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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六爺可是不把皇上放在眼中?」
陸淵眯了眯眼睛,聽出了那男子聲音屬於蘇州知府孫渙林。
「孫知府,陸某乃一介草民,心有所屬。承蒙孫小姐錯愛,還請孫知府高抬貴手莫要相逼。」
「相逼?分明是你不識抬舉。」孫煥林從官轎走出,穿過人群,「芊兒為了你不惜折節下嫁,你既然敬酒不吃吃罰酒,便別怪本官不客氣了。」
陸淵嘴角一挑,突然朗聲道:「給我一支筆。」
他在跟誰說話?眾人面面相覷,疑惑間他們覺得自己眼前閃過了一道黑影,在眾目睽睽之下陸淵手中多了一支半人高的毛筆。
這是要做什麼?
「都看仔細了,這才是我的字。」
二零二、官莫入
陸淵嘴角一挑,手持巨大的毛筆腳尖輕點石階,在地上落下了第一個點。
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他龍飛鳳舞地用水寫下了四個大字——
「官家莫入」。
這四個大字與管家交給董方的文書極為相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孫芊一雙秀眉此時緊緊地皺著,眉間充滿了難看的戾氣。她分明是看著陸行止給溫婆婆簽下的字,怎麼就不同了呢?
不過以她狹隘的想法,恐怕永遠都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會有人能夠輕易模仿彼此的字跡。
當然不止是她,當初滿朝文武加上太子也都不不敢信會有這種事情。
陸淵輕輕地笑了,當年是沈言模仿自己的字,退隱之後因為他犯懶,平日裡的文書都是沈言簽的,又因為平武帝已經「駕崩」,平武帝的字跡自然不能流出去,沈言寫得多了倒是筆墨間自成了風骨。
自己閒的時候也喜歡拿著沈言的字研究,所以沈言現在的字跡,他也能寫得出。
孫芊犯的最大的錯誤,就是想偷他的筆跡。
這樣便成了只有她手中的婚書成為了唯一不同的存在。
假的……
假的……這都是假的!
孫芊看著陸行止,只覺得耳朵嗡嗡直響,小時候眾人對她的艷羨不斷地迴蕩在她的腦海中,就連姐姐都羨慕地說過——「我要是妹妹便好了。」
「不可能,不可能。」孫芊膝蓋一軟,拉著孫渙林的衣袖,「爹!爹!你要幫幫女兒!」
孫渙林也是被惹惱了,氣得渾身都在發抖,陸行止一個區區草民竟然把他面子扔到地上踩。雖然婚書一計不成,可既然已經沒有結親的可能性,以他的勢力玩弄一個平頭百姓還需要什麼文書嗎?
因為一些事情耽誤了的紅衣人和白衣人看著陸行止震驚地張大了嘴巴。
這、這……一瞬間,兩個人對視一眼都對孫渙林掬了一把同情淚。
想想當年擋在陸淵和沈言中間的人,哪一個還活著?就連最後一個倖存者,規王,在一個月前也於地牢自盡了。
孫渙林注意到了趕上來的巡按大人,連忙朗聲道:「二位大人,務必要替小女做主,小女為了他……唉,可此人卻無視律法欺人太甚!」
陸淵看向他口中的「巡按大人」,無聲地笑了笑:「內子還等著草民,草民先行告退。」說罷,他便向後退了一步,推開了自家大門。
孫渙林一揮手,他的手下沖了上去,還未踏上石階,突然間他們手中的兵刃全都被奪走了。
再一眨眼,數十把兵器皆被折成了兩半,重新扔回了他們面前。
二零三、舊相識
「誰!吾乃朝廷命官,何人敢在此放肆!」
又是一聲輕笑,這一次在人群中看熱鬧的一個嬌小女子突然捂住了嘴巴,她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掛在腰間的琉璃烏龜。
「放肆?究竟是誰在放肆?」一道黑影飄然落下,他背靠在右邊的門柱,手中的長劍杵在另一邊的柱子上,「我家主人說了,官家莫入,你是聽不懂人話?」
「你!」
馬上之人對視一眼,齊齊下馬,明明還差一段距離,他們卻這樣一步一步走入了人群,走到了宅邸前。
「巡按大人,讓您看見屬下治下竟然有如此暴民……」
紅衣人一揚手:「無妨,我與程大人此番前來為了查案,案子查清便好,其他在所不問。」
原本以為此事十拿九穩的孫煥林心中一突,這話……是什麼意思?
竟然是容忍這樣的人如此囂張。
「夏大人是聰明人。」倚在門框上的黑衣人笑得玩世不恭。
「你認得我?」紅衣人,也就是大理寺卿夏子榆一驚。
「自然。」黑衣人看向白衣人,「刑部尚書程大人。」
程煜臉色也是一變。
「二位大人不認得我也是自然,我只為主人效命。」
「你的主人是……」夏子榆對他的身份也有了猜測。
「我!」人群中一個嬌小的人影擠了出來,拎著裙子一路小跑至他身邊。
黑衣人眼底的冷意漸消,伸出手:「娘子慢些。」
待她站定,黑衣人才拱了拱手:「草民吳三思,見過二位大人。」
「你是陸……六爺身邊的……」程煜想起了曾經在陸淵身後出沒的黑衣人們。
「草民曾經沒有姓氏,但現在有了。對草民而言,前塵已了,我想二位老爺也沒有想過會在此重逢故人。」吳三思擺擺手,「草民不過有些感慨罷了,不打擾二位大人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