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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那紅白相間的蛆蟲蠕動,和霍成麟焦灼絕望卻無能為力的神色,他想,他懂得沈行琛的用意——

  七年前你不忍兒子坐牢受苦,硬生生誣衊另一個無辜之人,如今就讓你兒子在你面前受苦,你只能眼睜睜看著他,一點一點爛掉。

  他想摸手機打電話,雙手卻像灌鉛似地又重又硬,明明沒有顫抖,可就是掏不出來。

  好在,廖銘比他先反應過來,迅速打了急救電話,又讓他先上去,說這裡有自己在,不會讓事情墮落得更進一步。

  他幾乎是感激地望著廖銘,喉中被什麼堵住,發不出一點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上的樓梯,又是怎樣回到地上。

  事務所室內還是和他們來時一樣,闃靜沉寂,若不是他親眼目睹,簡直不敢相信方才的一幕,就發生在他腳下,被地板隔開的地方。

  他機械地走到桌子前,桌上放著個攤開的黑色皮面筆記本,一行一行,記得密密麻麻。

  那上面記載的是霍星宇二人失蹤前幾個月的行動軌跡,漸漸匯總成有規律可循的行程圖,有些甚至具體到一時一分。

  沈行琛為了在無人發覺的時候把他們帶走,花了無數心思去跟蹤。

  弄到了人,軌跡也便戛然而止了。

  裴郁緊緊捏著這個本子,木然看著廖銘疾步從門裡走出來,將風馳電掣趕來的一眾急救人員領下樓梯,很快,又抬著瘋狂掙扎的霍星宇和極力安撫他的霍成麟,鬧哄哄地上了救護車。

  活人在他眼前來來去去,像一出無聲又悲涼的鬧劇。

  救護車來得快去得也快,等他匆忙趕出門外,想要一同趕往醫院,卻被廖銘攔住。

  破天荒地,廖銘伸出手拍了拍他肩頭,來不及多說什麼,留給他一個「你自己冷靜一下」的眼神,便抬腿上了救護車,駛離了事務所。

  第218章 落水

  霍成麟父子一露面,下落不明的沈行琛,便正式成為了在逃嫌疑人。

  裴郁冷靜下來後,便決定先去趟醫院,看看霍星宇兩人的情況。誰知,剛到醫院門口,卻碰上了恰好出來的廖銘。

  廖銘告訴他,霍成麟瘋狂指證「那個姓沈的孩子」,說他趁自己某天晚上應酬後醉酒,打昏司機將自己擄走,和霍星宇關在一起,隨後,便是暗無天日的囚%禁。

  沈行琛隔三差五會給他們扔點吃喝,確保他們餓不死又逃不脫,來了也不說話,只靜靜瞅著他們,罵也好,求也好,都像聽不見似地,唇邊掛一抹殘忍又悲哀的輕淺弧度,一如牆縫裡透出的森寒陰風。

  他睜開眼看見霍星宇時,後者已經瘋了,地下暗室里的屏幕上,反反覆覆只播放那一段視頻,沒日沒夜地放。

  若不是裴郁兩人趕到,只怕霍成麟也馬上要精神失常。

  「霍星宇的右腿廢了,低位截肢,以後能不能正常行走,要看天意。」廖銘沉聲道,「還有,他患了嚴重的應激性精神障礙,是否能好得起來,需要多久,都是未知數。」

  裴郁點點頭,目光是一種無悲無喜的淡然。

  隨即,卻又聽見廖銘開口道:

  「如果這是他的復仇,你說,算不算成功?」

  裴郁面色鬆動下來,眉眼卻始終籠罩一層冬日的冷峻,輕輕啟唇:

  「三敗俱傷的事,從一開始,就不存在成功這個選項。」

  沒有人從這件事中受益,他想,一時一刻也沒有,整件事徹頭徹尾,就是一場活人自相殘殺的悲劇。

  事已至此,霍星宇那邊也沒有什麼好看了,他以眼神示意廖銘,要送對方回局裡。

  關上車門的一剎那,手機鈴聲又忽然響起。

  卻是好時節療養中心的工作人員打來,告訴裴郁,嚴朗落水了,要他過去看看。

  「落水?」廖銘忍不住望過來,「難道……?」

  裴郁緩緩搖搖頭,沒有答言。

  他感覺得到,竇華犧牲的事就像一道分水嶺,撕開了一直以來某種自欺欺人的表象。

  從前沈行琛顧慮他的心情,不會貿然對嚴朗下手,他知道。

  可自從竇華出事,就好像多米諾骨牌構築的大廈轟然倒塌,一切遮羞布都不復存在,也無需存在,所有事情都像連鎖反應一般,在失控的道上一路狂奔,直到共同毀滅,不留餘地。

  如今沈行琛的態度,他真的沒有把握。

  ————

  他們趕到療養中心時,醫護已經為嚴朗做了心肺復甦,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意識還尚未清醒,人陷入了暫時性昏迷。

  工作人員告訴裴郁,似乎是輪椅的剎車裝置失靈,剛才嚴朗從湖邊經過,一不留神,便失手滑了下去。

  裴郁顧不上追究對方話里有多少推脫責任的意味,左找右找,也沒看見那位叫小穆的護工身影,便忙問:

  「小穆呢?」

  工作人員連忙說道:

  「好像在嚴先生落水前就不見了,我們也在找他。」

  裴郁還沒開口,便聽見嚴朗微弱地咳嗽了幾聲。

  他趕快湊到近前,看到嚴朗悠悠醒轉,面色也不像最初那樣蒼白,才略略放下心來。

  嚴朗意識恢復後,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抓住小穆」。

  裴郁應一聲,起身便要衝出去,卻被廖銘一把拉回來。

  「我去。」廖銘不由分說就往外走,叮囑他道,「照顧你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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