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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恩?”

  “所有人都以為接受恩qíng的人會對施捨恩qíng的人生出親近,卻不知道施捨恩qíng的人對於自己救護的人同樣會生出親近之心。就算對一無所有的乞丐隨意施捨半個餅,恩主也會下意識地期待乞丐的感激作為回報,如果乞丐感激,幫著打掃了一下門口,那麼恩主在歡愉自己善心的同時,下一次仍會施捨半個餅。施捨是一種付出,但凡人心,只要付出了,不免期待回報。而且人心很奇怪,如果我太主動親近赤水氏,他們會對我很警惕,可如果讓他們高高在上地站在施恩者的地位,他們卻會放鬆警惕。他們認為自己只是隨手丟了一塊餅子,隨時可以關門把乞丐關閉在門外,卻不知道當心裡有了期待,即使關上了門,也要悄悄看一看乞丐會怎麼反應。”

  小夭嘆氣,“我以前覺得自己挺聰明,可和你們一比,我覺得自己是傻子。”

  顓頊笑起來,“你不是,我們千般算計都只是因為有所求,而你無所求,自然不必算計,人無yù,才是至qiáng。”

  小夭苦笑:“好吧,我最qiáng。你的傷不輕,休息吧。”

  顓頊點頭,今夜是一個雙殺的局,禺疆的刺殺竟然只是為了給防風邶創造機會,雖然他有暗衛,可那一瞬,是靈力低微的小夭將他護在身後,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他。

  小夭走進屋子,掩門前突然說:“禺疆說你殺了他哥哥,究竟怎麼回事?如果真有殺兄之仇,只怕他還會來殺你。”

  顓頊皺眉,“我也不知道,從沒聽說禺疆有哥哥,如果真有個禺疆這麼qiáng的生死仇敵,倒真很麻煩,我會派人去查清楚。”

  幾日後,關於禺疆的事qíng查了出來。

  原來禺疆原名玄冥,他的父親是高辛羲和部的貴族,他的母親卻是軒轅族的女子,當年小夭的母親嫁到高辛,huáng帝曾選了十來名軒轅少女陪嫁,其中一個少女與羲和部的一個少年qíng投意合,少年向俊帝請求賜婚,小夭的穆清沒反對,兩人就成婚了。婚後兩人生了兩個兒子,長子叫玄庭,幼子叫玄冥。小夭的母親自休於俊帝後,當年隨她到高辛的軒轅族侍衛和侍女也都返回了軒轅,禺疆的母親留下了。但也許因為遠離故土,不但沒有朋友陪伴,還要承受軒轅王姬驚世駭俗舉動的惡果,也許因為熱qíng爛漫的軒轅女子無法忍受刻板嚴肅的高辛禮節,夫妻兩人開始頻頻吵架。又一次禺疆的父親氣急下口不擇言,說後悔娶了軒轅女子,罵軒轅的女子都沒有教養,不懂尊重夫君。禺疆的母親一怒之下,竟然學了軒轅王姬,寫下休書,帶著大兒子離開了高辛。

  因為此事太過丟人,所以禺疆的爺爺極力壓下此事,對外宣稱兒媳和長孫遭遇意外而死。禺疆的父親雖然從沒有去軒轅找過妻子,可也沒有再娶妻。禺疆的母親在回到軒轅後,一直鬱鬱寡歡,沒幾年就病死了,她死後不久,禺疆的父親也病逝。禺疆的爺爺改了孫子的名字,從玄冥改為禺疆,帶著禺疆遠離人世,終年漂泊于歸墟,從此後,關於禺疆的身世知道的人就非常少了。

  禺疆跟著爺爺長大,他的大哥玄庭則由軒轅族撫養長大,之後他的大哥得到了huáng帝的重用,出任軹邑城的城主,成為聞名天下的酷吏,在顓頊離開軒轅前,huáng帝下令,由顓頊監刑,斬殺了玄庭。

  爺爺臨終前,禺疆才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的大哥並沒有死於意外,可高興還沒過去,又聽到爺爺說大哥已被顓頊斬殺。他總覺得是顓頊奪去了他的親人,想殺顓頊,可顓頊是俊帝的徒弟,如果他在高辛境內殺了顓頊,是在挑戰俊帝,會給全族惹禍,所以他只能一直忍,忍到顓頊離開高辛,回到軒轅。禺疆覺得他去軒轅殺顓頊,只是他的個人行動,和其他人沒有關係。

  至於是他利用了禺號接近顓頊,還是禺號和倕梁利用了他去殺顓頊,則不得而知。

  小夭聽完禺疆的身世,不禁有些同qíng禺疆,也不打算向父王告狀了。

  顓頊對小夭說:“殺玄庭沒有錯,我不後悔殺了他,可我的確覺得對不起他,因為他犯的罪……”顓頊嘆息,“算了,這些骯髒的事和你沒有關係,就不和你解釋了。”

  小夭的傷已經好了,顓頊的傷還沒好,但常有人來見他。其餘時間,顓頊或者陪爺爺下棋,或者和小夭說說話。

  等能行動時,他叫上小夭,每日採摘桑葚,醃製冰葚子。

  仲夏時,顓頊的傷痊癒了。huáng帝給他派了差事,他開始忙碌起來,真正參與到軒轅的朝事中去。為了方便接見訪客、商談事qíng,顓頊在軒轅城內置了一座宅邸,忙時就宿在那邊。小夭正有點嫌朝雲殿太悶,問過huáng帝的意思後,偶爾也住在軒轅城。

  第十六章思君恨君君不知

  從瀛洲島分別到現在,從冬到夏,已是半年多的時間,璟只和小夭聯繫了一次,還是他為了感謝顓頊的款待,在送給顓頊的謝禮中夾帶了九壺青梅酒。顓頊雖不知道究竟哪份東西是jiāo給小夭的,也猜到璟這禮肯定不全是給他的。收到禮物後,把小夭叫去,說道:“你們的啞謎我看不懂,自己去挑。”

  小夭把九壺青梅酒挑出來,一色的白玉瓶子,繪著一枝緋紅的桃花,本是很稀鬆平常的白玉桃花瓶,小夭卻覺得額間好似又有一點溫潤在輾轉。

  九瓶酒,隨著小夭,從五神山的明瑟殿來到軒轅山的朝雲殿。

  青梅酒,小夭慢慢地喝,也只喝得還剩最後一瓶,她捨不得再喝,一直留著,把八個已經喝空的酒瓶仔細收好。

  她很想喝最後一瓶,可她想等璟送來新的酒後,再喝這一瓶。

  夜深人靜時,小夭會躺在榻上把玩酒瓶,三寸高的酒瓶,放在掌間,盈盈一握。有時,小夭會笑,有時,小夭卻為自己心酸。

  她等了半年,都再沒有璟的消息。

  一日晚上,她又在榻上擺弄九個玉瓶,翻來倒去,九個玉瓶躺在白絹上,九枝桃花艷艷盛開,小夭忽然想起了玉山,她在那裡等了母親七十年,最終什麼都沒等來。這一生,她再不想等待任何人了。

  小夭打開了最後一瓶青梅酒,沒有像以前一樣一次只喝一兩口,而是一直喝著。不過三寸高的瓶子,沒一會兒小夭就喝完了。小夭把九個玉瓶收了起來,再不拿出來把玩。

  小夭開始花更多的時間煉製毒藥,夜深人靜睡不著時,她在榻上擺弄毒藥,邊擺弄邊思量如何才能把毒藥做得更好。是更好看,而不是更有毒。

  她腦中有被天下人尊奉為醫祖的炎帝留下的《神農本糙經》,高辛和軒轅珍藏的醫書隨她翻看,小夭並不懷疑自己做的毒藥的毒xing,她現在喜歡做好看的毒藥。看到鳳凰花,她琢磨了幾日,又花費了幾日幾夜,做了一朵栩栩如生的小小鳳凰花,花色明艷、花香迷人。看到晚霞,她做出了熙彩流金的毒香屑,猶如將瀲灩晚霞從天際踩了下來。

  每一份毒藥,都是她的一個念想,一段心qíng,她把它們做出來,看它們在她手中盛放,再將它們仔細裝好,送出去。

  小夭猜度著相柳收到這些毒藥時,不知道會是什麼感覺,會不會罵她變態。

  小夭把做好的毒藥放在玉匣子裡封好,到屬於塗山氏的車馬行,把匣子jiāo給他們,問道:“送到清水鎮西槐街上的娼jì館要多少錢?”

  老闆說道:“如果姑娘指的是那個清水鎮,那可在軒轅國的最東邊,都快要到大海了。”

  小夭說:“所以才特意找塗山氏的車馬行,jiāo給別的車馬行送貨,便宜是便宜了,可我不放心。”

  老闆笑起來,“姑娘找對地方了。”

  老闆報了個價,小夭沒有還價,痛快地把錢付了,反正不是她賺的,不心疼。

  這就是小夭想出來應付相柳的法子,全天下到處都有塗山氏開的車馬行,只要小夭有錢,什麼都能送到清水鎮。

  小夭每隔三四個月,給相柳送一次毒藥,上一次的毒藥還是從高辛送出。也不知道相柳收到沒有。應該收到了吧,否則以那人的小氣xing子,再忙也得抽出時間來找她麻煩。

  小夭走出車馬行,又看到了防風邶,她忍不住再次試圖用蠱蟲去感應,可依舊沒有反應。

  防風邶笑著走過來,“要送貨物?”

  小夭看著他,他問道:“你還認識我吧?”

  小夭離開:“你最好別接近我,我一看到你就想給你下毒。”

  防風邶跟著她,“你的那位朋友就這麼招你嫌?”

  相柳招她嫌嗎?當然不是,不過他倒是比較招她嫌。

  小夭問:“你跟著我做什麼?”那日在園中相見時,他應該還不知道她是誰,但現在,他應該已知道她的身份。

  “我無聊,我看你也挺無聊,兩個人無聊總比一個人無聊好。”

  那個晚上,在他箭鋒前的死亡壓迫感,小夭還記憶猶新,譏嘲道:“你來軒轅城gān什麼?不是為了來無聊吧?”

  防風邶笑嘻嘻地說:“我來軒轅城做的事qíng都見不得光,一般是晚上忙,白天是真的很無聊。”

  小夭啞然失笑,這人的xing子和他妹子截然相反,無賴得坦率,“聽說你們家的人都很善於she箭。”

  “不錯。”

  “你和你妹妹的箭術誰更好?”

  “她。”

  “好到什麼地步?”

  “你想看我的箭術嗎?”

  小夭隨口說:“好啊!”

  “隨我來!”

  防風邶回到住處,命人牽了兩匹天馬,帶著小夭出了軒轅城,來到敦物山。

  防風邶問道:“你想我she什麼?”

  小夭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指著對面懸崖上攀附在松樹上隨風搖擺的菟絲子,“菟絲子夏秋開花,現在應該已有小huáng花,就she一朵花吧。”

  防風邶從天馬背上拿下弓箭,彎弓、搭箭、拉弦、she出。

  小夭笑起來,“都不知道有沒有she中。”

  防風邶伸手,箭從對面的懸崖飛回他的手中,防風邶拿給她看,矢鋒上有一點點huáng色,顯然是she中了花。

  小夭不得不贊道:“果然是好箭術。”

  “想學嗎?”

  “這也能教人?”

  “你現在要學的是she箭的姿勢,又不是修煉的心法,任誰都能教你,不過我教,自然是最好的。”

  “好啊!”小夭猜不透防風邶想做什麼,但正如他所說,反正無聊,就看看他想gān什麼。

  防風邶選了一個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大叔,“就拿它做靶子吧。”他把弓遞給小夭,小夭模仿著他剛才的動作,握住了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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