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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比如……

  再比如……

  與蘭七少相逢的次數是如此之多,以至於後來葉空影每知曉一件寶物都會緊張萬分,夜裡探寶的時間一次比一次提早,最後她甚至在天還沒黑的huáng昏就動手了,結果卻永遠都是晚了蘭七少一步。

  可想而知,每每看到蘭七少至寶在握時,葉姑娘要多惱恨、多沮喪,唯一的慰藉是第一件至寶“謫仙”還在她的掌控中。

  當然,除了這尋寶之路的狹路相逢外,蘭七少也在其它地方與他們偶然相遇的。

  葉姑娘對於金銀沒有興趣,不屑盜之,因而囊中羞澀,一路上餐風宿露不說,就算好不容易進了飯店投了客棧,也絕對是選那種最便宜的。

  於是,烈日當頭他們躲在樹蔭里吃著gān巴巴的gān糧時,蘭七少坐著舒服的馬車品著香茗吃著甘甜的水果慢慢悠悠地從他們面前經過。

  又或者,huáng昏夕暮他們腳痛腿酸神倦地走在街頭時,街邊某棟富麗堂皇的樓宇的某扇華麗大窗開啟,蘭七少左手美人右手美酒,懶洋洋地斜靠在窗邊涼榻上,笑眯眯地招呼一聲:“二公子,葉姑娘,又見面了”。

  …………

  如此之多的偶遇,初入江湖且不了解蘭七少其人其xing的葉姑娘或許還不能十分明白,但二公子是心如明鏡的。他是因為無聊所以順便地被葉空影從明家“擄走”,而蘭七這一路跟著則只為看戲兼戲耍,以告慰她的無聊。

  說實話,這一路上看著葉姑娘其人其言其行,二公子確實覺得很有趣,比待在明家有意思多了,但是……

  這一晚,二公子與葉姑娘投宿在鏡城的一家客棧里,兩間房帶晚、早餐才五銀絡,前所未有的便宜,當然,也就前所未有的簡陋。據二公子這一路的觀察,葉姑娘痴愛至寶之餘為人卻十分吝嗇,基本上是能省則省,能不花錢就不花錢。

  鑑於二公子這一路上都十分配合,所以葉姑娘很放心地決定每人一間房。在二公子看著、葉姑娘吃著的一頓晚飯後,葉姑娘回房了,倒在chuáng上不過片刻便沉入夢鄉。而二公子則讓小二打了一桶熱水,洗漱了後才休息。對於那不知被多少人睡過、泛著油漬的chuáng鋪及被褥,二公子是堅決不用的。基本上這一路投宿,若房中有榻,二公子則掃掃灰塵湊合著臥一宿,若沒有,那便挑張椅子打坐一宿。

  半夜裡,二公子躺在榻上,忽聞吱吱吱的細響,不由得睜眼起身。月光透窗照入,又兼二公子功力深厚目力驚人,所以,二公子清清楚楚地看著一隻大老鼠從地上一溜煙兒地爬過,嗖的一下便躥上了桌子,再一溜煙兒地爬上了chuáng鋪,再嗖的一下不見了影子……

  霎時,被葉姑娘封住五處大xué本應該失去武功的二公子猛地飛身躍起!

  那一躍之快直追飛箭,那一躍之高直衝屋頂!

  眼見著即將撞上屋頂,眼見著即將頭破人傷之時——

  幸好,二公子身手不凡!

  只見他在半空中一個扭身(雖然姿勢難看了)避開了屋頂,再一個翻轉(雖然差一點扭到了腰)便輕飄飄地落地,未曾發出一絲聲響。

  房中,二公子直挺挺地站立,臉色發白,眼神發直。

  那模樣我們可以稱之為驚慌,還可以稱之為害怕。

  總之,二公子目光溜過剛才老鼠爬過的地、桌子、chuáng鋪……那張俊美得驚人、被世人尊稱為“謫仙”之容的臉便越來越蒼白,而房中不斷傳出的老鼠咬東西發出的吱吱嚓嚓的聲響,更令二公子全身汗毛豎起,餓得發軟的腸胃更是一陣陣翻湧。

  地上全被老鼠爬過,桌子被老鼠爬過,chuáng鋪被老鼠爬過……

  那麼這榻也被老鼠爬過,這椅也被老鼠爬過,這間屋子全被老鼠爬過,這間客棧里到處都被老鼠爬過……

  一時間——

  腦中——

  眼中——

  耳中——

  儘是老鼠的影子,儘是老鼠的吱叫聲。

  二公子身子抖了抖,驀地抬手揚袖,一道袖風擊出,窗門無聲打開,接著便見身影一閃,二公子已從窗口躍出,那窗戶又無聲合上。

  二公子飛出客棧,飛過長街,飛過層層屋頂,最後在城中某座高樓之頂停步,月色下可見樓前的匾額上書有“離芳閣”三個粉墨大字。二公子輕飄飄地落入樓中,又輕飄飄地開啟其中的某扇窗,再輕飄飄地飛入。

  這間房與二公子剛才所處的那間房有著天壤之別。

  房中垂著輕薄如煙的紗縵,地上鋪著厚厚的妍麗錦毯,屋中擺著一張梨木圓桌,桌上一盆盆色澤晶瑩、香味四溢的水果點心,右邊一張方案上擺著翡翠茶壺和紅玉茶杯,左側一張檀木矮几上並排擺著一個白玉盤、一隻鏤金雕龍的香爐,玉盤上一顆籠著墨綃的夜明珠發著淡淡的朦朧光華,香爐上煙霧裊裊幽香陣陣,前方一張白雪紅梅的紗屏,屏後羅帳低垂,帳中有人安然沉睡。

  這間房華艷無比,更有一份如煙如霧的朦朧幽qíng,令人心生綺念。

  不過二公子此刻沒有任何的綺念,他一入此房,頓時便如在天湖淨水之中洗去了一身塵泥般舒服。他放鬆了心神後,先用那紅玉茶杯喝了一杯翡翠壺裡的香茶,然後便在桌邊坐下,慢慢享用桌上的果盤點心。二公子已很久不曾吃上一頓可口食物了,所以這一頓吃得稍稍多了。當然,二公子的姿態跟láng吞虎咽掛不上勾,那是絕對的風雅如仙。

  “呵呵,二公子不當俘虜改當老鼠了?”羅帳中有人輕笑。

  一聞“老鼠”兩字,二公子頓時沒了胃口,送到嘴邊的果子也退了回來。

  “又或者,二公子對俘虜的滋味嘗夠了,想嘗試一下做採花賊的滋味?”羅帳中的人繼續打趣著。

  二公子依舊充耳不聞,這一路他都不曾好好睡一覺,是以吃飽喝足後便泛起陣陣困意。他倒了杯茶漱口,然後起身轉過紗屏,抬手挑開羅帳,便見蘭七斜靠在chuáng頭,唇邊勾著淡笑,碧眸中蘊著妖魅,身上一件白色的單衣,長長的墨發披瀉一身迤邐於chuáng枕,朦朧的珠光中玉容半隱半現,意態慵懶風qíng如畫,從來心冷qíng淡此刻人困神倦的二公子也是看得怦然心跳、神思動dàng。

  明二手一松,羅帳在身後飄然落下,溫雅一笑,道:“七少常道你我患難與共、qíng誼深重,想來七少定不吝借宿一宵。”說著,二公子動作溫和且敏捷地將蘭七往裡一推,空出了半張chuáng,然後脫了鞋襪,寬了外衣,便躺下了,身下的chuáng鋪又軟又gān淨,舒服得二公子的意識頃刻便迷糊了一半。

  蘭七沒想到溫雅的明二公子會這麼不客氣,因而被推到chuáng里時還愣了愣,等反應過來,明二已躺下睡得舒服了。七少看著身旁闔目而睡的明二,碧眸滴溜溜地轉,然後唇角勾起邪笑,低首俯近明二耳邊,悄聲道:“二公子,你吃了本少的,又睡著本少的chuáng,該如何報答呢?”

  明二閉目不理。

  蘭七挨得更近一點,輕輕地魅惑地道:“不如以身相許從了本少如何?”

  明二睜眼,然後轉身,兩人挨得更近,面面相對,氣息相聞。二公子微笑,那一笑極溫柔纏綿,道:“到底是誰從了誰?”

  “當然是二公子從了本少。”二公子的微笑令蘭七心頭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

  “哦?”明二眼中似閃過什麼,但太快了,蘭七未及看清。驀地明二身動,蘭七反shexing地伸手,不知是要抓還是要推,只知掌才觸及一具溫暖的身子,便一陣天旋地轉,緊接著腦袋砰地摔在了枕上,幸好枕頭夠軟,但身上重重地壓著一人胸口感覺窒息般的悶痛。

  “此刻七少可知是誰從了誰?”明二的笑依舊溫柔淡雅,只是呼吸已失平穩。

  蘭七看著上方的明二,此刻他們是什麼qíng形她豈會不知,但是蘭七少怎能輕易服輸,況且對明二由來以久有著一種挑畔、作對的心理,於是那張妖美絕倫的臉上綻開的笑更甜更媚,輕柔吐語:“不試試又怎麼知道?”說完腰下用勁手一推腿一壓,霎時便翻轉了天地,變成了蘭七在上明二在下。

  這一下翻轉,明二神色驀地一變,眉峰不易察覺地顫動了一下。

  “二公子,我們要不要試試?”蘭七笑吟吟地低首俯近。

  “七少確定要試?”明二看著那雙越來越近的碧眸。

  “當然。”蘭七的氣息已近鼻端。

  兩張臉越來越近,眼睛都緊緊盯住對方的眼睛,都想要從對方的眼中窺到退卻之意,可是……誰也不肯退縮,眼見著越靠越近,眼見兩唇即要相觸。

  危險!

  腦中剎那閃過的意識讓兩人瞬即動了——

  明二腳下一頂。

  蘭七脖子一縮。

  於是——

  明二的唇印上了蘭七碧眸。

  蘭七的唇落在了明二頸間。

  剎時——

  一個呼吸停滯。

  一個心跳停止。

  兩人一動也不能動。

  …………

  也不知過去多久,似乎只是一霎,又似乎過了萬年,兩人同時鬆開了手,蘭七翻身平躺,明二動了動,兩人眼睛瞪著chuáng頂,耳中只聞咚咚咚的心跳聲。

  兩人年少英姿愛慕者頗多,但除卻東溟荒島上兩人的那一“撞”與那一場“糾斗”,並不曾與何人親密接觸過。二公子潔疾入骨視眾如塵,蘭七空有風流名未有風流行。

  今夜,這似有意似無意的一觸只令兩人心頭一團亂麻,一時都分不清是歡是惱是喜是怒是羞是憤。可以將全武林玩弄於股掌間的兩人,此刻卻如十多歲的少年般慌亂失神。

  良久後,蘭七嘀咕一聲“無膽匪類”。

  明二回敬一聲“彼此彼此”。

  側首相看,兩人又撲哧一笑,帶著一半自嘲,然後各自以最舒服的方式躺下,閉目。

  “哼,下回再試,本少一定贏。”蘭七低笑。

  “一定奉陪,拭目以待。”明二笑答。

  房中頓時靜悄悄的,只有夜明珠發著淡淡柔和的光華,香爐里裊裊幽香浮散著。

  葉姑娘一早醒來先去敲了敲隔壁的門,可敲了半天也不見人來應門,於是葉姑娘一腳踢開了門,誰知房裡竟是空無人影。葉姑娘愣了愣,找來掌柜、小二盤問,都答不知客人哪裡去了。葉姑娘又在客棧里尋了一番依不見明二蹤影,她無比費解,明二公子哪兒去了?

  難道他逃了?這個想法在腦中剛一出現,葉姑娘便否定了。二公子若真要逃,決不用等到現在,況且他被她以獨門手法所制,就這麼走了無異於自己舍了自己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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