,那個遲遲不願離開的丫頭。

  他依稀覺得眼熟,悄聲靠近,試探著叫了一句:「元寶?」

  那丫頭嚇得轉身就要跑,雲珩身邊的四喜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她的肩,將她捉了回來。

  「四喜。」雲珩淡淡瞥了跟班一眼,四喜立即放了手,站回他身後。

  他走到戰戰兢兢的小丫頭面前,柔聲問道:「別怕。你是元寶對不對?阿綾呢?阿綾人在哪裡?」

  元寶驚魂未定地盯著眼前這個雍容爾雅的陌生小公子:「你,你是?」

  「你只需要告訴我,他是跑出來了,還是還關在裡頭?」

  丫頭臉上飄過一絲猶疑,似乎不敢輕易交付信任。

  雲珩沖她笑笑:「你不記得我了,我們見過的。你別怕,他救過我,我自然不會害他。」

  元寶疑惑地歪歪頭,呆了半晌,忽而撲通一聲跪下去,也不知是因為畏懼還是認生,她竟又控制不住結巴起來:「您,您是……是小殿下!」

  如今已不是小殿下了……

  雲珩將他扶起:「他人在哪裡?已經被扣了麼?」

  「沒有,但,但少爺他,他沒有,沒有賣身,賣身契,出,出不來。」

  雲珩見小丫頭越急越說不清楚,立即轉身進府,親自進去查探,怎料才邁進門檻,便被欽差叫到了身邊,除了葉府,接下來三日連同玉寧織造局也一同暫封,上上下下幾百人配合盤查,二十年來的帳目記錄堆了一整桌子,再抬頭便依然入了夜,根本沒得空找人。

  可其間他實在放不下心,忙裡偷閒去關押葉家人的屋子外看了一眼,裡頭並沒有阿綾。

  雲珩連夜翻了葉氏家譜,書字輩除去葉書錦,就只有個已夭的葉書帛,並沒有叫葉書綾的。

  按道理說,不論嫡庶,只要沒犯什麼大過失的子孫都需要編入家譜,連他那個庶民戲子所生的皇弟都好好待在他們雲氏的玉牒之上,難不成這葉家比皇家更苛刻?

  好容易挨到天破曉,他先欽差一步,趕在新一日搜查前入了府。

  府院寂靜無聲,他憑藉記憶找到了五年前造訪過的西院:「四喜,你留在外頭。」

  「是。」

  昨夜秋風留下零星的銀杏葉,無人打掃,踩上去是一腳酥脆的嘎吱聲。

  雲珩推開虛掩的門,屋子裡空蕩蕩,若不是陳設依舊,一塵不染,倒不像有人常住。

  他原以為要找上一陣子,可沒料到才進臥房,便看到個丫頭。

  一身杏黃衣裙,蜷縮在沒了被褥的床榻上,像屋外一片金黃的落葉不經意飄進了窗子。

  看到「她」眉心那芝麻紅點,不是阿綾又是誰。

  與五年前一樣,又是一身丫頭的衣裳。

  雲珩緩緩靠過去,伸手探了探他勻長的鼻息,心下又好氣又好笑,怎麼會這樣拎不清,危機當前,膽敢就這麼毫無防備地睡著……實在讓人心生羨慕。

  他坐到床邊,細細打量闊別五年的小恩公。

  這樣標誌的花瓣眼難見,最難得的是淺淺的眼尾溝里那一片暈開的粉,若是皮膚黑黃些,那就是一塊搓不乾淨的灰,可放在阿綾這張臉上,恰好就是花瓣粉嫩的尖兒。他從來不知男孩子竟也能生的這樣水靈,如今也就是比五年前那個瓷白的糯米糰子多了個尖尖的下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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