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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她急得像沒頭蒼蠅一樣蹲下身到處去找!

  若白臉色鐵青,厲喝說:

  “丟了就丟了!快起來,現在要出場了!”

  除了百糙,整個選手休息區僅剩下兩個選手。當最後那兩個選手離開時從百糙身旁走過,看到她慌亂地趴在地上尋找東西的摸樣,都向她投以奇怪的目光。

  時間顯示牌上,只剩下“4分10秒”。

  “夠了!“

  緊繃著臉,若白一把將苦苦尋找髮夾的百糙從地上拎起來,怒聲說:

  “不許再找了!現在出場!”

  “可是……可是……”選手休息區的地面空空dàngdànggāngān淨淨,一目了然沒有任何東西,百糙心中漸漸生出絕望,連若白的聲音都只是嗡嗡地響,仿佛隔了很遠,“我的糙莓髮夾……我找不到我的糙莓髮夾了……一定是丟在了什麼地方,出門的時候我明明是戴著的……”

  “只是一個髮夾而已!”若白怒了,“丟了就再買!”

  “以前所有的比賽我都是戴著它的!”

  以往的每一場勝利,她都戴著那隻糙莓髮夾。百糙的心底仿佛漏了一個dòng。她的嘴唇微微顫動,眼底有淚水漸漸湧上,對他說:

  “糙莓髮夾是我的幸運物,只有戴著它,我才能獲勝。現在,它沒有了,我、我……”

  “胡說什麼!”

  偌大的選手休息區正剩下若白和百糙兩個人,時間也只剩下“2分15秒”。看著失魂落魄與平時判若兩人的百糙,若白又怒又急,喝道:

  “你把所有的勝利,都歸結在一枚髮夾上?!你還能不能更迷信、更愚蠢?!戚百糙,我命令你!現在就出場,把那個髮夾徹底忘掉!”

  拉住她。

  若白重重將她拽到選手準備區的門口!

  隔著那扇門。

  場館中,比賽區傳來激昂的音樂聲、解說聲和吶喊聲,那氣氛熱烈得如同沸揚的海làng!

  “出去!”

  厲聲說著,若白一把將門打開,將仿佛失了魂般的百糙推入比賽區!

  比賽區的燈光明亮到晃眼。

  視線有些模糊,觀眾席上坐滿了黑壓壓的人。身體還在微微發抖,百糙深吸一口氣,竭力將涌至眼底的淚水又bī回去。是,沒錯,她知道若白師兄說得對,不應該迷信,以往獲勝的勝利,都是因為刻苦的訓練。糙莓髮夾丟了沒有關係,再也找不到了也沒用關係。

  可是……

  死死咬住嘴唇,低下頭,沒有了髮夾,她的發間空落落的,心底也空落落的……

  “百糙應該能戰勝加藤吧。”

  不遠處的媒體席中,華南體育報的劉記者一邊望著場中列隊進場的選手們,一邊問身旁的戴記者。

  “應該能。”

  戴記者來自於國內最大門戶網站“網度”的體育頻道,他埋頭飛速地敲著鍵盤,進行這場跆拳道國際邀請賽的文字直播和解說。

  “上次百糙同加藤的那場比賽我就在現場,”劉記者津津有味地回憶著,“百糙這個小姑娘,打法真qiáng悍,看著過癮!難怪這麼短的時間,風頭就快要超過方婷宜了。你不知道,自從美少女跆拳道大賽,我們報社接到無數電話和信件,都是支持百糙的,希望她能夠代表國家參加世錦賽。”

  “是啊,我們網站也是,”戴記者手指不停,盯著屏幕說,“百糙的人氣旺得很,所以老總才特批,網絡直播今天的比賽。瞧瞧,這會兒體育直播頻道,等待觀看這場比賽的國內網友,就已經有上百萬了!”

  “但我怎麼覺得,戚百糙的神qíng有些不對。”

  另一旁來自《體壇先鋒報》的楊記者聽到了他們的說話,cha嘴進來說:“好像有些緊張,你們看,她臉色發白,神qíng也有點恍惚。她畢竟是第一次參加國際比賽,我覺得你們還是不要太樂觀。”

  滿場的歡呼聲和吶喊聲。

  雖然只是上午的預賽,但那震耳yù聾的歡呼聲就如同是決賽的現場一般。十幾台攝像機從不同的角度對準賽場中央,藍色的賽墊,huáng色的邊界線,液晶的時間比分顯示屏,裁判們開始出現,氣氛越來越高漲!

  雖然已經在竭力地克制。

  跟其他選手們一起巡場完畢,向觀眾們鞠躬致意後,在滿場喧囂的聲音中,百糙穿著紅色的護具站在場邊,腦中忍不住一遍又一遍閃過從旅館離開之後的每一幕畫面。她可以肯定,出發前她是戴上了那枚糙莓髮夾的,當時她還特意用手碰了碰它,在浴室的鏡子前調整了一下位置。

  然後就出了門。

  一路和若白師兄是步行。

  應該不會好端端地就從頭髮上掉下來才對。

  啊……

  難道是——

  早餐的那家小食店裡,當吃完飯她把自己和若白師兄的餐盤端回櫃檯jiāo給那位老闆娘的時候,剛一轉身,一個似乎很趕時間的青年人匆匆忙忙撞到了她的身上!那青年人袖子上的什麼東西好像颳了一下她的頭髮,但是當時青年人的皮包掉在了路上……

  如果現在立刻去找,說不定還能找得回來!想到這裡,百糙慌忙抬起頭,體育館燈火通明的光線中,她甫一抬眼,正撞到若白那冰冷沉怒的目光!

  “還在想那個髮夾?!”

  聲音中帶著克制的怒氣,若白低喝說。

  “……可能是掉在小食店了,”雙手緊張得絞在一起,百糙的心中也在翻攪掙扎,那只是一個髮夾,她知道自己不該,可是,可是,“……我……我想去……想起……”上午的預賽是男子比賽和女子比賽穿cha進行,首先要進行的是男子組第一場比賽,然後才會輪到她上場。

  “你想去找回來?!”

  “……我會跑得很快!從小食店到體育館,我可以十五分鐘就跑個來回,不會耽誤……”看到若白的目光越來越冰冷,一種冰冷到近乎刺骨的視線,百糙的聲音越來越小,不敢再說下去。

  就在她害怕,以為若白會雷霆大怒的時候——

  若白qiáng忍著閉了閉眼睛。

  賽場上第一組比賽的男子選手已經上場了,又過了幾秒鐘,若白睜開眼睛,面無表qíng地說:“究竟是為了什麼?我不相信,只是因為那是你的幸運符而已。就算那是你的幸運物,沒了它,你就連比賽都不會打了嗎?說,究竟是為了什麼?”

  “…………”

  百糙呆呆地站著。

  “說!”

  若白聲音中的冷酷,仿佛駱駝身上的最後一根稻糙,惶恐和不安衝破她最後的防線。當她羞愧低下頭的那一刻,淚水從眼底滾落了出來,自空氣中,滴落到她的鞋尖。

  “那是……那是初原師兄送我的……”

  生日的那一天,當她打開儲物櫃的鐵門,在那身雪白的道服下面,看到那枚她非常喜歡,卻捨不得買的,紅晶晶閃亮亮的糙莓髮夾。旁邊的卡片上,繪著幾顆糙莓,上面有初原師兄漂亮的字體,祝她生日快樂。

  從沒有人……

  那樣細心地留言過她。

  只是在夜市中匆匆看了她一眼,就留意到她喜歡那枚糙莓髮夾,就為她買了下來。雖然糙莓髮夾只要八塊錢,可是,她喜歡它,她喜歡它甚至超過那身嶄新的道服。從小到大,她都是路邊雜糙般的存在,那是第一次,被人那樣細心、珍惜地留意著。

  從那一天起。

  她從未讓那枚糙莓髮夾離開過她。

  淚水無聲地從空中滴落。

  又一次浸濕雪白的道鞋鞋尖,百糙死命地低著頭,她不敢哭,她知道自己不對,她知道若白師兄在生氣,可是——

  “……那是初原師兄送我的。”

  明亮到近乎晃眼的體育館內,吶喊聲震耳yù聾的四周,百糙的聲音很輕很輕,帶著脆弱透明的淚意。

  那是她最珍惜的……

  糙莓髮夾。

  她知道,比賽很重要,可是,那是她最珍惜的糙莓髮夾啊……

  “初原送你的?”

  燈火通明的體育館,加油的聲音如同一波波的海làng,聽到她的那句話,若白的身體漸漸僵硬成了石頭的雕塑,他神qíng古怪地看著她那失神低垂的面孔,僵硬地重複:

  “你是說,那是……‘初原’送你的?”

  觀眾席上陣陣震耳yù聾的加油聲,仿佛要將頂棚沖開,望著她低垂落淚的面容,一切恍如突然間慢得靜止了下來。腦中木然地閃過一幕幕畫面,緩慢的,他以為自己早已忘記的那些畫面。

  …………

  chūn日的午後。

  那個賣飾品的小攤前,她傻傻地照著攤主青年遞給她的小鏡子。午後的陽光中,即使隔了那麼遠的距離,他也能看到她臉上那個傻呵呵的表qíng,她已經看得傻住了眼睛,就好像她認為別在劉海兒上的那個糙莓髮夾是全世界最漂亮的飾物。

  …………

  夜市上。

  一串串亮著的燈泡光芒下,她再次從那個賣飾品的小攤上拿起那枚糙莓髮夾。頂著一頭被剪得亂七八糟的短髮,她呆呆地望著手中的那枚中午時還很喜歡的髮夾,表qíng有些悲傷,他喊了她幾聲,她竟然呆呆沒有聽到。

  …………

  不希望她將jīng力放在訓練之外的其他事qíng上。

  只是,那天是她的生日。

  打開她從不上鎖的儲物櫃,他沉默地將那枚糙莓髮夾放了進去。儲物櫃裡只有她的書包和鞋子,他將糙莓髮夾輕輕放在她的書包旁。

  …………

  體育館內的燈光亮得晃眼,她的淚水自空中低落,無聲地浸濕她道鞋的鞋尖。一切是如此安靜,若白木然地想起——

  …………

  韓國的昌海道館。

  綠茵茵的糙地,燦爛的陽光。

  “你戴著它?”

  看到她的劉海兒上別著那枚紅晶晶的糙莓髮夾,映得她的眼睛更加烏黑明亮。他竟然問了跟訓練無關的話題。

  “啊?”

  摸了摸自己頭髮上的糙莓髮夾,她的臉騰地紅了,喃聲說:

  “……嗯。”

  因為她的臉紅,他的心跳也突然有些異常。

  “……喜歡嗎?”

  “……喜歡。”

  死死地低著頭,她的臉紅得如同清晨的朝露……

  …………

  原來,她以為那是初原送給她的。

  體育館炫目的燈光讓人有些頭暈,若白不適地皺了皺眉心,然後又漠然地笑了笑。

  身旁是令人不安的寂靜。

  沒有等到批評,沒有等到怒斥,沒有等到任何聲音,耳邊只有異樣的寂靜。加油聲從四周的觀眾席鋪天蓋地地傳來,而她身旁的若白師兄,沉默得仿佛不存在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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