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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他們不能。

  意味深長地與他對視一眼,廖銘開口,緩慢,輕柔:

  「可她父母,還在岸上等她。」

  說著,廖銘走到電腦前,調出蔣天偉和李穎在局裡吵架那天,被拍下來的監控畫面。

  屏幕那頭形容憔悴的蔣家父母,從最初的相互指責與控訴,到後來對坐流淚,放聲大哭,一聲一聲「我的孩子」撕扯著在場所有人的耳膜和心臟,「你到底在哪兒」也變成世界上最悽厲,也最哀傷的詰問。

  裴郁還看到,那時自己走出屋門之後,李穎情緒崩潰,伏在桌邊嚎啕大哭,不一會兒便傷心過度,暈厥過去。

  還是廖銘衝上去掐她的人中急救,人才慢慢甦醒。

  只是,醒來後依舊看不見蔣鳳桐,李穎滿臉涕淚痕跡,目光呆滯,披頭散髮,狀如瘋癲,卻還不忘喃喃幾句「我的孩子」。

  雖然桑斐很努力在掩飾,可裴郁還是發現,看到視頻的她,一雙眼圈也肉眼可見地變紅了。

  廖銘適時試探道:

  「我們把她帶回去溝通,好嗎?」

  桑斐咬著嘴唇,眼神漂浮不定。

  「而且,」廖銘補充道,「你媽媽也在等你回家。」

  聽到這話的桑斐,明顯怔了一下,眼睛變得更紅。

  裴郁發覺,她的呼吸又開始紊亂,周身流露出一種不安的氣息,仿佛在做十分激烈的思想鬥爭。

  他不動聲色地呼出一口氣,儘量讓語氣顯得不那麼冷冰冰:

  「其實,蔣鳳桐潛意識裡,也希望可以和家裡溝通。」

  「她不會!」桑斐猛然轉過頭來盯著他,語調是一種虛張聲勢的篤定,似乎不只為了說服他,更為了堅定自己。

  「你以為,我們是怎麼找到車站的。」

  看見桑斐的瞳孔驟然放大,裴郁暗暗鬆了口氣,他知道,自己賭對了:

  「只有她知道,你在那裡,對嗎?」

  這句話顯而易見地奏了效,使桑斐一直以來用作盾牌的信任,瞬息之間崩塌。

  她慢慢閉上雙眼,向後仰倒,像電影慢鏡頭,眼角有珍珠形狀的水滴欲落未落,如堵在喉中的絕望輓歌。

  豆花兒看看裴郁,隨即垂下腦袋,掩藏好眸中的一絲不忍。

  良久,桑斐啟唇,沒有睜眼,也沒有抬頭:

  「十九中後山小茅屋,蔣鳳桐,在那等我。」

  那嗓音比原本的喑啞更加低沉,無望,裴郁聽在耳中,只覺她瞬間蒼老了幾個世紀。

  ————

  根據桑斐的交代,小茅屋地處荒涼偏僻,大概是從前十九中後山上的守林人短暫棲身之所。後山荒廢之後,小茅屋也跟著廢棄了。

  如今那裡荒草叢生,無人問津,對於一個從現實生活中逃出來的人而言,既危險,又安全。

  「你回來了!我們走吧……」

  這是裴郁和廖銘等人帶著桑斐找到小茅屋時,蔣鳳桐說的第一句話。

  也是最後一句。

  裴郁一直記得那時候,他們閃身在一旁,桑斐敲開小茅屋門,蔣鳳桐看到她時,眼中流轉閃爍的光。

  隨著他們藍色警服的身影一個個出現,那光彩一分一毫地黯淡下去,像被抽離掉所有生命的訊號,只剩一具破敗的人形空殼。

  後面的話被吞回肚裡,她意態頹然地站在門邊,又變回那個班級合影里的,老師同學口中的蔣鳳桐,沉默孤桀,鬱鬱寡歡。

  然而裴郁注意到,她手中正捏著一枝白紙折成的玫瑰花,與之前沈行琛用來給他倒計時那種,如出一轍,區別只是沒有染上活人的鮮血,純白無瑕。

  紙花很快被她掩在身後,裴郁掃視一眼樹林間漏下的稀薄陽光,心中似有所悟。

  他目光落在那枝紙玫瑰的花梗上,頓時恍若雲開霧散一般,種種前塵串聯到一起,如驚雷在腦海中炸響。

  胸中忽然湧上一陣強烈衝動,他要找到沈行琛,當面驗證清楚。

  如果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裴郁忍不住暗暗咬牙,沈行琛,枉我如此相信你。

  最好別讓我知道,你在騙我。

  第99章 檔案袋

  聽到蔣鳳桐開口,桑斐頓時明白自己被裴郁騙了,目光冷冷射在他臉上,像兩道冰封萬年的寒刃。

  裴郁立在原地,巋然不動,渾不在意,腦內心中只轉著一個念頭——

  快點把眼前這件事了結,他要回去質問沈行琛。

  失蹤超過兩個星期的當事人蔣鳳桐,自從看到廖銘等人的警服之後,明白東窗事發,便垂下眼睫,沒有再說一個字。

  那個萬念俱灰的狀態,讓裴郁想起當初跳樓未遂的杜雪,與她一樣的生無可戀。

  然而裴郁現在調不動多餘的情緒,來共情離家出走小朋友,只希望廖銘隊長速戰速決,打道回府,好讓他及時趕回去,逮住另外一個小朋友。

  廖銘不負所望,直接給蔣鳳桐打重磅感情牌,把蔣天偉和李穎痛哭流涕,直至暈厥的視頻,反覆放給她看,任憑浸泡在眼淚里的思念,迴蕩在後山的荒草間。

  末了,語重心長嘆道:

  「跟我回家看看吧,你爸媽,都很想你。」

  蔣鳳桐默然轉身那一剎,裴郁知道,他成功了。

  隨後,廖銘一個眼神,豆花兒連忙跑過去,幫著收拾行李,把東西都裝到一個背包里。一邊裝,還一邊好奇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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