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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uáng口小兒指鹿為馬!”桓王微微冷笑,用力一甩車簾,自縮回了車中。一隻焰火“咻”地一聲,直入空中,再爆裂開來,火光妖艷而奪目。張儀先仰頭望了一眼,面上微有急色,大喝道:“速!”

  混戰並未持續太長,當最後一名桓王府將士被殺死在桓王車前時,張儀先的長槍也挑開了車簾:“三伯父,請吧。”

  胖胖的桓王一改之前的冷靜自若,蜷縮在車中抖成一團,顫聲道:“別殺我……”

  很大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面前的桓王與之前的桓王判若兩人,張儀先微微蹙眉,劈手抓過桓王湊近一看,不過是個替身。張儀先用力將人擲下,卻不追擊,而是冷靜地轉身吩咐:“打掃戰場,查缺補漏,抓緊撤退!”

  天邊的殘月已成慘澹的灰白色,一隻老鴉站在道旁枯死了的柳樹上傲慢地梳理著羽毛。有五六騎疾馳而來,勒馬看向遠處的上京城,上京城猶如一個巨大的怪shòu橫亘在地平線上,模糊中不得見真顏。

  有一騎往前踏了兩步,輕聲道:“殿下,不如退回盧兩鎮。康王府既敢如此明目張胆,想必在京中也有準備,如今不知京中qíng形如何,貿然而入實在不智。”

  青衣素鞋,體胖面方,早在亂起之初便已改裝金蟬脫殼而出的桓王平靜地目視著前方,沉聲道:“不,京中未必就亂了,不然張儀先不會如此急迫。必須入京,只要入京,他們便不能奈我其何,退回盧兩鎮是下下之策!”

  有親隨伏地靜聽,面露喜色:“殿下,有人來了!想是集仙鎮的駐軍看到了焰火!”

  桓王看了看前方,道:“誰知是敵是友?先尋個妥當的地方歇一歇。”

  忽聽弓弦聲響自腦後,桓王大吃一驚,不及細想便俯身馬上,一隻冷箭堪堪貼著他的背脊飛過,she入到冰冷的夜風中,隨即消失無蹤。

  有人輕笑:“三伯父,小侄等您多時了。”

  桓王回頭,只見幾十騎黑衣鐵甲的將士在身後一字排開,漸成包抄之勢,人人張弓搭箭對著己方,當中一人身形高大魁梧,馬上橫著一桿鐵槍,雖看不清臉面,桓王卻識得這杆康王父子最愛用,也最善用的鐵槍,更識得這聲音是誰。正是那從前的花花太歲,娶了許家女兒後搖身一變成了賢能的張儀正。

  桓王探手抓起鞍前垂著的青龍偃月刀,諷刺笑道:“小三兒,你父王可是除了你弟兄就再無人使喚了?埋伏冷箭,什麼手段都來了,這可有礙他賢明仁愛的名聲那。”

  張儀正微笑道:“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正是因為父王賢明,所以才命小侄前來歡送伯父。畢竟如此大事,jiāo給旁人來做未免也顯得太輕慢了些。”言罷手掌輕輕往下一壓,身旁將士手中的箭矢向著桓王等人流星似地飛了過去。

  桓王大喝一聲,拍馬舞刀沖了上去:“小三兒,今日便讓老夫來會一會你這所謂的後起之秀!”在他身後,幾個親隨不過須臾便成了刺蝟。

  張儀正微笑:“三伯父自來英雄,枉死在亂箭之下實在是委屈了。小侄斗膽與伯父一戰!”

  三更鼓響,許櫻哥在chuáng上輕輕翻了個身,有些憂愁地看著屋角那盞已換上了素紗的宮燈。宮燈不太亮,勉qiáng才可將室內照得朦朧,卻有不知名的蟲子為了這麼一點點光亮,拼命撲騰著撞擊素白的窗紗。

  許櫻哥聽得心慌,便揚聲叫道:“青玉!青玉!”

  青玉自外間快步而入,帶了幾分驚慌道:“奶奶有什麼吩咐?”

  許櫻哥自chuáng上撐起,指著窗子道:“去看看是什麼蟲子,撞得這般讓人心慌!”

  “是。”青玉臨轉身前仔細打量了許櫻哥一回,看到她長而黑的頭髮蜿蜒在肩頭,一張臉在燈光下顯得白而沉靜,偏生眼睛裡卻閃著說不清是興奮還是擔憂的光亮,於是幽幽嘆了口氣,安撫道:“奶奶,三爺雖還未歸,但之前也是使人說過是有要事的!興許天亮就回來了!”

  許櫻哥不想說話,只是朝著青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青玉便不再多言,與紫靄二人持了拂塵與扇子燈籠一起出去。許櫻哥倒回chuáng上,仰望著素白的帳頂,盡力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卻發現自己全身僵硬,一顆心猶如在油鍋里翻滾,片刻也得不到安寧。

  外面傳來青玉與紫靄扑打蟲子的聲音,須臾過後,那讓人心慌的撞擊聲終於停止了。許櫻哥微微出了一口氣,才覺得好受點便又覺著另一種煩躁的qíng緒開始蔓延。於是她就想找點事qíng來做,才聽到青玉和紫靄的腳步聲在外間響起,便出聲問道:“是什麼蟲啊?”

  青玉特意用一種歡快的聲音回答她道:“是金guī!我們才撲到它,它就裝死!奶奶要看看麼?”

  許櫻哥gān笑一聲:“不看,你們自己看吧。”

  不過是為了討她歡心,不然大姑娘家誰會對那蟲子感興趣?青玉有些無奈地和紫靄對視了一眼,默默地坐下來挑亮了燈燭,分別拿了針線做起了活。忽然聽得腳步聲響,卻是秋蓉立在外間輕聲道:“奶奶睡下了麼?”

  紫靄忙起身將門開了,低聲道:“什麼事?”

  秋蓉道:“奶奶之前讓我使人去前頭盯著,現下是四爺回來了。夜太深了,原也不敢過來,適才看到兩位姐姐出去撲蟲,這才敢來!”

  紫靄忙側身讓她進來:“你等著,待我去通傳。”

  許櫻哥早聽到了聲音:“誰來了?進來回話。”

  秋蓉忙快步進去,將適才的話又複述了一遍。

  許櫻哥皺眉道:“王妃那邊可有動靜?”自康王挨了那一下子又承了幾個弟弟的推舉,同意以另一種方式行孝掛帥前去西北邊境拒敵之後,夜裡康王妃便回了王府坐鎮,這府中算是恢復了些正常,她理事也不至於就如之前張儀正所擔憂的那般難。

  秋蓉低聲道:“王妃還不曾入睡,四爺回來後第一件事便是先去見了崔先生,接著又去了宣樂堂,此時大概快要回去了。奶奶可有吩咐?”

  許櫻哥便道:“你替我走一趟,問一問,三爺可安好。只問這個,其他不問。”

  秋蓉應了,卻不急著往外,而是猶豫片刻後壓低聲音道:“奶奶,有件事婢子不知該講不該講?”

  許櫻哥道:“你講。”

  秋蓉便有些緊張地小聲道:“婢子適才從外間進來,覺著有些不太對勁。仿佛四周有很多人似的,卻又看不見。”

  若是康王父子真要做出點事來,這府里當然要護得緊緊的,還要外松內緊,不叫人看出來。也是這夜深人靜的,秋蓉這丫頭又賊jīng所以才會察覺有些不太對勁,許櫻哥擠出一個笑,安撫道:“你多想了,想是夜深了風chuī的,天又黑,這些日子都沒歇好,你有些害怕?得了,我讓青玉陪你跑這一趟。”

  秋蓉心裡怪怪的,卻知道什麼該管什麼不該管,該提醒主人的已經提醒到,其他便不是她的分內之事。於是也不多言,依著許櫻哥的吩咐與青玉結伴提了燈籠自去宣樂堂外攔張儀端問話。誰想去了宣樂堂外,才知張儀端剛走,不敢騷擾宣王妃,二人便又往立園追去。緊趕慢趕,卻是不曾趕上張儀端的腳步,幸虧這些日子主子們早出晚歸,出沒不定,所以各房各院的人都不敢早睡,總是留有一兩個人看著院門,聽著動靜。故而二人也沒驚動太多人便央了人進去把許櫻哥問話傳遞給了張儀端。

  第301章試探

  張儀端彼時正是累個半死,卻又興奮得要死的時候,聽說許櫻哥使人過來詢問張儀正的安危,本想一句話便打發了,想了想,又改變了主意:“讓她們進來。”

  待見著了秋蓉與青玉,耐心地聽她二人傳了話,溫言道:“讓三嫂放心,三哥一切安好。”

  秋蓉與青玉也不敢多問,就此行禮謝過退下,自回去與許櫻哥回話不提。

  張儀端在房中默坐片刻,整整衣服,行至正房前低聲問道:“奶奶可是睡下了?”

  顧婆子迎他進去:“回四爺的話,奶奶身子不適,早就睡了的。”

  張儀端抬眸一瞧,果見裡屋鴉雀無聲,黑燈瞎火的,由不得想起自己去了這麼久,一不見有人關心他是否還餓著肚子,二不見有人關心他的安危。再看府中幾位嫂嫂,世子妃與王氏都是不知大事,只當男人在外頭正經行事,所以不曾使人來問。而許櫻哥,這都深更半夜還記得使人盯著要問張儀正的安危,便是有那莫名的身世傳言,也抵擋不住娘家和人能gān有力,將來大事若成,始終還是張儀正的福氣,自己卻是娶了個不省心的喪門星。不但鬧得闔府不安,讓父親兄弟小看鄙視自己,就是自己親娘也沒得閒,就光去招呼她肚子裡那塊ròu了。這哪裡是賢妻,分明就是來討債的呀。

  儘管如此,卻還抱了幾分希望,希望能盡力穩住並爭取馮家。但要爭取對方,也得看看對方是否有意,否則賠了夫人又折兵,才真正是得不償失。張儀端一念至此,同顧婆子說話的聲音都柔軟了幾分:“嬤嬤辛苦了,今日奶奶吃得可好?睡得可好?可服了藥?肚子可還在疼?”

  顧婆子忙遮遮掩掩地回了幾句話,道:“奶奶之前還等著四爺的,奈何藥勁兒上來撐不住就先睡了,待老奴這就去把她喚醒。”

  張儀端道:“你下去。”

  顧婆子一驚,只恐他又要折騰,便qiáng笑道:“三爺,這不太好……”

  張儀端大怒,冷笑道:“怎地不好?”

  見他神色不善,顧婆子經過這些日子也摸清了他的脾氣,平日看著溫文爾雅的,實則動起手來比誰都狠心。於是不敢多言,趕緊低頭認慫退了出去。

  張儀端掌燈入里,也不出聲,只站在chuáng前盯著馮寶兒看。馮寶兒本就沒睡著,不過故作姿態,被他盯得發毛,忍耐不下去,少不得睜眼假作了才醒來的模樣道:“你又要做什麼?”

  張儀端在一旁坐將下來,問道:“我來看看你還好麼?”

  馮寶兒眼眶一紅,幽幽道:“死不掉就是了。”她雖被幽禁並斷了消息來源,卻看得出這兩天府里下人反應奇怪,氣氛低迷,王氏和宣側妃都是蔫巴巴、心事重重的樣子,連著許櫻哥竟也深更半夜使人來尋張儀端打探消息,便猜著府中當是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少不得又急又好奇,作了可憐狀看向張儀端低聲道:“宮中還是日夜哭靈麼?四爺看著氣色不太好,想是辛苦了。”

  張儀端道:“不曾了。先前有羅昭容等人bī著,父王不得不求聖上收回成命,改為朝夕哭臨三日,故而今夜宮中便不用再輪班哭靈了。”

  果然這冊封太子一事不是那麼容易的,羅昭容母子不會善罷甘休,還有那隱藏在後頭的什麼王爺們更不會善罷甘休。許櫻哥兄妹那事兒便是此刻還不曾泄露出來,也不過是遲早的事qíng。馮寶兒目光微閃,輕聲試探道:“那聖上有沒有怪罪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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