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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訴我……”

  聲音喑啞清冷,那隻手無意識地握緊她。

  “……你還愛他嗎?……如果……如果他還愛你,你希望回到他的身邊嗎?……”

  “如果我的回答是,對、是的、我愛他、我願意回到他的身邊,”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她挑眉嘲弄地說,“你要怎麼樣?你會幫助我?會幫我拆散他和森明美?”

  漆黑的夜色中。

  蒼白的手指漸漸地——

  漸漸地——

  鬆開她。

  “如果我的回答是,沒有、不願意、我對他已經完全沒有感覺,你又會如何呢?”眯起眼睛,她冷冷地打量他,“難道你就會心甘qíng願地讓我利用你了嗎?”

  輪椅中,越瑄呼吸一窒。

  眼底仿佛無法透過氣,他的手指在她的手背收緊,仿佛有某種顫抖,令她的心臟猛地收縮了一下。如同被什麼定住了,她腦中瞬時空白,不敢置信地盯著他,她盯著他,直直看入他的眼底!

  那不是真的。

  不。

  那怎麼可能是真的……

  緊緊地盯著他。

  她漸漸心驚,屏息,就像走到絕路的人,忽然看到了dòng開的山谷,那是如此美好,就像完全不可能的幻想。她以為她已經全盤皆輸,必須重頭再來,而頃刻間,竟發現自己已入寶山!

  “難道……”

  她緊緊地,緊緊地凝視著他,遲疑地問:

  “你最近一直躲著我,是因為……你覺得我會對大少舊qíng難忘?你以為我還喜歡他?你以為我想要跟他在一起?”腦中飛快地閃現出壽宴的那一晚,他問她,是否希望他與森明美結婚,這樣她就可以……

  就可以和越璨在一起。

  是嗎?

  當時他沒說完的,就是這句話?

  “……你……還愛他嗎?”

  仿佛一定要得到答案般,越瑄眼底有固執的火苗,凝視著她,又重複了一遍。她沒有立刻出聲,思忖著,半晌才緩慢地回答:

  “不愛。”

  越瑄久久地望著她,漸漸地,眼底升起某種令她越來越心驚的東西。她整個人呆在了那裡。她是一個心狠的人。然而當真正看到他終於徹底地向她展露出他的感qíng,那樣徹底的、純淨的、深邃到甚至帶著鮮血的感qíng,可以任由她cao縱、任由她擺布,從此可以任由她傷害和踐踏。

  她卻害怕了。

  後退了一步,“啪”,在泥濘的雨地里踩出一朵水花,她慌亂地抓起行李箱,慌不擇路地想要逃離這裡!夜風涼涼地chuī過,輪椅中的他沒有再試圖阻止,只是黯然閉上了眼睛。

  拉著行李箱走出去幾米之外,茫茫黑夜,葉嬰猛然發現,發現自己並無任何地方可去。心一橫,她又轉過身,瞪著他說:

  “你知道我只是利用你,對不對?!”

  “……對。”

  “你知道我並沒有真的喜歡過你,對不對?!”

  “……對。”

  “……我殺過人,我進過少管所,我被其他的少年犯侵犯過,我腰上曾經有一枚紋身,是被那個少年犯刻上了她的名字。還有,從十三歲起,我的身體就不gān淨了。”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她眼神漆黑地說,“現在這些你全都知道了,還會喜歡我嗎?”

  越瑄的聲音低沉痛楚:

  “……會。”

  “而且,我討厭你!”回到他的身前,她俯下身,冰冷地盯著他,“我討厭你這麼gān淨!我想把你變髒!把你變得像我一樣髒!”說著,她狠狠地吻上了他,用力撕咬破他的嘴唇,血的腥氣瀰漫在兩人的口腔中!

  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一點也不纏綿,她狠狠地瞪著他,冰冷地吻著他,甚至qiáng硬地將舌頭擠入他的口中,帶著屬於黑暗的惡女氣息,兇狠翻攪他的舌尖!她在等待他的厭惡!等待他的拒絕!她要讓他知道,她不是以前那個溫柔的葉嬰。現在的這個,才是真正的她!

  他的眼睛也始終望著她。

  蒼白著面容。

  卻溫柔忍耐地任她咬噬深吻,被她弄痛了,就伸出雙臂,輕擁住她的後背。他的唇片gān淨得不可思議,即使染上了帶著鐵鏽味的血腥,也依然清冽得如同高山上的溪水。

  用力地深吻著他,她的心底翻湧出火般的熱流,越來越燙,無法熄滅,抱緊他,仿佛渴極了的人一般,她拼命地吻著他,吻著他,吻著他,然後用力一扯,抱著他滾進泥濘的雨地中!

  頃刻間,兩人的身體都裹上了泥巴。

  “哈,你髒了!”

  在泥濘里翻滾著,看著他一塵不染的衣衫被弄得髒污不堪,看著他蒼白清峻的面容染上了一道道污泥,她肆意地大笑,翻身趴在他的身上,雙睛亮得驚人地直勾勾盯著他,挑眉道:

  “二少,你現在跟我一樣髒了。”

  被她壓著,仰躺在深夜泥濘不堪的雨地里,如同是躺在chūn日的糙地上,越瑄靜靜地說:

  “嗯。”

  “這樣你也不發怒?”她眯了眯眼睛。

  他靜靜答道:

  “嗯。”

  她良久地打量著他,一寸一寸地打量著他,最後,凝望著那雙始終溫和靜遠的眼睛,她臉上依舊帶著玩世不恭的笑容,緩緩低下頭。湊近他的雙目,在他那薄薄透出體溫的眼皮那裡,如某種儀式般,她一左一右落下兩個吻,低聲說:

  “好,那就讓我們在一起吧。”

  夜風chuī散厚厚的yīn雲。

  露出明亮的星星,一顆一顆,閃閃爍爍。

  不遠處始終停著那輛黑色賓利。更遠處,有一輛銀白色的蓮花跑車也一直停在那裡,卻似乎誰也沒有發現。

  一陣陣夜風chuī拂過只剩下枝葉的野薔薇,葉嬰倚在越瑄的手臂上,望著夜空中閃爍的星星,她懶懶的,即使是涼意深深的黑夜裡,也一動也不想動,倦意湧上,漸漸快要睡著了。

  “阿嬰……”

  靜靜的聲音從耳畔傳來。

  “嗯?”

  打個哈欠,她閉著眼睛呢喃。

  “……對不起,”低低地咳嗽著,盡力讓她靠得更舒適些,越瑄也閉上眼睛,抱歉地啞聲說,“我可能要睡一下了……”

  說完,他蒼白著臉昏厥了過去。

  淅淅瀝瀝的雨夜,盛開著緋紅色野薔薇的街心花園,少年的他狂野地將她壓在花叢下,兩人翻滾在雨夜的泥濘中。狂野的喘息,滾燙的肌膚,青澀沒有章法,在那一重重接近綻放的極致中,當最後最美的煙花衝上雲霄,少年的他低吼著死死抱緊她,一口咬在她雪白的肩上,沁出點點血珠!

  四周瀰漫起濃濃的白霧……

  那兩人依舊在泥濘的雨地中翻滾激吻著,他卻抽離到了很遠很遠之外,只能遠遠地看著,卻無法碰觸到她!

  濃濃的白霧。

  少年的他狂野地掙扎著,死命地大聲呼喊,不,她吻錯了!那不是他,那個被她親吻著的不是他!他在這裡!那個被她濃烈地深吻著的,不是他!

  閃電炸開夜空!

  那雨地里,被她深深擁吻著的,卻是他的弟弟,是輪椅中那個永遠清峻蒼白的越瑄……

  胸腔急劇地顫動著,猩紅色的沙發中,冷汗密布額角,越璨的身體死死僵住,“霍”地睜開眼睛!樹影婆娑,落地窗外是漆黑的夜色。

  是一場噩夢。

  可是這噩夢如此bī真,胸腔急促地喘息著,有種恐懼將他緊緊攫住,越璨呆呆地望著漆黑的窗外,良久無法晃過神來。

  “你在這裡。”

  休息室的房門被推開,看到越璨的身影,森明美鬆了口氣。她在臥室和書房都沒能找到他,手機也關機了,沒想到他會一個人待在這裡。

  這幾天,因為越瑄和葉嬰的事qíng,謝宅里氣氛壓抑。當晚越瑄冒著大雨追出去尋找葉嬰,結果病重暈倒被送入醫院搶救。期間越瑄的病qíng幾度危重,謝老太爺、謝華菱和她都趕去醫院。謝華菱怒火沖沖地想要去斥責葉嬰,卻被謝平的手下攔在病房之外,無法接近葉嬰。

  越瑄竟對那個女人擺出如此保護之態。

  “爺爺和謝夫人在找你。”

  在猩紅色的沙發中,森明美看到越璨面無表qíng地坐在那裡,他仿佛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雙眼黑沉沉的,面容有抹近乎病態的蒼白。

  “璨,你生病了嗎?”

  森明美懷疑地問,探出手去試他額頭的溫度。

  “沒有。”

  閃開她的手,越璨漠然地將視線從窗外轉回,看向她問:

  “找我什麼事?”

  “自然是因為葉嬰的事qíng,”森明美勉qiáng笑了笑,慢慢將手指收回來,盡力掩去心中的不安,“瑄的態度似乎很堅決,已經在整理在他名下的另一所住宅,謝平正在陸續地將這裡的物品搬過去那邊。”

  “嗯。”

  越璨應了聲,腦中又浮現出剛才噩夢中的畫面。他閉上眼睛,想起那個bào雨的夜晚,他坐在車中,隔著白茫茫的雨霧所看到的一切。

  那是屬於他和她的街心花園,屬於他和她的緋紅野薔薇,她卻在那裡去吻越瑄。四肢和身體如同被烈火焚燒過一般,虛弱無力,自那夜起,他也一直在連綿地發燒,她卻始終在醫院陪著越瑄。

  越瑄……

  在越瑄親口說喜歡她的那一刻,他是不相信的,他以為那只是越瑄在耍的另一個花招。直到,在那場瓢潑般的大雨中,看到越瑄用蒼白的手為她撐著傘,用那樣的眼神凝望著她……

  他終於明白——

  越瑄沒有騙他,越瑄是認真的。

  “璨,我越來越覺得,葉嬰那個女人的心機太重了!”森明美皺眉,在地毯上踱了幾步,“你看,她出車禍的時機這麼巧!我剛剛警告她,如果三天內她還不離開謝宅,我就把她入獄的過去公布於眾,然後偏偏就在第三天,她竟然出了車禍!

  “那算什麼車禍,看似狀況很嚴重,卻幾乎沒有受什麼傷!只是讓自己變得楚楚可憐,讓瑄對她更加心軟!我講出她過往骯髒的事qíng,反倒好像我是對她落井下石!

  “然後,她又偏偏選擇在大bào雨的夜晚過來這裡,被趕走後,在狂風bào雨中顯得無依無靠倍加可憐,瑄怎麼可能忍心不去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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