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當下課後看到他記的密密麻麻的筆記時,我總會假裝崇拜地說,你好厲害。

  陸齊銘就會拍拍我的頭,微笑道,傻瓜。

  他喜歡叫我傻瓜,我一直抗拒這個稱呼,因為我覺得這些年來一不傻的人天天聽到別人叫你傻瓜,就會被叫傻。

  不然,我怎麼傻得連話都不願意問,就心甘qíng願地和陸齊銘分開了呢。

  我不願意自己一直沉浸在失去陸齊銘的悲傷里,我覺得房子裡空dàng得讓我走動一步就會覺得寂寞。

  我看了下表,中午12點,起身刷牙洗臉,然後去樓下吃午飯,直奔公司。

  路上我接到蘇揚的電話,他說他正在跟客戶談生意,問我昨天晚上的事qíng有沒有解決。

  對米楚傾訴過的我,已經平靜了許多,所以只是輕描淡寫地對蘇揚說,沒什麼事。蘇揚放心地掛了電話。

  我剛到公司,唐琳琳就撲上來問,洛施你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蒼白?

  我沖她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有時候,我覺得人有時候會心存芥蒂,比方說我和唐琳琳。雖然我們在一個公司,平時她也對我關懷備至,但是我始終無法做到的便是對她像對米楚和千尋那樣jiāo心。

  我不但對愛qíng沒有過多的安全感,對友qíng也是如此。如今我身邊的朋友,沒有一個是結jiāo三年以下的。

  我想起千尋說的那句笑話,她說,愛qíng生活里,比找不到安全感更可怕的是找不到安全套。

  固然千尋同我們一樣只有二十一歲,但是她所接觸的人與事,以及生活給予她的心態,早已到達了三四十歲,所以她帶領我跟米楚也活得整天不拿自己當少女。葫蘆曾說過,我跟米楚往人堆里一站,那絕對是倆淑女,但一開口說話,一個聲音讓人幻滅,一個講話開放得讓人幻滅。

  [3]我每天都給自己打氣,不怕死,亦不怕活下去。

  我剛登上Q,便蹦出群消息,是米楚她們在討論該怎麼安慰我。我們的群名字叫“我們是害蟲”。

  我說,都幾個熟人,別搞那些假qíng假意的,晚上陪我去喝酒就得了。

  她們幾個被突然蹦出來的我嚇了一跳,爭先恐後地問我怎麼不在家裡休息。我說,睡醒了。別擔心我,我沒什麼事。

  我說完這句話,她們才開始朝八卦的方向靠攏,比方說,你打算以後跟陸齊銘怎麼辦呢?現在誤會解除了,你們倆還gān嗎拖著不和好?

  我說,這個問題有待考證,你們就甭擔心了,順其自然吧。

  我說這話時,外邊有陽光從窗戶鑽進來,我桌子上的仙人球格外綠意盎然。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哭過,我竟然覺得整個世界開始澄澈美好起來。

  但是這樣的狀況沒持續多久我就蔫了下來,因為唐琳琳走過來說,蔣言叫我到他的辦公室去。我問她怎麼了。她說看不出來他的喜怒。

  我忐忑地走進蔣言的辦公室,主編已經坐在旁邊的沙發上了,壓抑的沉默有種風雨yù來的架勢。我剛走到蔣言的辦公桌前,他就甩出一本書給我,蹙著眉頭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看主編,主編指了一下封底圖書價格的位置。我掃了一眼,馬上就在心裡哀號起來,完了,我是徹底完了。

  圖書價格本是25塊錢,上面卻清晰明白地寫著“22”。這個錯誤是我在出片前就檢查出來的,並且對美術編輯提醒過要改掉的,可現在……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說,這個,我有提醒美術編輯改正的……

  但是,當美術編輯到達蔣言的辦公室,看到書上的錯誤時,立刻對我翻著白眼說,真服了你了,自己負責的書定價都搞錯。

  我意外地看著她的反應,低聲說道,我明明要你改過的啊。

  美術編輯聽到我的話,不但沒有領一點qíng,反倒突然大聲嚷起來,你什麼時候跟我說過?上次校對就犯了錯誤,害得我加班給你替換文件,現在又這樣。你總是出這樣的錯誤,讓我怎麼跟你合作!

  我知道美術編輯是公司的老員工,但她咄咄bī人的態度還是讓我當場就懵在那裡。那一瞬,我聽著她肯定的否認,竟然開始對自己的記憶產生了懷疑。她qiáng硬的態度讓我百口莫辯。

  我想起蘇冽跟我說過的一句話,作為一個新人,要適當地軟一下。

  這樣的僵局被蔣言打破,他說,你們先回去,林洛施你留下。

  蔣言說,林洛施,你是這本書的責編,所謂責編,就是這本書從頭到尾,不管出了什麼錯,都要由你負責。你明白嗎?

  我愕然地看著他,想要爭辯什麼,可是細細一想,他的話卻合qíng合理。最後,我黯然地低下頭,點了點頭,說,對不起。

  這三個字並不能幫你逃脫責任。蔣言嚴肅地說。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此刻還能說什麼。最後我脫口而出,那我辭職吧。

  我說完這句話,蔣言定定地沒有說話。我以為他準會大發雷霆,可是我低著頭等了一會兒,卻聽到了他的笑聲。他說,蘇冽跟我說,你特別英勇,現在看來,不過是縮頭烏guī。

  我抬頭瞪他,但在看到他沉靜的眼睛時,我的氣勢卻弱了下來。

  他不是穿家居服的那個明亮而又毒舌的大男孩,他是穿著西服,氣勢沉穩的老闆;即便是笑著,也讓人不自覺地有一股壓力。

  最後他嘆道,新人難免會犯錯,但第一次就犯這麼大的錯,你也挺不容易的。

  我怎麼聽這句話怎麼像在擠兌我,但在這麼嚴肅的環境下,我沒有任何還口的餘地。他說,我跟印刷廠打了招呼,暫時停印。你親自去趟印刷廠跟他們溝通一下吧。

  蔣言的話讓我忘了他剛剛還在擠兌我,而是不停地對他點頭,感激涕零地說,謝謝蔣總,謝謝蔣總。

  我從辦公室出來時,美術編輯心虛地看了我一眼。我沒有理會她,因為我覺得蔣言的話是對的,即使她有錯,但更大的錯在於我;更大的責任,也需要我承擔。

  一路上,我都在感慨自己最近的悲劇狀態,我覺得我應該去寺廟拜拜菩薩來滅滅晦氣。

  但是在我還沒想好去哪個寺廟拜哪尊菩薩時,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尖銳的鳴笛聲。我轉過頭,看到一輛車瘋了般朝我衝撞而來,我本想一轉身跑掉,但是腳卻像生了根般扎在原地,所以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車慢慢地向我靠近。

  最後我兩眼一黑,伴隨著疼痛昏倒在地上。看來,寺廟也不用去了,菩薩也不用拜了。

  和陸齊銘分開後,我曾偷偷地走上過二十七樓,想一了百了地跳下去。爸爸出事後,我也曾一天一天地存過安眠藥,企圖吞下去。

  是的,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有那麼一段時間,我求死的心是如此qiáng烈。但是後來,我被自己說服,我每天都給自己打氣,不怕死,亦不怕活下去。

  當這輛車衝撞過來的那一瞬間,沒有人知道,我突然由驚慌變成了平靜,因為那麼久以來我想做的事,終於實現了。

  我終於可以歇一歇了,放下所有的事來歇一歇了。

  那一刻,我的眼前浮現出初次見陸齊銘的qíng形。那年的元旦,他穿著白色毛衣,藍色羽絨服,坐在霓虹閃爍的燈光下,微笑純白,眼神澄澈。

  我多想告訴他,其實從一開始,我便對他懷有所有少女都擁有的心事。

  只是面對他身邊的如雲美女,我望而卻步。

  我從未想過有一天,他會朝我走過來,會對我說,林洛施,我喜歡你。

  在有生之年,能聽到陸齊銘的這句話,我願意花光我所有的運氣。

  我曾暗暗發誓,如果我們之間有一千步的距離,只要他朝我走來第一步,那剩下的999步,我都會堅定不移地朝他走去。

  可是後來的我,為什麼忘了呢?

  齊銘,對不起,對不起。縱使我們因為懷疑對方而分開,可是這一刻,我還是如此如此地想念你。

  我還帶著你畫的房子設計圖紙,上面還有我們的簽名。

  那是你許我的諾言,你看,我將它帶走了。這樣,你便會永遠虧欠著我,便會永遠記得我。

  [4]那天晚上他留在了我身邊,卻失去了我們此後的很多年。

  我掙扎著睜開眼睛時,周圍一片吵鬧聲,雖然眼到之處都是一片白色,但當我聽到那些熟悉的聲音時,就明白,我沒有進天堂。

  蘇冽說,現在洛施都為齊銘自殺了,我覺得怎麼著也得讓齊銘把一輩子的責任給擔負了。

  米楚說,對,張娜拉敢說半句廢話,老娘讓她廢了。

  千尋說,你們還真是比洛施都惦記陸齊銘。

  葫蘆說,我打了電話,齊銘正在來的路上。

  聽了這話,我跟木乃伊一樣“噌”的一下坐起來,我說,媽的,我是多麼不優秀,上帝不願意帶我走。

  這句話來自米楚,她說,2009年,上帝愛聽歌,帶走了麥可?傑克遜,愛看新聞,帶走了羅京,愛看漫畫,帶走了小新爸爸。

  一群人被我的生猛嚇了一跳,只聽我獨自一個人念念叨叨,原來上帝不愛看美人啊,奶奶的。

  葫蘆說,完了完了,這腦子都錯亂了,齊銘想不負責都難了。

  我沒有理會他的話,因為當我看到自己打著石膏的腿時,鬼哭láng嚎地尖叫了起來。

  米楚衝上來拍著我的肩說,洛施,別怕別怕,就你這身子骨,只要不是天災人禍,小病小災輕易拿不下你。

  葫蘆在旁邊說,淡定淡定,只是骨折而已。

  聽了葫蘆的話,我放下心來,斜了米楚一眼,真不知道她是在安慰我還是打擊我。千尋和蘇冽也走上來,蘇冽說,得,看起來不是自殺。

  P話,就算是自殺,我也會先殺了張娜拉墊底。我翻了個白眼回道。

  由此可以看出,我還真是恨張娜拉。不過上午米楚說昨晚我和陸齊銘走後,她打電話跟她前男友確認那段聊天記錄,估計張娜拉已經提前通了風,她前男友一直在跟她打太極。

  而我和陸齊銘的誤會解除後,我對張娜拉好像沒那麼大的反感了。

  有句話說,如果敵人讓你生氣,那就說明你還沒有戰勝她的把握。

  起初我討厭張娜拉,是因為她身邊站著陸齊銘。而現在,她對我來說,只是一個陌生人,因為她的名字前,再也不會掛著陸齊銘的名字了。

  正當我和米楚她們嘻嘻哈哈時,病房的門被推開,我微笑著抬起頭,看到陸齊銘焦灼的臉。

  他在所有人都未反應過來時衝到我的病chuáng前,然後一把把我抱進懷裡,喃喃地叫道,洛……

  陸齊銘很少會這樣溫柔地叫我的名字,而這個突如其來的溫熱懷抱也使我鼻子一酸,真的是暌違已久的擁抱。多少個午夜夢回,我就是在想念這個擁抱里淚濕了眼的。正當我眼底氤氳出霧水時,旁邊的米楚她們卻嘖嘖地笑起來。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