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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夭不禁對父王無比讚佩,很多時候統御千軍容易,反倒管理家裡的一畝三分地很困難,要有多qiáng硬的手腕才能將承恩宮管得密密實實?

  顓頊最近很忙,常常晚上才能來看小夭,陪她說話,直到她睡著,他才離去。小夭無聊時,常跑去漪清園游水,她偶爾會想,如果撞見阿念該怎麼辦,可承恩宮很大,大到小夭幾乎不覺得這座宮裡還住著一位王妃和一位王姬。

  每次她游水時,侍女們都自覺地散開,幫她守著周圍,以防有人衝撞了王姬。四周很安靜,小夭常常游著游著就想起了娘,她曾以為她不會再思念娘,可是原來她還是會思念。而且因為被她刻意地壓抑,在回到熟悉的環境後,思念來得愈發qiáng烈,可伴隨著的卻是痛,只要有一分思念,就會有一分痛,只要有一分痛,就會有一分恨。

  小夭覺得自己肯定是又寂寞了,她qiáng迫著自己去想些別的事qíng,游水、游水……她的生命中肯定還有別的有意思的事和游水有關……小夭突然很懷念九命相柳,如果他在,只怕她不會有時間去回憶過去。可是,玟小六已經徹底消失了,以後縱使再見到相柳,只怕他也認不出她了。

  小夭躺在水面上,惆悵地嘆氣。

  晚上,用過晚膳後,小夭去華音殿找顓頊,與阿念狹路相逢。

  阿念本就因為好幾天沒見到顓頊而心煩,此時看到小夭,不禁怒火騰騰地往上冒。她呵斥侍女們退下,走到小夭面前,氣怒jiāo加地說:“你為什麼要霸著顓頊哥哥?”

  小夭有點心虛地解釋:“我沒有,是他太忙了,每日只晚上有一小會兒空。”

  阿念一聽這話就知道小夭每天都能見到顓頊,她氣得不知道該怎麼辦,居然如小孩子打架一般,用力推了一下小夭。

  小夭靈力低微,一下子就跌到了地上,好巧不巧,偏偏顓頊此時回來了,將這一幕看了個正著。他忙衝過去,把小夭扶起,嚴厲地訓斥道:“阿念,難道你不知道小夭幾乎沒有靈力嗎?你下次要再動手,我可就要請師父好好懲戒你了。”

  阿念的眼淚刷一下就落下來了,她衝上前,一邊狠狠地推顓頊,一邊哭嚷:“我就動手又怎麼樣?我就是動手了,你叫父王來懲戒我啊!最好把我打死,你就高興了,反正你們都不要我了……”

  顓頊怕傷著阿念,沒敢用靈力抵抗,被阿念推得直往後退。

  小夭躡著腳,偷偷地溜了。

  從顓頊侍從的身旁走過時,小夭對侍從小聲叮囑:“我今天晚上有事和父王說,讓哥哥不必來看我了。”

  小夭溜進朝暉殿,坐到俊帝身旁,探著腦袋看他在看什麼。

  俊帝笑看了她一眼,依舊忙自己的事。

  小夭看了一會兒,覺得好無聊,背著手站起,東摸摸西摸摸,時不時製造點聲音,俊帝問:“你娘留給你的《神農本糙經》你學得如何了?”

  小夭指指腦袋,“王母說那東西就是個禍害,qiángbī著我全背下後把玉簡給毀了。”

  俊帝說“那邊架子上有不少醫術,有時間就多看看。若有不懂的,正好可以和宮裡的醫師求教。”

  小夭走過去翻看,真拿了一本打算細看,不過不是父王期待的學習醫術,而是要繼續研究如何害人。阿念今日這一推,讓小夭警醒了很多,她不能懈怠啊!

  兩父女,一個坐在案前處理案牘奏章,一個倚靠著軟枕,翻看醫書,直到夜深了時,俊帝才送了小夭回去,自己也返回梓馨殿休息。

  小夭又開始研究毒藥,白日常去找宮裡的醫師討教,晚上則去父王身邊握著,每日忙忙碌碌,反倒覺得日子好過了。唯一遺憾的是沒有人能讓她試毒。

  一天晚上,小夭在朝暉殿內欣賞著自己新制的毒藥,無比遺憾不能下給相柳。

  她拿出她的寶貝小鏡子,讓小鏡子重現記憶下的過往之事。

  有一段畫面是相柳臉上畫了九個頭的,還有一段畫面是給顓頊解了蠱之後,相柳帶著她在海底潛行時,她偷偷用小鏡子記憶下的。

  在深藍色的大海里,相柳白衣白髮,優雅自如地游弋著,白色的長髮在他的身後飄舞,讓他俊美的面孔顯得十分妖異。

  “他是誰?”

  俊帝的聲音突然響起,小夭被嚇了一大跳。回頭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父王坐在了她身後,也在看她的小鏡子,顯然對女兒鏡子中的男人很感興趣。

  小夭說:“一個不算朋友的朋友。”

  俊帝笑道:“我以為你這個時候會惦記塗山家的那隻小狐狸。”

  小夭做了個鬼臉,“也許人家正和未婚妻花前月下,風流快活得很,我又沒傻,gān嗎惦記他?”

  俊帝無可奈何地看著小夭,她可真是什麼話都敢說。

  小夭也知道自己言語放肆了,討好地笑著:“我在人前會注意,不會讓一國之君失了體面的。”

  俊帝嘆道:“你和你娘……真是一點都不像。”還有那人,他們都是熱xingqíng的人,可小夭竟然冷心冷xing。

  小夭想把小鏡子收起來,俊帝拿了過去,“‘大荒內有異shòu狌狌,知往而不知未’,它們能窺視過往的事,卻不能預測未來的事,傳聞用狌狌jīng魂鍛造的鏡子能窺視過往之事,我也只是聽說,從未見過。你從哪裡來的用狌狌jīng魂鑄造的鏡子?”

  小夭撇撇嘴,回道:“那隻九尾狐妖給我的,剛開始我總固定不好臉,他就讓我用這個小鏡子把前一日的樣子記下,這樣縱使第二日有了偏差,也可以調整回去。有了這面小鏡子,我才真正不怕了。”

  俊帝說:“你能留著他的東西,可見是真不介意了。”

  小夭無所謂地說:“他都已經死了,我gān嗎還讓他折磨我?”

  俊帝道:“你倒活得很通透。”

  小夭嘻嘻笑道:“不如說我很貪婪,捨不得好東西。”

  俊帝的手從鏡面上拂過,出現了相柳在海底遨遊的畫面,“這位不算朋友的朋友值得你永遠記憶嗎?”

  小夭奪過了狌狌鏡,“記著玩而已,說不定明天就抹去了。”

  俊帝搖頭笑起來,還想說什麼,小夭伸了個懶腰,掩著嘴打哈欠,“好睏!”

  俊帝拽著她站起,“我送你回去休息。”

  回到明瑟殿,小夭端起水要喝,卻警覺地停住。她掀開盛水的水壺,果不其然,看到裡面浸著幾條蟲子,小夭喃喃說:“阿念,你為什麼這麼弱呢?如果你能和那個九頭妖相柳一樣厲害,我的日子就比較有意思了。”

  正在鋪被褥的婢女臉色變了,小夭走過去,看到被褥都被匕首劃壞了。小夭無力地搖頭。

  一個婢女小聲說:“天天這麼折騰也不是個事兒,要不然明日稟奏陛下吧。”這段日子以來,每天都會出點事qíng,不是浴桶里藏著蛇,就是飯里撒了沙子。

  大王姬倒是毫不在意,一邊逗蛇,一邊洗澡,飯里有沙子就咬幾塊糕點,可她們卻被折騰得要受不了了。

  小夭笑笑,“要稟奏你們自己去稟奏,不過被阿念知道了,你們自己掂量著辦吧!”

  沒有一個婢女敢說話了。

  小夭挑了條還能蓋的杯子,“都睡吧,明日再去領幾條新的被褥就行了。”

  孟冬之月的最後一日,蓐收帶人送來了慶典時要穿的禮服,俊帝召來小夭,讓小夭去試穿,若有不合適的地方可以立即修改。

  小夭去偏殿,在四個婢女的服侍下,換好衣裙,步入正殿。

  素白色的束腰長裙,將身材勾勒得高挑玲瓏,外罩一件長長的拖地紗袍,紗袍上用紅黑兩色的絲線繡著桃花玄鳥圖,當紗袍展開,就如滿地都綻放出桃花。因為拖在地上的紗袍很長,小夭怕被絆倒,所以目不斜視,走得很穩也很慢;束腰的長裙緊緊地累著她的腰,讓她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腰板被迫挺得筆直。小夭只覺得這衣服很是折騰人,不由得抿緊了唇,眼中略帶著不悅。

  當小夭緩緩走進正殿時,蓐收和殿內的幾個臣子都覺得有些目眩,繽紛絢爛的桃花盛開在小夭的身後,她額間一點緋紅,明明有萬千嫵媚,眼中卻儘是漠然。

  俊帝凝視著小夭,心內暗嘆。此時的小夭真的很像那人,縱百紫千紅、萬種風流,都只是踩在腳下的一抔huáng土。

  小夭站定,手扶著腰,脖子像烏guī一樣往前探,愁眉苦臉地問:“父王,慶典那日這件衣服我要穿多久?”

  殿內的眾人都鬆了口氣,蓐收覺得還是現在的王姬可愛,可又邪惡地琢磨著等慶典那日,王姬會穿著這套衣衫在燦爛的陽光下,走過高高的祭台,再配上髮飾和妝容,效果肯定會比現在更可怖,一定能狠狠震懾一下大荒內的來賓。

  俊帝搖搖頭,“這衣服不好,重做!”

  小夭高興得差點跳起來,可是腰被勒得很疼,實在動不了。

  蓐收呆住,怎麼可能會不好?他看其他人,發現其他人也都滿面不解,顯然所有長著眼睛的人中只有俊帝和小夭認為不好。

  蓐收結結巴巴地說:“十五日之後就是慶典了,在做件能在這麼重大場合穿的禮服只怕不太可能。”

  俊帝淡淡說:“所以,這件事qíng會jiāo給你去督辦。”

  對陛下的器重,蓐收心裡簡直淚流成河,面上卻只能恭恭敬敬地說:“臣一定盡力!”

  蓐收離開時,小夭悄悄地追上他,扒著他的肩膀,低聲叮囑:“做寬鬆點。”

  “王姬放心,織女們定會量體裁衣。”蓐收不動聲色地讓開了小夭的手,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和這位王姬哥倆好了。

  因為眾人只知道俊帝是從玉山接回了王姬,連jīng明的蓐收也沒把玟小六和王姬聯想到一起去。小夭gān笑兩聲,有些難受地離開了。

  隨著蓐收派人把請柬送往各地,整個大荒都在議論,失蹤了兩三百年的高辛大王姬被找到了。

  俊帝不喜奢華,行事低調,不管做什麼都好像無聲無息,可這次為了女兒竟然幾乎給大荒內所有有名望的家族都發了請柬。大荒內的家族就算不看俊帝的面子,也要看huáng帝的面子,就算不看huáng帝的面子,也要看玉山王母的面子,所以一時間,賓客從四面八方趕來高辛。

  仲冬之月的第十四日,五神山的瀛洲已經住滿了各地趕來的貴客。

  瀛洲雖然被稱為五神山之一,但其實有山有島,島上酒肆、茶樓、飯館、商鋪一應俱全,此時大荒別處正寒風凜冽、大學飄飛、萬物凋零,五神山卻溫暖如chūn、百花盛開,沒來過高辛的賓客都好奇地四處遊覽,如果想出海去觀賞海景的,也可以租船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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