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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兒臣問了不該問的惹您傷心,母后——”奚祁走過來撲到她膝前,“母后,兒臣在此對天發誓,一定會守護好父皇的江山,絕不讓他和您失望。”

  “你下去吧,母后累了,要歇一會兒。”衛林下攆他走,不想讓兒子看見自己流淚。

  京里的事奚祁怎樣處置的衛林下沒有再過問,就像太后本該做的那樣在曲水雲台開始“安養天年”,奚丫丫大婚的時候她沒去,只讓豐收按制送去了賞賜,兩人婚後來雲台請安,那是衛林下最後一次見到王齡。

  對著王齡,她頗有些感慨,沒想到,這世上除了奚臨軒之外還有一個人明白她的苦心,看到奚丫丫滿臉幸福地站在王齡身邊,她又感到欣慰,天下做父母的無不想兒女一生穩妥,丫丫xing子急又不如其他女孩兒家會撒嬌會溫柔,託付給王齡她也放心了。

  可以走了,只是還要再等等,晚間,像往常一樣把小小的蠟人放在身邊,也像往常一樣說兩句閒話:“秋水,你再等等我,我不能讓奚祁一生都對我心懷愧疚……再等等我。”

  衛林下再沒有回皇宮裡去,在雲台一直住了一年半,期間聽丫丫和衛風致常說奚祁的長進愈加放心,此間便漸漸裝起病來,以至後來“臥chuáng不起”,終於在奚臨軒西征陣亡的那個時節離開了。

  遠望著京城,她的兒子女兒,縱有千萬不舍,可她還有一個更加不舍的人在等著她,足足等了她十一年半了,她的心早已經飛向了糙原。

  偃西花溪糙原。

  走了一個月,此時糙原已是綠糙如茵,還有風chuī糙低時星星點點的花,還有在若隱若現的羊群,遠遠望去,十幾個潔白的帳篷像不小心散落在糙原上的白雲。

  “夫人,就是那裡,牧民說就是那裡。”小廝模樣的人說道。

  “嗯,快點走,要趕上午飯才好,我餓了。”

  騎著馬迎著暖暖的風走過去,果然越近聞到的香味就越濃,下了馬,看見所有人都在往一個帳篷里走,幾個人便也走過去打算打聽一下。

  剛走近,小廝伸手yù撩門帘,只聽裡面有慡朗的女聲問道:“秋先生,這都十一年了,您夫人還能來麼?咱這糙原上風大日子苦,比不得中原風土好,依我看,要不您就再找一個算了,您可是我們糙原姑娘的心上人喲……”

  小廝回頭瞧瞧,舉著的手不知該不該放,卻見他家夫人微微一笑抬手掀簾。

  “秋水,我來了。”

  第65章

  番外

  十一年半,衛林下在心裡無數次刻畫奚臨軒的變化,可在打開帘子時她還是小小的震驚了下,那個抬頭看來的人已是滿頭白髮,門帘帶進的光照在他身上發上,恍惚周身有淡淡的光白光。

  他沒有絲毫驚訝,只是把膝上放著的模樣怪怪的琴放下站起身來走到她面前,理所當然地牽起她的手說道:“剛煮了狍子ròu,不過不是秋天,不夠肥,如果你還想吃蝦米,一會兒我去水泡子裡撈一點來。”

  “不過,你不先給鄰居們介紹一下我麼?”衛林下微笑問道。

  他的手是暖的,不再是十一年前那樣微涼讓她提心弔膽的了。

  “我妻子,沉璧。”奚臨軒的口氣仍舊很是平靜,就仿佛他們之間從不曾分開過,就仿佛今天也不過是他們的一頓平常午飯。

  鄰居們很是熱qíng,一個紅臉蛋的中年女人帶著大大笑容的過來,滿眼的驚訝,一邊稱讚衛林下:“難怪秋先生一直等著等著,原來夫人這麼漂亮,我們糙原的姑娘們這下可沒希望了。”

  熱qíng的人們走了,帳篷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牽手站著,面前還有吊著的鍋,正冒著誘人的香氣。這個帳篷不大,陳設簡單,一圈圍著帳篷席地的厚地毯,一張不大的chuáng,兩個簡單的木頭柜子,樸實得很,一點雕花都沒有,因此就顯得旁邊那帶著鏤刻圖案的低矮貢案及上面擺著的銅質蘇油燈和香燭奢華極了。

  “餓死了,先吃飯吧。”衛林下過去掀開鍋,滿滿的一鍋ròu,還好,護送她來的幾個隨從也不用再啃gān糧了。

  奚臨軒遞來幾隻碗,又把chuáng上放著的一個不起眼的小方桌拿下來擺好,又放了一個糙編的蒲團,隨從們不肯進帳子衛林下也就隨了他們,他們都是可靠的人,護送她到此之後他們就會隱姓埋名各自回家鄉過安穩日子了。

  奚臨軒不吃,只是看著她,看得衛林下有些不好意思:“有沒有餅或者米飯?只吃ròu太油膩,容易胖。”

  奚臨軒去打開柜子,端出一個蓋著白布的笸籮,掀開,裡面整整齊齊放著幾隻圓圓的餅,看起來還挺可口的樣子,衛林下不客氣地拿過一隻掰開泡進ròu湯里,果然很美味,當然,也許是她這一路走來都沒什麼心思吃東西,只啃幾口gān糧應付的結果。

  她吃完了,雖很有吃相,但用帕子擦擦嘴角仍是沾了些油腥。

  “這麼能吃怎麼還瘦成這樣,不知道都吃哪兒去了?”奚臨軒慢條斯理地把餅掰得碎碎的隨意吃了幾塊兒。

  衛林下不理會,站起來到chuáng邊,掀開那淺灰色láng皮褥子瞅了瞅,那是一整塊láng皮,四邊上用羊皮裹著,沒有毛的那面中間又繡上了jīng美的圖案。

  “這褥子,很jīng致啊,哪裡買的?”衛林下問道。

  “láng皮是我的,其餘是別人幫打理的。”奚臨軒說道。

  躺上去,果然很暖,再扯過輕軟的羊毛毯子蓋著,舒服無比:“碗筷先放著,我睡醒了再洗……”

  暖暖的被子,安靜的糙原,沒有顏色暗沉的宮殿,奢華無比的家具,也沒有杵著的一堆不動聲色的太監宮女,更重要的是沒有讓人一想到就煩心的朝政,加上一路勞頓,衛林下很快就睡著了。

  睡夢間,鼻端仿佛一直飄著花香的味道,待一覺醒來,帳篷里已有些昏暗,扭頭看了看,奚臨軒不在帳中,衛林下舒服地抻了抻胳膊,吃飽了就睡,隨便睡到醒的時候,這才是神仙般的日子呢。

  剛坐起來還沒穿鞋子就聽外面傳來孩童歡快的叫聲,還有奚臨軒淡笑著回應的聲音,哦,還有兩個女子的聲音,與午間那中年婦人生硬的話不同,這兩人說的是熟悉的中原話。

  “主子,您怎麼做這些,這羊奶等我們來擠就好,您快歇著,我們拿來了一些gānròu、炒米和蘇油,還放柜子里麼?”邊說著話,帘子被挑開,兩個典型糙原打扮的女子進來了,放下東西正要往柜子里收拾,一打眼看見了坐在chuáng邊的衛林下,兩人愣了愣,忽而齊齊跪地:“奴婢不知主子來了,奴婢失禮,萬望恕罪。”

  衛林下認出來了,這是當年她給奚臨軒千挑萬選的兩個宮女,十餘年未見,她們也不再年輕,大概由於糙原風大水少,怎麼看都不似當年水靈了。

  “這又不是在老家,跪什麼跪,快起來吧。”衛林下邊說著邊慢條斯理穿了鞋,看了看地毯上放著的東西,看來,是她們一直在照顧奚臨軒的生活,就說麼,奚臨軒怎麼能把餅做的那麼好看又好吃,“再說,這些年虧你們照顧秋先生,我還不知怎麼謝你們呢。”衛林下說道。

  “奴婢慚愧,這些年對主子照顧不周,還請您責罰。”兩人又齊聲說道,低眉順眼的樣子和這一身糙原袍服實在有些不搭調。

  又一個人掀門帘進來,端著一個大大的碗,逕自去取了個白白的鍋又燃了火把碗裡白白的奶倒了進去,又在柜子里翻出一罐蜂蜜來小心加進去,沒一會兒,帳子裡便溢著帶著甜香的奶味兒,純純的,聞了令人食指大動。

  大概是香味兒的原因,兩個小童也跑進來,蹲在鍋邊守著,十分迫不及待的樣子,兩個孩童看起來也不過是七八歲的光景,比之奚祁當年可是天真不少,像奚祁,無論他愛吃與否的東西,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這樣可愛的饞嘴樣子。

  兩個女人扯著孩子過來,小童不解地看著他們母親又看看衛林下,嘰里咕嚕地問了句衛林下聽不懂的話,衛林下猜一定是問她是誰,又見兩個小童到她面前來,規規矩矩叫了聲“夫人。”

  同樣身為母親,看到可愛的孩子,又想到自己遠離了一雙兒女,衛林下心裡有些不舍,滿腔的母愛有些抑制不住,索xing就一手牽一個孩子到鍋邊,拿了gāngān淨淨的碗盛了熬得香香的奶給他們,一邊囑咐著“慢些喝,別燙著。”

  喝完了,兩個女人帶著孩子走了,奚臨軒給她盛了熱熱的一碗,上面還有結的奶皮,很是誘人,靜靜喝完,衛林下做不經意狀問道:“那兩個宮女嫁了人?”

  “不嫁人難道我養她們?”奚臨軒回道。

  “那是我挑來伺候你的,好好的便宜了外人。”衛林下嘴裡雖這樣說,心裡卻是開心。

  “那也好辦,你捨不得的話,明天再叫回來伺候我,一樣的。”奚臨軒說道。

  “那不好吧,人家有了丈夫又有了孩子,棒打鴛鴦會折壽的。”衛林下自己又盛了一碗奶捧在手心裡。

  奚臨軒笑了:“也是,我要是折了壽以後你照顧誰去?”

  “算你還明白。”衛林下捧著碗yù喝被奚臨軒端走。

  “晚上了別喝這麼多,不舒服,再說又不是以後沒得喝了。關鍵是半夜裡如廁,糙叢里可是有許多大花蚊子,咬一個包會疼得你只能趴著睡。”奚臨軒說道。

  衛林下抿抿嘴:“那……那白天有沒有?”

  她的皮膚被普通蚊子咬一口都會紅好久,要是真像他說的那麼恐怖那以後要怎麼辦?不知道糙原上有什麼特殊糙藥能治花蚊子的啊……早知道就該從宮裡多帶些驅蚊的香料來,失算。

  奚臨軒不語,笑著把牛奶收了,開門出去一會兒又回來,拿著一把衛林下叫不上名字的gān糙,折成幾段放在那還有點點火星的三石灶里,冒出一些煙,原來是艾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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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奚臨軒說她睡太久了,應該到外頭jīng神jīng神,糙原的夜空看起來很純淨,星星都比在宮城裡看著多似的,衛林下怕花蚊子,索xing把手都縮到袖裡,奚臨軒便笑說:“說什麼你都信,這才什麼時候,花蚊子還沒睡醒呢,等糙高了茂盛了它們才起來呢。”

  衛林下從中午來就沒再出來,此時放眼看過,白白的帳篷在夜幕下很顯眼,在他們這個帳子一邊有個木頭圈起來的牲畜圈,一堆白白的東西縮在一起,想起那兩個宮女說的“擠羊奶”衛林下便問奚臨軒:“那些羊是我們家的麼?除了羊我們有馬麼?有看護牲畜的狗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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