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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生點點頭。

  “唉——雖然是個很溫qíng的結局,不過不太現實吶,哪有人會這麼蠢,連自己喜歡的人都搞不清楚?”顏澤抱定煞風景的決心。

  談話被突如其來的上課鈴聲打斷。顏澤迅速盡責地站起來,一邊拆開最後一根棒冰一邊繞到教室前方大喊:“做眼保健cao了做眼保健cao了!”

  新涼將下節課的書換出來放在課桌右上角,近似自言自語道:“真是奇蹟啊。”

  “什麼?”正準備回座位的卓安停下來。

  “我說顏澤。連課桌椅和垃圾桶都快被接受管理了,卻沒有誰因此而討厭她。從小到大班長中的第一個,是吧?”

  卓安回憶起小學和初中的幾任班長不得人心的焦頭爛額狀,微笑了一下應和道:“沒錯。”在她的影響下,原本翹眼保健cao的習慣都不知不覺地改變了。

  雖然表面看起來只是小有活力的普通女生,沒有任何出眾之處,但從某些角度看,也是足以讓人下出“奇蹟”定義的存在。

  回到自己座位將四指搭上額頭的卓安往新涼的方向看了一眼,苦笑著搖搖頭。

  太了解新涼了,比他自己更甚。

  什麼語氣什麼眼神什麼表qíng代表什麼意義,全都心知肚明。

  但是顏澤呢——

  卓安從指fèng里瞄向偷偷吃著棒冰巡視的班長。

  ——還看不出端倪。

  『五』

  眼保健cao進行到第二節,季霄才從會議室回來,走到門口時目光意外掃到裡面邊啃著棒冰邊隨著旋律踮著腳步的顏澤,立刻把頭轉到走廊外,卻還是停了長長的幾秒。

  樹葉jiāo錯蔽天,細碎的光線在深色yīn影中有節律地跳動。

  太諷刺,看見她的笑臉才體會到真正的絕望。

  真的很開心的模樣。和自己jiāo往的時候缺少的就是這種輕鬆的表qíng吧?

  ——我一直認為,如果世界存在那麼一個人,能夠讓顏澤幸福,使她高興、快樂、無憂無慮,甚至幸福感漫溢到可以與人分享的程度……那個人就是你,但是……

  ——今天才終於明白不能在自己之外的人身上寄託希望,所以季霄你,出局了。

  顏澤度到教室最後,繞過新涼的位置又朝前走去,已經注意到自己座位旁的座位空著,卻沒能看見倚著教室門外一側牆壁的少年。

  初秋的風把制服襯衫chuī出變扁扁的輪廓,男生低著頭許久也無法走進教室去完成“班委中午開會”那樣簡要的通知。

  『六』

  “我知道新涼喜歡的人是誰了。”勞動技術課分兩人一組製作小錘子,卓安趁機試探顏澤。

  女生沒停下手裡的動作,連頭也沒有抬:“誰啊?我認識麼?”

  “再熟悉不過了。”卓安思考半天,斟酌出這麼個模稜兩可的回答。

  “夕夜?”顏澤驚愕地抬起頭,沒注意到自己的收在器械上打了一下。

  卓安關注於對方滲出血珠的手指,中止了對話:“你太不小心了。”

  “沒事。”女生不知輕重地直接用紙巾擦掉血跡,但很快小血珠又探出頭來。

  卓安剛想勸阻,隔壁桌的新涼已經發現了,大呼小叫起來:“你是豬啊!不好這樣亂搞的。”一把抓過女生的手腕,“去保健室包紮一下。”

  “不要,保健室都是shòu醫。”

  “你不正是shòu類麼?”男生沒有放手的打算,任憑女生掙扎把她從教室後門拖了出去。

  在幾排之前的夕夜注意到動靜,跑過來:“怎麼了?”

  “小澤手弄傷了點,新涼拉她去保健室。”女生收拾起散落在台面的零件,“那兩個人還真是搞笑。”

  注意到卓安的語氣,夕夜笑起來:“唷,難得你這麼刻薄的人也有宅心仁厚寬宏大量的時候。”

  卓安白了他一眼:“我哪裡刻薄了?”

  “打算放手了麼?”女生自說自話另一套。

  卓安一愣。很快明白對方話語間的意義。

  錯過太多了。夕夜好像從一開始就不知道顏澤和新涼是假jiāo往,也不知道三個人就當年的時間揭開過怎樣的迷局,更不知道卓安在顏澤的鼓勵下努力修復和男生的關係卻意外發現對方的真心。

  夕夜所知道的,僅僅是顏澤“賀新涼的現任女友”和卓安“賀新涼前任女友”的關係對比。

  完全不符合當前的真正局面。

  “嗯。我也會有自己的幸福。”但卓安還是回答了。

  『七』

  季霄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門,看見卓安的裙裝,隨意地提醒道:“你又不穿校服,這個月已經違紀二十次了啊。”

  卓安不服氣:“顏澤被記的違紀更多,你也沒說她。”突然意識到口不擇言又說錯話,女生幾乎想狠狠咬自己的舌頭:“算了,這是最後一次。”

  突然從旁邊走道冒出來的新涼cha嘴:“哈,罪名是什麼?看不出有什麼出格之處啊。”

  顏澤臉色難看地從牙fèng里擠出兩個音節:“坐wall。”

  “哈啊?”果然不出所料,男生誇張地大笑起來,指著走廊的欄杆,“是指坐在這上面麼?”

  “沒錯。”還是憋屈的音節。

  男生的注意力很快被辦公室的嗆人氣味轉移,用手在面前扇了扇,“這裡多長時間沒有人來過啦?都成鬼屋了……咳,咳。”被灰塵嗆得咳嗽。

  季霄從門上拔下鑰匙,沖一聲沒吭已經走到最裡面去了的夕夜順口說了聲:“夕夜,開下窗通風。”夕夜和窗戶鬥爭了半天,最後還是有負季霄厚望地轉過頭:“鏽住了,打不開。”

  顏澤“噌”地坐上窗台。

  “你又想被記違紀了麼?”新涼皺了皺眉,“早說過這不安全。”

  “嘁——你就會管我!卓安不也坐在窗台上了嗎?”

  如果這時候,卓安調皮地吐著舌頭從窗台上跳下來,新涼一定會毫不猶豫地把顏澤也拽下來。

  但是,那是如果。

  “如果”這兩個字之後的,通常都是廢話。

  如果——

  如果知道開這次會的接過是藝術祭被取消,誰回來開會呢?就像首尾相接的魚,環成一圈,兜兜轉轉,形成窮盡畢生也無法走出的死循環。

  說到“窗台”的時候,已經聽見了可怕的奇怪的“咯吱”聲,轉過頭時,卓安已經失去了重心。不管是靠在窗框上還是玻璃上,假如窗框和玻璃一同掉下樓去,會發生什麼事qíng呢?

  “卓安——”顏澤身手敏捷地去夠她的手,幸好,抓住了。

  可是,又一陣朽木這段的聲音。還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顏澤自己身邊靠著的窗戶也掉了下來,腐爛的木頭和玻璃一起從卓安的耳邊呼嘯而過。

  自己有下落了一截。

  終於制動了。

  抬起頭,抓住顏澤的手的人,不是新涼又會是誰?

  兩個女孩懸在窗外,樓下的學生拜落在身邊的玻璃所驚嚇,注意到上方發生的意外,驚呼聲蔓延的同時,人群迅速朝場地圍城圈聚攏,,卻沒有人敢直接站在下面。

  “抓緊!”顏澤對卓安說。

  雖然很想抓緊,但是手還是在不由自主地滑動,快要支撐不住了。

  滑動。緩緩的。

  一瞬間的巨變。

  卓安下滑的手碰到了顏澤在勞技課上被鐵器打傷的手指。即使疼得錐心,顏澤也沒有放手,在兩個女生的手徹底滑開的瞬間,顏澤聽到她對自己說了“謝謝”。

  空dòng卻沉著的,微瀾般的,塵埃落定的聲音,狂cháo般的蓋過了校園裡泛濫的朗誦吟詠聲、書頁翻折聲、雲朵遷徙聲、書頁嗶剝聲、鳥鳴蟲叫聲,淹沒數億英尺的海岸線。世間所有的聲響在這微瀾前的渺小得微不足道。

  ——謝謝。

  事後回憶起來,完全不是正常人的行為,qíng急之下,顏澤的另一隻手居然掙脫開新涼妄想去再一次拉住卓安。

  結果是,兩個女生迅速地墜向地面。

  『八』

  從呼嘯過耳的風聲間篩出最初的記憶中關於彼此的qíng節。

  十四歲的顏澤站在灼熱的夕照下盯著手裡封面缺掉一角的練習冊。微不足道的破損映入瞳中,形成了深不見底的黑dòng。

  肇事人對被害人的qíng緒波動並無覺察,更沒有發現顏澤正表qíng木然地拿著練習冊落在了後面。

  夕夜和身邊的卓安嘻嘻笑笑,走出了大約十米才回頭注意到異樣的顏澤。

  根本沒有往那個方向思考,夕夜倒回來,扯扯低頭髮愣的顏澤:“怎麼了啊?”

  卓安也跟著走回來,詫異地察言觀色一番,看到顏澤手裡缺了小小一角的練習冊,轉頭問夕夜:“這是怎麼回事?”顯然數分鐘前根本沒留意兩個女生間的小動作。

  “剛才我借她的對後面答案,不小心在桌子間夾了一下,少了個角。”夕夜輕描淡寫地解釋道。

  顏澤仍低著頭不做聲。

  夕夜推推顏澤勸道:“噯,你也用不著為這點小事生氣吧。只不過缺了這麼點。”

  明明是三人行的友誼,卻總是出現這種二比一的對立。

  顏澤猛地抬起頭沖夕夜鼓著臉吼道:“不是你的書你當然不愛惜咯!”分貝之響讓馬路對面人行道逆向行走的行人都往這邊看過來。

  夕夜被嚇了一跳,傻呆呆的,還沒反應過來。

  卓安微皺過眉,勾過顏澤的肩笑著打圓場:“gān嘛啊?你平時也不像是這麼熱愛書籍的人吶。”

  顏澤甩開卓安的手臂,把練習冊扔向夕夜的臉:“你賠啊!”

  女生條件反she向後一躲,本能地閃開飛來的書本,使它完成一個完整的拋物線落在地面上。

  “小澤,你……”果然顏澤反常的小肚jī腸讓夕夜有點詫異。

  沒砸中目標,讓顏澤更加惱火起來,絲毫沒在意對方加入重視和歉意成分的語氣。像是被上了發條,顏澤不受控制地把書包甩到自己手中,以更加不計後果的速度和力量向夕夜的肩上砸過去。

  夕夜抬起手肘抵擋,脫開的拉鏈里掉出了零碎的文具。顏澤沒有停下來,又接著發出了第二輪進攻,這一次是結結實實地雜種了夕夜的上臂。

  女生疼得呲牙咧嘴地捂住胳膊,也忍耐不了了。一把拽過顏澤的書包,將她向後推了一步,“你犯什麼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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