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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室里jīng心養出來的花,比不得外頭經歷風雨的更天然誘人。”莫天安毫不在意地摘了一朵杜鵑遞給安怡,“也只是看著好看罷了。”

  安怡不好拒絕,只得將那杜鵑捏在手裡,莫天安笑笑,走到高大的立櫃前開了櫃門,拖出一隻箱子:“你過來瞧。”

  大半箱子的古玩字畫,鈞瓷花器茶器,又有玲瓏牡丹象牙盒子等物間雜其中,看上去真正讓人心顫。安怡知道這些東西從哪裡來,應該都是經過安憫的手,從賭桌上流向這裡的。他讓她私底下見這些東西是個什麼意思?安怡隨意在裡面撥弄了兩下,淡淡地道:“都是值錢東西。”然後再不肯多說一個字。

  “是啊,若是沒有門道,哪怕再有錢,想要收齊這些東西也很要花點時間。”莫天安從案上拿起一隻jīng工繡制的錦袋,緩緩將錦袋褪去,取出裡面的碧玉笛:“你看這管碧玉笛,通體晶瑩剔透,綠如chūn水,光是找到這塊玉料就要花去無數的人力物力,更何論是請名家雕琢成形?想必用它奏出來的曲子一定堪比仙樂。”

  安怡覺得頭有點暈,她下意識地伸手接過了那管碧玉笛,然後又被燙著了似地鬆開了手,再眼睜睜地看著那管碧玉笛跌落下去,即將摔得粉身碎骨。

  “哎呀呀。”莫天安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搶在碧玉笛落地之前接住了,生氣地朝她嚷嚷:“我和你有仇啊?你就見不得我有件好點的東西?”

  “對不住。”安怡的聲音嘶啞又難聽,她簡直不想多說一個字,轉身就往外走。

  “小安。”莫天安在她身後喚住她,慢吞吞地道:“我知道你一直想找出安九死亡的真相併替她報仇雪恨,這些東西應該都是她的,你拿走吧。”

  安怡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她不得不承認,這個誘惑太大了,大到讓她無法拒絕。可是天下哪裡有白吃的飯呢?她不敢回頭,只怕自己一回頭就再也放不下,便只能背對著莫天安低聲道:“你要多少錢?”

  莫天安突然歡快地笑了起來:“談錢就傷感qíng了,小安你能不能奏一曲梅花引給我聽?”

  正文第425章可真可憐

  (第一更)

  安怡沉默地看著莫天安。

  她覺得他選在這個時候突然向她提出這個要求,突然給她那些東西都不會是偶然的。他其實是想間接地向她表達什麼。可是又能怎樣呢?她就是安怡,她可以把白說成黑,把黑說成白,他信或是不信又有什麼關係?他想要抓住她,除非像張欣一樣地請動玄一真人,不然他想都不要想。

  莫天安無辜地朝她眨眼睛,桃花眼裡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在微笑,雪白整齊的牙齒散發著白瓷一樣的微光,看上去,很鋒利,安怡相信他如果咬她一口,一定能連血帶ròu扯下一大塊來。

  他有很多理由可以咬她,卻沒有什麼理由不咬她。談qíng分?她已經親手終結了,再談不上,談其他?還有什麼可以談?安怡垂下眼帘,讓長且濃密的睫毛將眼裡的所有qíng緒統統掩蓋掉。

  莫天安卻在這一剎那的jiāo鋒中,了解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安怡明顯是不喜歡他今天所做的這些事的,正如他之前領著她去看安憫賭博,本是想要討好她,卻得罪了她一樣。他想他今日是真的深深的得罪她了,可他做不到瀟灑利落。哪怕那一天,他驕傲而安靜地離去,事後他總會反悔。

  在他睡不著的那些倦怠的午後和冰涼的夜裡,總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問他,還沒有做到最後的努力,就這樣輕易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如果再努力一把會怎樣呢?安怡一定不敢得罪他的,他知道。然後她就不能這樣gān脆利落地離開。他從來都知道,想要維護自己的驕傲可以有很多種方式,譬如說這種不動聲色的暗示,可以讓對方有無數種理解,可以讓對方主動滿足他的需求。

  其實她有什麼了不起的啊,比她能gān的人他見過很多,比她美麗可愛的人他見得更多,比她有才qíng的人他的生命中從來都不缺。他只是覺得她有些奇怪罷了,他只是不想要謝滿棠笑得太得意罷了,他只是不想讓謝滿棠這麼輕鬆就得到想要的一切罷了。所以他逗她玩一玩,其實也沒什麼。換而言之,她若是珍重他,便會為這一箱子的東西而感動,不是誰都有這份細心和決心,不遺餘力地為她收集這些東西的。

  莫天安笑著再提醒安怡一遍:“小安,我想讓你用這管碧玉笛奏一曲梅花引,就和你在盤龍寺里奏的那一曲一樣的。”

  安怡抬起眼來看向他,她的眼睛裡就像蒙了一層薄霧,目光又涼又軟:“我不想奏笛。”

  莫天安的心莫名軟了一軟,但他很快就又硬了起來,因為這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他不努力一把,從此後他就再也沒有機會抓住她了。莫天安微笑著把那管碧玉笛堅定地塞到了安怡的手裡,他自己則在一旁的搖椅上躺了下來。水貂皮的大氅溫暖又輕軟,把他整個兒包裹在中間,讓他覺得安全又溫暖這樣,安怡看不到他的臉,他也看不到安怡的眼睛。

  安怡垂眸看著手裡的那管碧玉笛,碧玉笛冰涼卻不刺骨,帶著別樣的潤感。她很淡地笑了笑,抽出錦帕將它細細擦拭了一遍,然後橫在唇邊,就如同很多年前的那些日夜裡,她無數次地將它握在手中,湊在唇邊奏出一首又一首的曲子一樣。

  一曲終了,莫天安蜷縮在搖椅上毫無反應,仿佛是睡著了,安怡將錦帕擦拭gān淨玉笛,輕輕將它放在案上,轉身退了出去。箱子裡的其他東西,她沒有再多看一眼,包括莫天安這個人,她亦沒有再多看一眼。

  門扇合攏,發出暗啞的一聲“吱呀”,莫天安睜開眼睛,探手取過案上的玉笛,溫柔地撫摸了一遍,小心翼翼地將它橫在唇邊,閉上眼睛chuī奏了一曲“梅花引”,笛管上猶自殘留著安怡的氣息,他覺得這樣就好像是將她擁在懷裡,一起和她chuī奏這曲“梅花引”。

  紅袖推門進來,淚光瀅瀅地看向他。

  莫天安寂寥一笑:“紅袖,這世上總有一些事是明知不可為而為的。”就好像他明知道之前的態度是最合適的,安怡將會永遠對他抱著愧疚和不忍,可是他不要,他不想和她做朋友,要不就讓她比愛謝滿棠還要愛他,要不就讓她恨著他怕著他,總之不要她忘了他。

  紅袖難過得很:“她有什麼好的?鄭王妃不是已經……”鄭王妃不是已經向連太后提起這樁婚事了麼?紅袖沒敢把下面的話說出來,因為莫天安臉上的神qíng很嚇人。

  “紅袖,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若不守本分,我只好把你嫁人。”莫天安很快就收了那種嚇人的神色,還和從前一樣的淡淡笑著。

  紅袖的淚迅速涌了出來,她伸手用力捂住嘴,飛快地給他行了個禮就退了出去。

  莫天安用力把案上的一盒子古墨砸了出去。古墨沒能砸壞,他就又拿起那方名貴的硯台用力去砸古墨,砸著砸著他累了,坐在地上使勁喘氣。這本是他當初答應給安怡的謝禮,可是那次他給了她一盒石頭,他是希望她能追著讓他兌現承諾的,但她好像已經全然忘了。

  莫天安笑了起來,低聲道:“莫五,你可真可憐。”

  甄貴站在窗下,微皺著眉頭若有所思。

  安怡走得太快,導致她登上馬車好一歇了還在喘氣。車上有現成的熱茶,蘭嫂趕緊斟了一杯遞過去,安怡把茶杯捧在掌心裡,熱氣透過掌心一直傳遞上來,總算讓人放鬆了些。她聽到身後的庭院裡傳來笛聲,正是她剛才奏過的那曲梅花引。

  “姑娘,事qíng都辦妥了麼?”蘭嫂覺得安怡的樣子不像是一切正常的樣子,仿佛有些驚魂未定,又有些決然。

  安怡搖搖頭:“大概辦不成了。”這份退股的協議大概簽不成了,她也可以消極應對,從此再不去永生堂問診露面,也不再過問永生堂的事,可是她要怎麼和謝滿棠說呢?如果,下一次莫天安再用同樣的手段要求她做事,她又要怎麼辦呢?

  正文第426章積怨已久

  (第二更)

  這世上的事,並不是手段高明就可以遮掩掉已經發生或者正在發生的那些事的。雁過留聲,人過留痕,最怕的就是有心人,即便當時已經遮掩gān淨了,也可能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中被人剝出來。

  就好像她的那些事,張欣會發現,田均會發現,莫天安和謝滿棠也會發現。人和人不同,對待同一件事的態度也會不同,譬如莫天安會努力追查真相併力圖將此作為向她示好或者威脅的武器,謝滿棠卻會選擇睜隻眼閉隻眼地保持沉默。

  像她這樣的孤魂野鬼,不管是能得到謝滿棠還是莫天安的青睞,都應該感到榮幸才對,不然怎麼都該被人視為妖孽,一桶黑狗血潑上去,再請個玄一真人一樣的得道高人來作法收了才是。

  安怡沮喪了片刻,就又沾沾自喜地寬慰起自己來,看來她的人品和運氣還是不錯的,所以她應該也能應付好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那些事。至於將來,到哪步再說哪步的話吧,要走的人是留不住的,不走的人趕也趕不走。

  安怡讓焦大把她和蘭嫂在熱鬧的迎鳳街上放下來,再打發焦大先回去。迎鳳街上車水馬龍,熱鬧非凡,根本看不出前不久才經歷過一場****。

  安怡在綢緞莊裡挑了幾匹最貴最好最新的料子,在胭脂水粉鋪子裡挑了些上好的秘制胭脂水粉,又去有名的糕點鋪里買了新鮮出爐的桂花糕等家裡人愛吃的糕點,花錢請夥計跑腿送回去,她和蘭嫂也就逛到了迎鳳街附近的一條小巷子裡。

  小巷子裡的人家不多,牆根下長著變huáng了的苔蘚,這些苔蘚將會在來年雨水充足的季節再次變得油綠,安怡很是無聊地想著這個話題,敲開了最裡面那家人的門。

  蘭嫂這些年裡已經練就了只管做不管問的本領,安怡走到哪兒她就跟到哪兒,安怡讓她做什麼她就做什麼,因此哪怕這座安靜偏僻的小院子裡其實都是些她不認識的人,她還是聽安怡的話老老實實地坐在廊下守著,不許閒雜人等靠近。

  安怡冷淡地看著面前的桂嬤嬤,桂嬤嬤的臉已經腫成了豬頭,看不清本來面目了,但人還清醒著。她驚恐地縮在角落裡,膽怯地看著安怡,低聲喃喃道:“都是他們讓我gān的,我什麼都不知道。”

  果然是該知道的都已經知道了,張欣那麼聰明,又怎會想不到呢?惡鬼附身也有惡鬼附身的好處,譬如桂嬤嬤,安怡本以為要花點力氣才能撬開她的嘴,沒想到光憑著這樣一個身份就已經足夠讓人膽怯害怕了。安怡懶得làng費口舌,直接道:“不,你什麼都知道,但我也知道你都是聽她的,不做你就要餓死就要被弄死,所以怪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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