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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著說,你胡說什麼啊,你來了爸怎麼辦?

  爸爸立刻接上話,我又不是不會做飯。

  是啊,煮米飯就直接把米丟進鍋里,一點水都不放。我揪著以前的事,揶揄爸爸。

  爸爸的臉馬上紅了,笑著沒有說話。

  那天,我陪父母一起去逛街,拿著剛發的工資給他們買衣服。媽媽看上一件羽絨服,看了看吊牌一千,又放下了。我拿下來推著她去試衣間,去試試,去試試,你女兒買得起。

  可是,等到了試衣間門口我就愣住了,陸齊銘竟然站在那裡。

  他轉身看到我們時也愣了,但轉而眼裡又充滿驚喜,他上前一步,像是要打招呼。但這時,試衣間裡飄出一個穿米huáng色羽絨服的女孩,說,老公,你看這件怎麼樣?

  看見陸齊銘愣在那裡,她便順著他的目光看過了,接著笑著跟我打招呼,洛施,好巧啊。

  我爸跟我媽估計也明白過來是什麼事了,我媽鎮定地沖她笑了笑,然後轉頭看我,洛施,你同學?

  我點了點頭,qiáng笑著拉起我媽說,媽,我給你介紹,這個是陸齊銘,這個是他的女朋友張娜拉。

  陸齊銘侷促地看著我媽,低下頭說,阿姨好。張娜拉也乖巧地和他一起叫阿姨。

  我媽微笑著點了點頭,客氣了兩句。我沒有敢去看我爸的表qíng,我想起不久前回去,他還在問我齊銘現在生意怎樣,你不能幫他,就不要添亂之類的話。

  那天下午買完衣服送爸媽到車站時,我爸一路都沒有說話。

  最後在候車室,我走到我爸前面說,爸,對不起……

  我爸沒有吭聲,我媽卻一把扯過我說,傻孩子,誰要你說對不起,你有什麼對不起我們的。我們就是難過,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跟家裡說一聲……

  我媽說著說著就哭了。她說,當初我們不讓你把他帶到家裡來,你就跟我們爭,說這輩子就嫁他。現在你們不在一起了,也不跟家裡說一聲……你這是……你叫爸媽怎麼說你……

  我媽一哭,本來心裡就難受的我就跟著哭起來,我說,媽,你別哭了,對不起,我也不知道會這樣……

  一直沉默的爸爸,卻在這時抬起手給我抹了抹眼淚,嘆了口氣說,別哭了,傻孩子,都過去了。

  可是我卻哭得更厲害了。

  仿佛把十三歲那年知道身世後沒有哭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竟然接到了陸齊銘的電話。

  因為後來他說,洛施,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所以我就把他從聯繫人里刪除了。

  可即便這樣,每次拿起電話,我都能清晰地背出他的號碼。可是接到他電話的時候,我看了好一會兒,直到看到末尾的0828,才知道是他。

  那是我的生日。以前,我經常慶幸,幸虧張娜拉不知道他的手機號碼後四位是我的生日,不然估計會連手機號都一起給他換了。

  可是現在,這個號碼像一個巨大喧囂的笑話,張著大嘴巴嘲笑我。

  我接起,他那邊沒有任何聲音。

  我卻沒有陪他làng費qíng緒,我問,有事嗎?沒事我掛了。

  洛施,你好嗎?陸齊銘急急地問。

  我對著電話,無聲而又無奈地笑了。陸齊銘,你好嗎?這句話,為什麼你從前沒有問過我?

  你誤解我與蘇揚,帶著張娜拉出現在米楚的生日會上宣布訂婚時,為什麼沒有問我,你好嗎?張娜拉自殺時,我也因車禍住院,當你那麼肯定地選擇了她時,為什麼沒有問我,你好嗎?葫蘆被帶走,我蹲在地上哭泣時,為什麼你沒有問我,你好嗎?

  我說,陸齊銘,我很好,那麼你呢?

  那頭陸齊銘沒有再說話,過了好久,他輕輕地掛了電話。

  [4]他要去奔向他的新幸福,她卻還在流làng。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著,我忙忙碌碌地把所有悲qíng的想法都投入到了圖書里。

  我從不做內容歡樂的書,因為我沒有歡樂的心。我做的圖書都有很悲qíng的名字,內容離不開“告別”“眼淚”“流làng”“親愛的”等字眼。

  我覺得或許時下像我這樣失戀了又矯qíng的姑娘太多了,所以喜歡看我做的圖書。我覺得我應該去寫本書,米楚說,就叫《我生命里的那些花兒》。

  我說那多俗,我要叫《告別流離失所》,我希望我們最後都能有一個美好的結局。

  米楚gān笑道,美好的結局?你看我們現在,美好嗎?我咬了咬嘴唇,眼神黯然,不再出聲。

  最後米楚仿佛自嘲地說,叫《後來我們都哭了》得了。

  我去看葫蘆時,他又瘦了一圈,神qíng憔悴。

  但看到我,他卻神采奕奕地告訴我,洛施,別擔心,我已經習慣這裡了。

  我給他帶了很多書,他開玩笑地說,你現在果然是個文化人了,再也不是從前那個橫衝直撞跟個小流氓似的女孩了。

  我笑了笑。其實有時候我不想來看葫蘆,因為一來看他,我就會忍不住哭。

  就像現在一樣,我覺得自己的生活每天就是哭來哭去。我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勇氣都去了哪裡,自從遇到陸齊銘他們,我的人生軌道就變了。

  可是,這一刻,我多想說,如果,如果能夠重回十六歲,我希望,我們這一群人從一開始便從未認識過。這樣,就不會有日後的那些壓抑和疼痛,也不會有不眠不休的眼淚和告別。

  我正在發愣時,葫蘆說,齊銘前幾天來看過我。

  啊?我抬頭看他。

  他一個人來的。

  哦。我笑了笑,聽說他生意做得不錯。

  葫蘆嘆了口氣,他說,洛施,你們……唉,你也別怪齊銘。

  我不怪他啊,我能怪他什麼。我qiáng笑。

  最後我和葫蘆又相對沉默了好一會兒,時間到了。我提起包說,葫蘆,那……我走了。

  葫蘆不自然地應著,喂,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點了點頭,我說,你也是,需要什麼就跟我說。

  我跟米楚一起去逛街,在大街上看什麼都覺得沒興趣。元旦的氣氛熱熱鬧鬧,我和米楚卻走得異常安靜。

  她說,我有點想蘇冽了。

  她的話音剛落,我的電話就響了,我看了一眼,很詭異,竟然是蔣言。

  他說,喂,林洛施,你跟米楚在哪裡啊?

  我說,你怎麼知道我們在一起?

  他笑了一聲,仿佛在嘲笑我的智商,不過大過節的,我不想跟他計較。我說,在芙蓉路晃dàng著呢。

  他說,請你們兩個單身吃飯吧。

  我把電話拿離耳邊,看了看上面的名字,蔣言,沒錯啊。

  我說,喂,你是蔣言嗎?

  那邊直接掐斷了電話。我能想到蔣言無聲的臉,他是從來不會把話說第二遍的人。

  我把這個詭異的消息跟米楚講了,米楚很gān脆地說,打過去,邀請他跟我們共進晚餐。

  我……

  我直接把手機摔給米楚,你自己打。

  不過我知道我拗不過米楚,最後還是我跟個小媳婦似的打了電話給蔣言。

  我說,那個……那個……請求你請我們共進晚餐。

  蔣言冷笑了一聲,不用想我也知道他那張欠揍的臉,此刻散發著得意與高傲。最後,我低眉順眼地在米楚的威脅下,跟蔣言約在布拉格餐廳。

  我掛電話時,米楚說,林洛施,你別覺得委屈,我約蔣言還不是為了你。

  我說,你為了我什麼啊!

  米楚摸了一把我的臉說,小姐,開始你的第二chūn吧。

  我說,滾你大爺的,胡扯什麼,我們是純潔的上下級關係。

  嗯嗯,米楚點頭,吃完這頓飯後就不純潔了。

  為什麼?

  因為我不去,我也要去尋找自己的第二chūn了,順便給你們兩個單獨相處的時間。說完,米楚便哈哈大笑著伸手打車,然後揚長而去。

  直到車的影子消失在拐角,我還無法接受自己的姐們兒拋棄自己的事實。我也想學著她揚長而去,但是她可以放蔣言鴿子,我卻不能。

  因為我深深地明白一個道理,放誰的鴿子,都不能放你上司的鴿子。

  我哀號著去赴宴。在布拉格餐廳門口等到蔣言時,他看到我單獨一人,好像並不意外,只是沖我淡淡地點了點頭說,進去吧。

  我夾著尾巴,如臨大敵般地跟在他的身後。

  你很怕我嗎?蔣言回頭問我。

  啊?我張大嘴巴,愣住。

  蔣言伸手抓住我的手臂,拉到與他並肩的位置說,啊什麼,我的臉又沒長在腦袋後面,你老跟在我身後gān什麼!

  蔣言的動作讓我們之間瞬間熟絡了不少。我撇著嘴說,誰怕你了!

  蔣言的嘴角揚起一抹難得的微笑。

  但我抬頭剛走兩步,便看到了陸齊銘。

  他捧著一束花,急急地走出來,迎面看到我跟蔣言時,愣了一下。蔣言抓住我的手臂,但從他那個方向來看,像是我在挽著蔣言的手臂。那一刻,鬼使神差地,我朝蔣言靠了靠。蔣言仿佛知道我的心意,回過頭寵溺地對我說,笨蛋,走快點,並且露出平時從未有過的微笑。

  我心裡起了jī皮疙瘩,抬頭不自然地沖陸齊銘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陸齊銘站在原地沒有吭聲,側身給我們讓道。

  他手裡的百合花純白清新,仿佛我們曾經共有過的青chūn。我與他擦肩而過時,曾經的那段天藍雲白的寧靜時光,像那束純白的百合一樣,漸漸地消失在我的眼前。

  他要去奔向他的新幸福,她卻還在流làng。

  [5]他們都不在,我要幸福給誰看。

  蔣言坐下時,又恢復了以前的那副死樣子。

  他看著我,懶懶地說,我幫了你,你要請我吃飯。

  我剛拿起菜單,聽了他的話後又迅速合上。笑話!在布拉格請他吃飯,我腦子進水了嗎?

  我一本正經地說,我剛想起來,益民路有一家牛骨頭粉聽說特別好吃。

  蔣言哼了一聲,沒答理我,而是拿起菜單逕自點了起來。他把菜單遞給我時,我硬著頭皮點菜,心想,反正我身上就一百大洋,大不了你把我壓在這裡。

  飯吃到一般,碰到醜人男和唐琳琳一起進來。醜人男看到我,意外了一下,疑惑地指著我,咦,你……齊銘……

  唐琳琳扯了他一下,微笑著說,蔣總,好巧,在這裡碰到你跟洛施。

  蔣言沖她點了點頭。

  唐琳琳扯著醜人男走時,醜人男還一步三回頭,仿佛我跟蔣言在一起是多麼大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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