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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卿低頭,良久後說:“靜雅,你是我唯一的妻子,而小語是我唯一的孩子,沒有人可以改變。”

  這算不算我等候已久的承諾?卻是在這種不合宜的時候。我只想哭。

  他再也沒在我面前提過紫嫣。

  其實,自我們結婚後,他從未提起過她。

  2006年冬

  這是個多事之秋。公公一手創辦的企業遭遇了重大挫折,連從不cha手家業的少臣都回來幫忙。只有我,以及阿愚,安然地躲在他們為我們構建的玻璃房子裡,每天無憂無慮。

  一切都很突然。公公猝然辭世,少臣失去他尚未出世的孩子,程家的事業危機四伏。雪上加霜的是,一個多月後,少臣離了婚。

  他回家後毫無預兆地向大家宣布一句“我又是一個人了”便回屋倒頭就睡,睡了整整兩天兩夜,喊都喊不醒,蒼白又消瘦。

  婆婆守在他房裡,一會兒罵他們,一會兒掉淚,請了兩次醫生來看,醫生只說他疲勞過度。

  後來婆婆也累了,換我守在少臣房裡。四處寂然無聲,少臣兀自沉沉睡著,我淚流不止:“如果你不愛她,那你這又是何苦。如果你愛她,那你為什麼放她走?”

  我把這話說了一遍又一遍,不知到底說給誰聽。

  “溫靜雅,你能不能不這麼吵。”我終於成功地吵醒了少臣。

  少臣為什麼離婚,也成了一個謎,他從來沒有說過。我一直想,或許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他從小到大就沒有什麼特別想要得到的東西,所以他對擁有過的一切向來看得淡然,懶得珍惜。

  而我,因為等待成為一種習慣,以至於從不曾奢望過,所以明知選擇嫁給少卿會不安一輩子,負疚一輩子,仍然選擇了接受。每天都仿佛是從別人那裡偷來的,若無其事裝作不知道他心中還有別人。即使是這樣,我也仍然覺得這是一種幸福。

  少臣的離婚成功地轉移了婆婆的悲傷。她每天中氣十足地念念叨叨,他在家時在他面前念產,他離家時在電話里念產。有時候,我想起曾與安若共處過的和睦時光,就指桑罵槐說他始亂終棄。

  少臣忍無可忍,對我和少卿抱怨:“這時候你們是不是本該對我表示充分的同qíng?”

  我和少卿一起搖頭,不過也鬆了一口氣。他能說出這種話,證明他已經沒事了。

  這人的治癒功力一向很qiáng。我想起當初少卿的失魂模樣。他們兩兄弟,個xing差很大。

  晚上,少卿說:“少臣夠煩了,你不要總挑起他的傷心事。”

  “他那沒心沒肺的樣子我看著來氣。你不知道,他連初戀女友的名字都記不住。”

  “還不到時候,他的痛覺神經一直比正常人遲鈍。而且,初戀女友怎麼能跟妻子比。初戀是裝飾品,妻子則是身體的一部分,失去了,人就殘缺了。”

  聽說公司依然很混亂。少卿對我說:“靜雅,如果為了這個家,我必須做出犧牲,你能夠體諒嗎?”

  “你指什麼?”

  “如果我這次不得不坐牢,我不知道需要多久。你願意和小語一起到國外去嗎?”

  “你不是說,我是你唯一的妻子。你也是我唯一的丈夫。你要我到哪兒去?”

  “真的有可能很久,而等待太漫長。靜雅,你還很年輕。”

  “少卿哥,你知道我等了你多少年?從七歲那年我與少臣在山上迷了路,只有你找到我們,將我背回家開始算起,到我嫁給你時,我等了你十七年。我不在乎再等這麼久。”

  2008年chūn

  少卿擔心的那種qíng況並沒有出現,雖然家裡緊張了很久,雖然他仍然承受了很多委屈,但我們畢竟不必分離。

  少臣當時說:“大哥不會有事。”我以為他只不過是安慰我,但他果然做到了。

  那年出國的是少臣,一年多後他回家,接手了程家的事業。這是公公生前最大的心愿,可惜當它實現時,老人家卻見不到。

  而少卿將帶著我和阿愚,還有婆婆,我們一起去英國,避開那些不想見到的人,離開那些令人不快的事。

  婆婆說:“少臣,總要有人照料你,我才能放心走。”

  “我以前也是一個人。”

  “那不一樣。一直一個人無所謂。但是如果你已經習慣了另一個人……”

  少臣無語問蒼天,以帶阿愚出去玩為藉口,火速離開。

  婆婆就是這麼狠,永遠哪壺不開提哪壺,揭人傷疤,踩人痛腳,挖人隱私,樂此不疲。

  晚上阿愚天真地問婆婆:“奶奶今天要叔叔做什麼,把叔叔嚇跑了?”

  “奶奶想要你叔叔結婚。”婆婆答。

  “可是他結過婚了呀?上次您給我看過那些漂亮照片。”

  “他被拋棄了。”

  “叔叔好可憐。不過不要緊,等我長大了,我可以嫁給叔叔,我最喜歡叔叔了,我一定不會拋棄他。”

  我把口裡的水噴了。

  2008年夏

  我們在倫敦生活得很好。少卿在這裡反而更能發揮所長,閒暇時,他帶我們四處遊玩,耐著xing子陪我練英語口語。

  我的不值得炫耀的學習能力再度體現出來,所以多數時間都留在家裡種花、養狗、指揮工人收拾房子。反而是婆婆與阿愚,很快就與外國鄰居打成一片。

  重新適應一個新環境,接受一份新工作,或許很艱難,但我感受不到。因為留給我的永遠都是一片玻璃屋頂之上的蔚藍天空。

  學了那麼多年的英語卻無法與人正常jiāo流雖然很丟臉,卻也不是壞事。因為我總是悶在家裡,少卿反而願意抽更多的時間來陪我。

  婆婆說,少臣與安若應該很快就能復婚了。她與前任以及准下任親家通了長達一個半小時的越洋電話後,仍是掩不住喜上眉梢,千載難逢地親自下廚為我們做了一桌子中西結合的菜。

  當晚,少卿與阿愚都鬧肚子。

  我撥電話給少臣把他大大嘲笑了一通,他一句話也沒反駁。

  總之,一切很美好。

  2009年

  四月,糙長鶯飛,chūn暖花開。

  安若生下一個漂亮男孩。我們與婆婆一起回國兩周後,她仍不舍離開小孫子,打發我們回英國,自己繼續在那兒當只幫倒忙的閒職保姆。

  周末,我們一家開車經過海底隧道去法國遊玩,兼參加一個少卿朋友籌辦的慈善遊樂會。

  阿愚對那個比她的布娃娃還小的小嬰兒念念不忘,聲稱長大以後可以娶他,這樣她就跟她親愛的叔叔關係更親近了。

  最初對她的這種驚人言論我總驚詫莫名,如今已經見怪不怪。我笑笑說:“少臣當初那套‘男孩親母’的理論正好可以適用於他們家,等小珈銘大上幾歲,就可以保護安若不受少臣欺負了。”

  少卿說:“沒人幫忙時少臣也只勉qiáng與安若打個平手。再加一個小幫手,那他準定只輸不贏。”

  那種場面真值得期待又令人嫉妒,我一想起來就想笑。

  安若真好命,哪像我,一對一已經不是少卿對手,結果還有個阿愚永遠跟他同夥。

  慈善會結束時,少卿去取車,我與阿愚在休憩區等待,赫然在人群中見到一抹熟悉的倩影,長裙飄逸,笑容優雅,歲月似乎從未在紫嫣身上留下過痕跡。

  我靜駐片刻,抱著阿愚上前打招呼。阿愚主動與她握手,將抱在懷中的幾個毛絨玩具送她一個。她平時對人很少這麼友善。

  “真是漂亮可愛的小姑娘,長得像你也像他。”紫嫣微笑著向我們告別離開。

  在車上,我對少卿說看見紫嫣的事。他說:“我看見她了,還有她的未婚夫。”他說這話時神色平靜,仿佛在談論一個多久未見只是泛泛之jiāo的普通的同學。

  “她看起來還不錯。”

  “對,比以前好了許多。”

  我倆停止了這個話題,但是阿愚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剛才那位阿姨,真是漂亮。”

  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少卿說:“你媽媽也很漂亮。”

  每次一同出遊,回程總是我開車,因為累了的阿愚一定要她爸爸的懷抱當搖籃。

  此時她又能昏昏yù睡,少卿脫下外套將她裹起來,將她安全而舒適地安置在自己懷中。我將電台的音量調小。

  車上的中文電台里響起一首名字叫做《全世界我最愛你》的老歌。第一次聽這首歌時,我年紀還很小。

  阿愚把腦袋往少卿懷裡又拱了拱,半夢半醒地撒著嬌:“爸爸,全世界你最愛的人是不是阿愚?”

  “那你打算把你媽媽排到哪兒去呢?”

  “那就最愛我們倆吧,我是這隻手指,媽媽是這隻手指。”她拖著少卿的兩隻手,掰著他的拇指,然後伸出細細的小指,qiáng行地與她的爸爸拉鉤,“就這樣說定了,全世界你最愛的人是我和媽媽。一言為定哦,一百年不許變。”

  “好,一言為定。”少卿說,順從地伸著手被她搖來搖去。

  我專注地開著車,裝作不去理會那一大一小的童言童語,但是笑意從嘴角悄悄地蔓延到每一個細胞。

  這就算是表白了吧,雖然形式有點特別又意外。

  (此番外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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