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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生轉過身,無辜地聳聳肩。

  亞彌覺得他似乎心qíng不差,咽著口水問:“吶。你對她究竟什麼感覺?”

  “感覺……蠻可愛的。”

  “不不,我不是指兔子,我是指夕夜。”

  打開微波爐,端出熱騰騰的菜擺在女生面前。然後帶一點壞地笑:“我也是指顧夕夜,兔子麼……完全不可愛。”

  “這種傷人的話不要當面說啊。”身為名義上的主人,多少有點不滿。“不過,你會用‘可愛'來評價夕夜,我覺得好意外。‘可愛'這種詞明顯是為我而存在的。”

  男生擺好碗筷後,拖開凳子在對面坐下,長長地吐氣以示內心無力。

  “覺得她可愛,為什麼不聯繫她?”

  “我希望她幸福。萬一她喜歡上我,那就慘了。”

  “哪有人這樣說自己的!”

  “這是實話。初三時,我和並不喜歡的女生糙率地jiāo往過,相處得很累所以很快就分手了。幸好對方也不是太喜歡我,否則總有一方受傷害。”風間說,“有這種先例在,我覺得和她過多接觸未必是好事。”

  “我覺得你們都想太多啦。你是不是也看多了肥皂劇啊?”

  “肥皂劇?”

  季霄從馬路對面覷起眼睛,認出那背影屬於夕夜。不知為什麼,她站在街角對著一杯打翻在地的奶茶默哀。在匆匆往家趕去之前,有那麼短暫的半分鐘,男生停下過腳步。

  用鑰匙開了門,聽見亞彌在說“很天真”,季霄順勢搭腔問:“在說誰呢?”

  誰知女生突然打住,像被按下了靜音,面露難色。風間倒是全然不打算顧及誰的感受:“說顧夕夜唄。”

  季霄一愣,將手中的外賣攤開在餐桌上:“哦。她怎麼個天真法?”

  發現“顧夕夜”在季霄這兒其實不是禁忌名字,亞彌鬆了口氣,放大膽子繼續剛才的話題:“她總是按電視劇qíng來判斷生活。今天談起季霄她還問,萬一季霄變成腳踩兩條船的惡劣分子我怎麼辦。現實和虛構的東西哪有可比xing嘛。”

  當事人有點無奈:“她怎麼就不會把我往好的方面假設?”

  “你也沒把她往好的方面假設。”風間往嘴裡送了口飯,含糊地說。

  “你到底看不順眼夕夜哪一點?我記得你們高中時很要好啊,有段時間整天出雙入對,害我還傷心了好久,覺得自己一點勝算都沒有。”

  季霄看著眉毛眼睛痛苦地糾結在一起的亞彌,笑出聲,把她攬過來摸了摸腦袋。

  與顏澤分手的原因,一半在於夕夜。

  每次和顏澤約會時都謹遵王牌軍師顧夕夜的教誨,卻招致顏澤日積月累的不滿。

  也清楚地記得她這樣為自己支招:“我比任何人都了解小澤。她這個人挺要qiáng,放在與男生jiāo往的qíng況下就變成愛吃醋。喜歡和人爭爭搶搶並且從中深感樂趣的毛病從小就有,而對再喜歡的東西都只有三分鐘熱度的缺點也是與生俱來。所以我說,我們再刻意表現得曖昧點,她自然就會更加珍惜結果按照這個思路實踐下去,卻弄巧成拙,傷害了顏澤。

  因為最後夕夜大笑著坦率地承認對顏澤的嫉妒,之前這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釋。

  知道結局後往前回溯,就會覺得什麼都是飽含惡意的伏筆。

  沒想過其他可能xing。

  沒想過夕夜其實也沒有任何戀愛經歷,只是在套用肥皂劇劇qíng。

  沒想過,她對顏澤的了解,也許根本不像她自己想像的那麼深刻。

  “也許其中有誤解。而我又是懶惰的人,打不起jīng神去追根溯源,彼此都說了過分的話,也做了過分的事,沒有及時修補裂痕,就變成了陌生人。”季霄這樣總結道。

  “那當初又怎麼會和夕夜成朋友?不好意思,我真心認為你倆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類型,”風間無所顧忌地發揮“毒舌”特長,“一個南極生物一個北極生物,能對上話都實屬奇蹟。”

  “高中入學軍訓前,班導讓她負責分發迷彩服,她找我去幫忙搬運……”

  自然得猶如列車在道岔處換向另一條鐵軌。

  玩鬧間突然聽見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音色異常好聽。

  男生從教室後方飛快地向門口瞥去一眼,那裡立著一個漂亮但看起來不太友善的女生。她蹙著眉重複一遍:“季霄--是誰啊?”沒有半點自己正在求人幫忙的覺悟,致使男生也沒來由地慌張,滑稽地舉手應道:“在、在這裡。”

  女生的視線轉向目標,愣過一秒,接著莫名其妙地紅了臉。

  想來自己並沒有健壯到讓人一遇上體力活就想起,當時在走廊上抱著衣服就提出了疑問。

  “單純是因為你的名字很美。”夕夜說這話時,目光閃爍,遊走在另一側的地面。

  印象中,自己這樣回答:“因為叫出這名字的人是你,才顯得很美。”好像使害羞的女生臉更紅了。

  其實並不是恭維。

  季,霄,平凡普通的兩個字。

  組合在一起,也沒有任何唯美的附加寓意。

  但是夕夜獨特的吐字發音,加上那種矜持拘謹的態度,賦予了它令人驚奇的溫度。像柔軟和煦的微風悄無聲息地拂過一望無際的綠色糙原,淡得無法用色度衡量,輕得擺脫了地心引力。

  許多年後,亞彌也驚呼:“真的!今天我聽見她叫你的名字時愣了一下,感覺連心臟都要融化了。”

  什麼童話里的神奇魔法?風間有點好奇,又不止好奇。

  [八]

  每天晚上都回想一遍當天的經歷,那會是相當可怕的事。孤獨顯而易見,生活百無聊賴,近乎空白。

  晚自習後,夕夜在校園裡亂逛,意外地遇上久未聯絡的路人甲,他跟在身後叫:“顧夕夜。唉!顧夕夜。”

  “嗯。”沒有回頭。

  “怎麼每次見你都一個人,獨行俠?”

  怎麼會是一個人。路燈在身後,自己的影子落在面前,低垂著頭。

  “喂,你怎麼了啊?”

  xing格中那種激烈的稜角已經被拋光磨滅,想甩掉討厭的東西,只能一聲不吭越走越快。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快得令季霄終於詫異得追上幾步拖住她的胳膊:“喂,你怎麼了?”

  那時候,手中拎著從校內便利店裡剛買來的雪糕。

  顏澤和新涼在體育部辦公室等著季霄和夕夜回去。

  有種不祥預感,具體無法定義。好朋友和喜歡的男生同處一室,每一根神經都忍不住繃緊。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只感到鮮明的涼意開始縈繞周身,而所謂的溫暖不過一首安可曲。得在落幕前儘快趕回去。不是因為雪糕會融化,不是因為天氣。

  從那以後,果然,一切都分崩離析。

  視界被鐵絲網生硬地割裂。

  不久前,那個曾是“反方三辯”的男生,就站在這裡,決絕地對別人說“如果你非要和顧夕夜在一起,就表示跟我絕jiāo”。

  曾經的最佳默契,現今的勢不兩立。

  眼眶剛剛稍微濕一點,就突然被隔絕了冷空氣。

  夕夜微怔,即刻反應過來,是老套的蒙眼猜人遊戲。但對方掌心的溫度,實在讓她無法對此嗤之以鼻。

  “猜猜我--”

  易風間。已經浮現在腦海里的答案,絕對毋庸置疑。

  “身邊是誰?”

  “哈啊?”身邊是誰?

  哪有這種猜法,但靜下心仔細想想,可能出現在易風間身邊,而自己還認識的人。選項不過兩三種,不需要過於豐富的想像力。淺淺的笑意倏忽僵在風間臉上。

  得到回答之前,由於掌中那異常的cháo濕觸覺,先一步轉過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男生。

  沒有共同經歷的人不會明白,視線中他因料定答案而松松舒展的眉心,與磅礴涌過指fèng的她的淚水,之間有什麼聯繫。

  最美的音節綻放在夜色里,讓聽聞者內心無不輕微顫瑟,喚醒了所有關於溫暖的過去。

  “季霄。”

  我想念你。

  第3章

  [一]

  --怎麼會通過名字的好聽程度來選擇搬東西的搭檔?太亂來了吧。

  --因為我覺得名字越動聽,本尊越有可能又丑又粗獷,不會傳出緋聞。

  --我反倒覺得,通常中考狀元才又丑又粗獷。從一開始就是互相不屑的辯論,沒有走向曖昧的可能xing,也正因如此相處得輕鬆異常,成為彼此唯一jiāo心的異xing朋友。

  “想不到你和季霄有這種友誼,真令人羨慕。”風間感慨道。

  “你呢?”

  “我什麼?”

  “有類似的友誼嗎?”認真地思忖一會兒,接著搖搖頭:“完全沒有。”

  女生對他的側臉凝視片刻,伸過修長的手,溫柔地拍拍他另一側肩胛,用類似自我安慰的語氣說:“好可憐。”

  [二]

  那麼我們的相遇相知,又是緣何而起的契機?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有幼年時殘留的記憶。

  出生在陽光碎裂的日子。躺在搖chuáng里的嬰孩,她是我。她吮吸著自己的手指笑得不知憂懼,我卻以旁觀之姿心如死灰地看清了自己紛擾難堪的一生。

  慧極必傷,qíng深不壽,又斷不了庸常奢望。

  被孤獨和迷惘推著後背,我走向那個yīn影濃重的地點,而恰於此時,你沉抑的憐憫從黑暗中浮出海平面,轉化成無名的光粒子,不可思議地遏止了我內心的張皇。

  下午第三節課後,風間依據簡訊指定的地點到教室找夕夜。學生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男生很快認出不遠處的夕夜,但沒有走向她身旁,只是倚門而立。黑板上第一行用稍大的字體寫著:

  期末小組作業可選課題:

  接下去是題目。標註了序號。從1到7。

  夕夜所在的小組爆發出一陣騷亂,男生轉頭看過去。一個外卷長發的女生雙手jiāo叉在胸前:“反正我不管,要麼她走要麼我走。”她身邊那身高足有一米九的眼鏡男笨拙地打著圓場:“哎,你不要這麼qíng緒化。大家只是在一起完成作業而已。”

  “我就是無法跟這種品行惡劣的女人共事。”

  被指為“品行惡劣的女人”的夕夜緩慢地眨著眼睛,語氣平靜地對那長發女生說:“但我並不認識你,以前沒見過你,請問我什麼時候得罪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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