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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身,腳步止住,眸中溢滿了淚水。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只見那人風塵僕僕,披風和長靴上還有灰塵泥痕,面容疲憊,琥珀色瞳仁旁還有幾道血絲。

  蕭佑鑾走上來,把妻子擁入懷裡,聲音沙啞。

  「莫哭,莫哭,是朕不好,我身上沾了灰塵,本不該這麼狼狽來見你,但我忍不住了,我好想你。」

  懷裡人揪著她的衣襟哭得一顫一顫的,她瘦得厲害,肩背摸起來只剩一把骨頭。女帝只覺得妻子的淚落在自己脖頸上,有如滾燙的鐵水,燙得她心都揪了起來。

  「陛下……你不要怨我,我不是故意想瞞你的……你現在過來,南境戰事怎麼辦?會不會對你影響不好?」

  女人慌忙抬起頭,淚還未止住,便握著她的手慌忙道:「我還是影響到你了,陛下,我阿爸的喪事已經結束,哲賽的接任禮也完成了,我現在就跟你一起回去……」

  蕭佑鑾捧起她的臉,隱忍道:「是我影響了你,我忽視了你,我是大楚的帝皇,但不是你的君王,不是你的丈夫,我們是平等的,你是我的妻子,我也是你的妻子。」

  這一路的奔襲路程上,蕭佑鑾想了很多,是她的錯。

  她忘記了,權力具有排他性,這個國家只能有一個被捧上神壇的君王,哪怕皇后,也只是她的附庸。

  在她看不見的角落,有無數人潛移默化地影響著她的妻子,剝離掉她身上人性的部分,把她捧上神壇的同時,也在隔絕掉她於塵世的愛恨情仇。

  把她變成一個徹徹底底的「聖明」君王。

  她在前朝致力於將女人從後宅解放出來的時候,她的妻子正被關在深宮,穿上「國母」的光鮮外衣,被教成一個人偶,一切為她著想,摒棄自我,把所有的歡笑愛意捧給她,孤寂苦悶留給自己。

  她早應該察覺的,在皇女成為儲君走出深宮後,在妻子越來越粘她卻不敢在外人面前顯露的時候,在皇后熱衷於詢問身邊人的安排,希望認識的人都有一個好歸宿的時候……

  但她被前朝的事情牽絆了心神,被妻子乖順粘人卻懂事的情意蒙住了眼,忘記了深宮的生活是什麼樣子,忘記了母妃曾對她說過的話。

  「搖光,後宅是幽詭又最有情意的地方。男人們一邊把婦人關進內宅,熱衷於看她們爭鬥,又樂於瞧見妻妾和睦,人們總說女人善妒,但放眼望去,大家主母多半是不妒的。

  有時候甚至還會主動替丈夫納妾,她們那般乖巧迎合,你曉得為什麼嗎?有的是不愛,但更多是因為愛,也因為寂寞。」

  她跟那些男人有什麼兩樣。

  「陛下……也是我的妻子嗎?」書屋 ㈧㈦㈠㈥㈧㈢㈠㈤㈤

  蕭佑鑾吻去妻子的淚,抵著她的額頭,鼻尖相對。

  「當然了,我在你面前不是君,不是什麼陛下,只是你的妻子。是我這段日子忽視了你,我應該與你一起用三餐,應該在你睡前就回去,應該在你傷心的時候在你身邊……

  我謀國是為萬民都是騙人的假話,我不是什麼仁慈賢王、聖明天子,我也是野心家,我不喜歡有人壓在頭上……」

  「狸兒,我很自私的,我活著是為了自己,我心悅你,我活著也因為你。」

  她把妻子的手按在自己臉上,「以後我若再在你面前自稱朕,不管在哪裡,你就當眾打醒我。」

  她的皇后終於笑了,吸吸鼻子,抽回手。

  「這怎麼成樣子,你是帝王啊。」

  說完,她把手又觸到女帝的頰邊,手指輕撫緩緩移到唇上,在青天白日裡,輕輕地、俏皮地、試探地落下一個輕吻。

  「再說了,我也捨不得。」

  蕭佑鑾用綿密的吻吮去她頰上的淚,笑道:「這有什麼,我在妻子面前擺架子,當家主母生氣難道不應該麼。」

  見皇后愁容散去,眼底不見苦悶,蕭佑鑾心放下了一半。

  可說笑過一陣,就聽她的妻子問道:「你這時候跑過來,朝中之事該怎麼辦?南邊戰事還未結束呢……」

  她知道,心結不是這麼容易就能解開的。一日為君,就註定餘眾皆為臣。她們永遠都不可能如尋常百姓夫妻一樣。

  「北和已經率軍剿了倭寇與海盜主力,餘下的不足為患……」

  她握著女人的手,認真道:「狸兒,你再予我一載,國事已然邁上正軌,只要接任者不是無能庸人,有阿環她們,總不會叫我心血徒付。」

  這是要……

  皇后慌了,「陛下,北和還小,您……」

  她把妻子攬住,「我去淮南治理封國時也才十二,北和已然十五歲,臨政七載了。」

  「屆時不是直接就禪位與她,我先帶她親政一載再放權,以後也不會就萬事不管了。」

  「那,以後呢?」

  帝後攜手走下了戈壁斷崖,「哲賽的妻子不是剛懷孕嗎?到時候啊,我們就先來草原看看外甥,然後再搬去淮南定居可好?

  我帶你去瞧瞧淮南,我的第二個故鄉,那個許久前便答應過你,卻還未帶你去過的地方。」

  碧翠的眸子漾開笑意,便如戈壁之後那映入眼底的蔥翠草原,充斥著勃勃生機。

  「好。」

  半夏牽著馬站在坡下,笑看一對璧人走來,不由感嘆道:「瞧著陛下與娘娘的樣子,我也想找個心上人攜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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