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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於是年輕的仙君溫雅一笑,保持著蹲姿,握住了葉輕雲小小的、柔軟而溫熱的掌心,抬手輕撫少年的發頂。他的目光閃過瞬間的光亮,語氣平靜道:「那是一座很美麗的山脈,漫山遍野皆是紅楓。春天的時候,能嗅到桃花的香味。到了黃昏的時候,整座山都落滿楓葉,深紅似火,如此壯麗而遼闊的美景,你要去親眼看一眼才好。」

  葉輕雲似乎真的被鶴淵所訴的岐山打動了,雙眼亮了幾分,看看母親,又看看鶴淵,終於下定決心道:「若是當真有如此景色,我也想親眼看一次。」

  鶴淵點頭,轉身離開了葉家大宅。待他們準備妥當,或許很快就會乘船離開桃源。只要葉輕雲活著抵達岐山,他就已經算是成功一半。

  他獨自一人站在群樓之中,沉默注視著人們的歡聲笑語。今夜本應是彼岸最有煙火氣息的一日,最終卻死於煙火人間。鶴淵閉上眼,藏身於識海的深處,神志在一瞬間覆蓋整個桃花源,一張猶如縮小的桃源地圖清晰展露在他的腦海之中。

  藍色光點即為法陣,密密麻麻的光點遍布整個桃源,其中的大型法陣全都集中在桃源的市井地帶,此處人多嘈雜,殺妖取丹更是一舉兩得。

  鶴淵忽然睜開眼,山河歸塵劍即刻出鞘,寒光一閃如疾風掠過,一瞬間砍下了背後之人的頭顱。相柳的頭『咚』的一聲倏然墜地,失去頭顱的年幼身軀搖搖晃晃,砰然倒地。鶴淵手執山河歸塵劍,仍然橫劍保持警惕的姿態,一刻不停地觀望面前驟然死去的神明。

  四下里稚嫩的笑聲愈演愈烈,刺耳而響亮,倒地的小小身體仿佛詐屍般就地坐起,被劍刃切開的喉管冒著血泡,黃金之血流淌滿地,祂隻身坐在自己的血泊之中,走火入魔般大笑起來。鶴淵握緊了手中的劍,對於眼前的一切,絲毫不覺得意外。

  那是執掌『生死』權力的神明,亦是貪圖享樂的瘋子。祂伸手在血水之中摸索尋物,染血的手小心捧起自己的頭顱,猶如拼接般重新放回自己的脖頸上。血肉模糊的斷口猶如枯死之樹再度枯木逢春,頸上血肉開始生長,逐漸重新粘合如初。

  「你好狠心呀,」年幼的孩子委屈巴巴,「我好心來看看你,你卻殺了我。」

  「果然如此,」鶴淵甩掉劍上的血水,冷冷道:「尋常的手段根本殺不了你。」

  相柳聞言,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笑吟吟道:「你就是殺我一萬遍也沒有用,何況原本的我早就死了。如今執掌生死,能殺死我的只有我自己,只要我不想死,就沒人能殺死我,就連執掌『創造』的女媧都沒這個能耐。知道為什麼媽媽殺了我之後,又後悔了嗎?」

  孩子雖然笑著,神色卻冷到刺骨,黃金色的瞳孔深處不見絲毫的笑意:「祂殺了我之後,發現我所執掌的權柄為『生死』,這使我能與祂平起平坐,祂卻驚恐於無法完全掌控我。相信我,祂比你更想得到我所掌控的能力。」

  相柳目光平靜,淡淡道:「試煉塔由無數屍骨堆積而成,我的屍骨也在其中。千百年間,接受『相柳』寄生之人無一例外,全都瘋的瘋,死的死,唯有你忍受住了。這就是宿命,鶴淵,你躲不掉。」

  鶴淵看著祂,並未回應相柳的話。他動了動指尖,抬手遮住手腕間的赤血琉璃珠,指腹溫熱,將小巧玲瓏的琉璃珠攏在手心裡。這串存放了葉輕雲唯一靈魂的琉璃珠並非冰冷如寒冰,反而溫暖如春日,在夜晚閃爍著微弱的紅光。

  它未發一言,靜默無聲,卻撫平了鶴淵心底的焦灼,漸漸安穩冷靜下來。

  「能殺死你的人,只有你自己。真是輕狂又自負的言論,千年過去了,你絲毫未變。」鶴淵輕輕哼了一下,鼻腔中發出幾乎聽不見的微弱氣音:「如此強大的你,卻還要寄生於我的身上,勉強以靈魂之姿苟且度日。相柳,你現在的強大隻因為這裡是桃花源,是你親手打造的幻境,而你是這片領域的主人。」

  「你與我血脈相連,寄宿在我的身體之中,共用同一顆靈核。我殺不了你,還不能自殺麼?」

  「……什麼?」相柳尚未反應過來,祂停駐在原地,卻見身前的年輕仙君失了力氣,摔在紅瓦之間,雙目失神,悄無聲息地死去了。他的靈核碎在丹田之中,相柳卻猛然彎腰,咳出一大口鮮血。

  自曝靈核!

  劇痛來勢猛烈,相柳渾身一顫,失足從紅瓦之上摔了下去。如同一切都計算好了時間,遍布桃源全境的法陣在一刻倏然開陣,連綿不斷的爆炸聲響徹天際,頃刻之間桃源滅亡。

  鶴淵死亡的瞬間,桃源自動重啟,時間再度回溯。

  鶴淵猛然睜開眼,發覺自己再次回到了桃花源的入口,入目所及之處生長大片的明艷紅花。他癱坐在花海的中心,劇烈地咳嗽起來,過了許久才鎮壓下來這股來勢兇猛的咳意。

  靈魂上的刻下的『一』變成了『二』,這道刻痕原本只是相柳所記錄的死亡次數,現在卻也變成了他的輪迴次數。鶴淵捂住自己的小腹,靈核碎裂的瞬間痛苦緊隨其後,好在他死得足夠快,並沒有感受到太多的疼痛。

  鶴淵喘著氣,並沒有急著起身,而是乾脆坐在原地休息,開始思索下一步的計劃。自曝靈核的確有效,即便相柳後來者居上,掠奪桃源作為自己的領域,祂也只能以靈魂的方式出現在桃源,甚至千年之中毫無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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