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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暖熒不懂她在說什麼,猜測是在說她與『那個人』當初相處的情形。

  為免姜帛改變主意,暖熒說自己去燒水,忙跑了出去。

  屋內方才那複雜的氣氛逐漸消失,三人都沒有開口。

  良久,李宴然說:「你為何在冥河邊落淚?」

  荊泉驚道:「你哭啦?」

  姜帛沒有掩飾:「我聽到了冥河裡的聲音。」

  李宴然不解:「那是何意?」

  荊泉:「是殿下快回來了嗎?在我的有生之年,還能再見殿下一面嗎?」

  「我不知道。」姜帛如實說,「近些年每每我靠近冥河,便能聽到些微雜音,初時並不在意。但隨著時間,我能聽到的聲音越來越多,有時竟覺嘈雜。」

  「那今日呢?」李宴然問。

  姜帛抬起眼皮,那是個覺得奇怪的眼神,「今日我坐在河畔,感覺冥河裡頗不平靜,用手貼近河面時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那些靈魂受到某種刺激而感到不安,而且我感受到了青鳥的力量。」

  李宴然詫異,「那是殿下?」

  「是,」姜帛點頭,「冥河不安,是她在鎮壓。」

  李宴然:「冥河為何會不安?」

  「我不知道。」姜帛淡漠的視線里露出半分失落。

  李宴然拍拍她肩膀,「沒關係,至少她還在。」

  「是啊。」姜帛透過窗戶看到外面暖熒忙活的身影,卻越過她望向暮色里的冥河,「知道她還在那裡,我便永遠不會離開。」

  次年,岸上的花開得比第一年還要盛。

  穿梭花下的少女懷裡揣著滿滿的花瓣,用紗裙兜著,柔細的長髮在和風裡揚起,她認識大部分來賞花的人,被她經過時,人群里時不時有人與她打招呼,而她卻抱著花瓣充耳不聞地跑向岸邊的木屋。

  嘩啦——

  她將花瓣全部鋪在桌子上。

  姜帛正在看書,突然書連著半條手臂都被緋紅的花瓣埋了進去。

  「漂亮嗎?」暖熒由上而下笑著問她。

  這一年裡,暖熒比剛來的時候長了不少個,臉上肉也多了,臉型漸漸出現少女的輪廓。

  不知跟誰學的,如今會打扮了,髮髻上嵌著兩朵桃花,粉粉嫩嫩的,還抹了花液在唇上,本就生得唇紅齒白,現如今越發出挑了。

  姜帛眼皮上挑,瞧了她一眼,「你是問這些花,還是問你?」

  「既問花,又問我。」

  姜帛收回眼神,將書上的花拂了下去,漫不經心繼續看她的書,「花尚可,人比花遜色。」

  暖熒撇嘴,在姜帛對面坐下,雙臂放在桌上,夠著半個身子,露出她的小虎牙,放慢速度道:「她不會回來了。」

  姜帛頭也沒抬,淡笑了聲:「她會回來的。」

  暖熒見自己根本刺激不到姜帛,不由喪氣道:「你都等了她六十多年了,真的不要考慮換種方式生活嗎?」

  姜帛目光淡淡在字裡行間移動,「我都等了她六十年了,再多等幾年又何妨?」

  暖熒盯著姜帛看了會兒,見姜帛不再理她,遂下了椅子嘆氣離開了。

  「我到底哪裡不如那個人?」暖熒一出門就問坐在門口曬太陽的李宴然,「是我不夠漂亮嗎?還是我不夠年輕?」

  荊泉在房頂探出半個腦袋和銀白的頭髮,「孩子,不要說這種傻話。」

  暖熒轉身仰頭看向荊泉。還是荊奶奶性子好,會安慰人。

  她正準備聽荊泉接著誇她,就聽荊泉說:「你哪裡都比她差遠了。」

  暖熒臉色頓時如被人拍了一鞋板:「……」

  李宴然閉著眼睛,感受陽光落在臉上。

  「確實是這樣。」她慢悠悠說,「她走了以後,我見過這世上六十年的人,卻從未有像她那樣的人了。不止是姜帛在等她,我們也想再見她一面。」

  暖熒:「可是她六十年都沒回來,她不會回來的。」

  「她會回來的。」李宴然淡淡道。

  暖熒覺得跟她們說不通,遂鼓著腮幫像只河豚似的去了岸上花開之處。

  她從小就被大人告誡不要靠近黑水。

  若不是去年哥哥非要父母帶他來看花,她根本不會來。

  都說這水會吃人,可是為何屋裡那個人常常一個人坐在黑水邊?

  別人來河岸是為了賞花,她久住此處是為什麼?

  這裡能等到『那個人』嗎?

  她撿起一塊石頭,用力往水裡一擲。

  咕嘟。

  石頭瞬間被黑水吞沒。

  她又撿起一堆,撒氣似地連續往河裡扔,每次水聲一響,轉眼石頭就無影無蹤。

  根本就是鬼河。

  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帶姜帛離開此處。

  就在她轉身離開之時,突然她聽到身後傳來水花之聲。

  扭頭一看,只見漆黑的水面中央出現一圈圈的波紋。

  水花往外翻滾,水渦中心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逐漸形成一個洞,暖熒捏著眼角看去,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那個水洞的顏色好像比周圍水的顏色要淺。

  她盯著,眼睛都有點看花了,終於肯定那股翻湧的水渦就像病重人的臉,越來越蒼白。

  她從來沒見過這種情形,太怪了,正在猶豫要不要去叫姜帛她們幾個出來的時候,忽然身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荊泉與李宴然轉眼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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