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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暄這次拔營後,就要前去同東軍匯合,掌虎符,勢力必然大增數倍。趙家怎麼會眼睜睜看著事態朝不利自己的方向發展。所謂先下手為qiáng,蕭暄一早就派出數名說客去張皇帝那裡遊說,一邊闡述趙家兔死狗烹的動機,一邊搖橄欖枝。但是張皇帝不笨,知道自己如今是塊定秤盤的金子,高高掛起不為所動。反正燕王和趙家沒有講和的一天,那他的小皇帝就可以一直做下去。

  關於這事,蕭暄私下同我發過牢騷。我當時隨口就說:“gān脆把張大叔秘密gān掉算了。他三個兒子不是都小,老婆們娘家又不合,正好讓他們爭王位去好了。何必一定要一邊倒,後院起火就夠他們自顧不暇的了。”

  孫先生聽了立刻稱讚:“還是小敏想得周到。”

  蕭暄眉頭一皺,老大不高興:“別胡說?她一個小丫頭懂什麼。這是我的主意。”

  孫先生恍然大悟,“王爺可真體貼。”

  蕭暄有點不好意思,急忙轉了話題,說:“張偉民有兩個弟弟,大的已經戰死,小的張偉文讀過書。當年起義時一直跟在他麾下出謀劃策。後來封了弘親王,只是因為沒有軍功,一直受到武將排斥,但是很受文臣擁戴。”

  宋子敬笑道:“明白王爺的意思了。”

  蕭暄點點頭,“借刀殺人。”

  “張偉文比他兄長有心機得多。他現在不參朝政閒居京郊就是在韜光養晦。”

  “名不正言不順的一個小朝廷。”蕭暄不屑,“先讓張偉文知道我的意思吧。”

  “王爺,”宋子敬道,“我知道這張偉文喜歡一個叫青娘的歌女,兩人三個月前在戰亂中失散。張偉文興師動眾地找她,為此推了數樁婚事,還發誓此生非她不娶。”

  蕭暄來了興致:“那這個青娘人在哪裡?”

  宋子敬苦笑,“難的就在這裡,我的手下在白雲庵里找到了她。”

  “做了尼姑?”蕭暄坐直。

  “是啊,不但如此,得知我們要接她回去,她還斷然拒絕。”

  “為什麼?”

  宋子敬敬佩道:“這個女子深明大義,知道我們找她必是為了牽制張偉文。她已於亂世中失身他人,無顏回到張身邊,卻也絕對不肯因為自己而連累張。”

  我聽了,立刻問:“那你可有派人看好她?萬一她擔心自己連累張偉文,gān脆自盡怎麼辦?”

  “姑娘放心,”宋子敬說,“那青娘曾受過別人恩惠,發誓要古佛青燈一世來報答償還。”

  蕭暄說:“雖然這樣,還是要派人看住她,以免讓趙家人下了手。”

  等到人散了,我卻流連沒去。

  蕭暄收起了王爺架子,一邊摸著肚子一邊說:“餓了嗎?你陪我一起吃吧,叫他們準備晚飯。”

  我斟酌片刻,問:“你有把握在張偉文掌權後,將他能籠絡到手?”

  蕭暄看著我,淺笑著:“政治結合全為了利益,只要有共同的利益,自然可以籠絡到同盟。”

  “若我能勸得青娘死心塌地地回去呢?”

  蕭暄盯住我,“你打算去?”

  我聳聳肩,“女人和女人,總是比較好溝通的。”

  蕭暄微微皺眉,“你知道,我並不希望你摻和進來。”

  我笑著走過去,拉起他的手,“那是因為你想我可以及時抽身。”

  “有什麼不對的?”蕭暄順勢摟住我的腰。

  我彆扭了一下,還是讓他吃了豆腐。

  “你不想我牽連進來,是怕自己兵敗如山倒的時候,我可以不受牽連。可是我就是想讓你知道,一,你不會失敗;二,我們兩個同舟共濟,不要再想著把我排除在外。我很不喜歡這樣,很不喜歡看著你發愁困難而束手無策。你如果真的喜歡我,就要尊重我,讓我也出一份力。”

  蕭暄拉開我一點,仔細打量我。

  “看出我是巾幗英雄了?”我沖他擠眼睛。

  “沒看出。”蕭暄歪嘴笑了笑,“倒是天不怕地不怕,像我當年。”

  “那你是答應不答應?”

  “我叫越風他們陪你去。”蕭暄嘆了一聲,說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把我摟得緊了點。

  我悶在他胸口,說:“我要生成男子,你就不用這樣瞎cao心了。”

  蕭暄身軀微微一振,突然詭異地說:“你是男人,那我可能早就娶了柳明珠了……啊呀呀你gān嘛掐我!”

  我白痴了才想到這個假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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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歌盡桃花第三卷征途篇第44章

  次日就動身,我是小姐,越風和桐兒是我的家丁和丫鬟,十二侍衛偽裝成路人在周圍。我覺得陣容稍微大了點,不過蕭暄一直嘮叨說如今局勢亂人心不古光天化日都有打家劫舍的不法分子,我被念叨得jīng神錯亂,就從了他的安排。

  青娘出家的那座白雲庵離駐地有兩日路程,我假扮成投奔親戚的落魄小姐,在山下的小鎮上投宿上來。休息了一夜,次日刻意同店老闆套話,得知山上有尼姑庵,於是順理成章地要去上香。

  白雲庵是個小小尼姑庵,屋舍簡陋,秋葉鋪青階,佛堂都灰撲撲的,乍眼一看像間希望小學。

  我們來得早,沒有其他香客,裡面傳來嗡嗡頌經聲,想必早課都還沒結束。

  院子裡有株楓樹,葉子已經開始轉huáng了,風一chuī,發出悅耳的沙沙響,襯托著這個小小地方格外清靜安寧,與世隔絕。我站在這樹下,呼吸著山里清新的空氣,心神寧靜舒暢。

  沒等多久,早課結束了,大門打開,灰布衣裳的尼姑們魚貫而出,各忙各的事去。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尼姑前來接待我們去了佛堂。

  越風不方便進去,趁那小尼姑沒注意,湊過來小聲說:“青娘還是帶髮修行。”

  我點點頭,帶著桐兒走了進去。

  佛堂其實比普通教室大不了多少,供著三尊佛,右邊觀音像下,有個年輕的俗家女弟子正跪著念經。那女子二十左右,白皙清秀,神色肅落,烏髮盤著壓在冠下。

  我沖桐兒使了個眼神,她立刻會意,同那個小尼姑說要捐香火錢,把她拉走了。佛堂里就只剩我和那個姑娘。

  我走了過去,在青娘身邊的蒲團上跪了下來,有條不紊地按照程序磕頭上香。青娘為我在佛前敲了一下小鍾。

  我轉過頭去,沖她微笑:“謝謝姑娘。”

  青娘卻沒看我,“這是貧尼份內的事,施主不用言謝了。”

  我繼續笑著說:“姑娘還未入佛門,卻儼然已是佛門中人了。”

  青娘終於抬起眼看我,隱隱有一絲不悅。我要是個男人,她八成都該賞我一巴掌罵我調戲她了。

  我臉皮慣厚,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笑嘻嘻地繼續說:“青姐姐,你不認識我,我姓謝。”

  “謝姑娘,”青娘漂亮的眼睛冷冷看我,“你是燕王派來的吧?”

  江湖裡討生活的女子,普遍都比深院圍牆裡的良家婦女jīng明一些,這點果真不假。

  我客客氣氣地說:“燕王殿下與我是朋友,這次托我來打攪姑娘,為的什麼,想必姑娘心裡也很清楚。”

  青娘雖然不悅,但依舊委婉鎮定,不急不緩地說:“勞煩姑娘走這一趟了。還要麻煩你轉告王爺,青娘雖然未入佛門,但心已是佛門中人,紅塵俗事,權利紛爭,都與我沒有關係。還請王爺垂憐我這齣家女子,不要再苦苦相bī。”

  話語雖平緩和煦,可是透露出來的卻是深刻的無奈和哀傷。

  我輕嘆一聲,說:“那麼敢問師父,你口口聲聲說佛,那佛好在哪裡?”

  青娘不由又看了我一眼,說:“佛慈悲,普度眾生……”

  “那佛慈悲在哪,又是怎麼普度的眾生?”

  青娘微微皺眉,覺得這道理太淺顯,“因果輪迴,前世種因,今生收果。這些都是……”

  我溫和地打斷她的話,“這些我可都沒看到。我只知道,戰火荼原、哀鴻遍野的時候,佛什麼都沒做。我只知道,我的每一份收穫,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得來的,而不是別人給的。而善人往往不得善終,惡人卻常常安康福壽。我更知道,無休止的等待,gān做著靠意念想像,那理想永遠只是理想,願望也只不過是願望。佛不過是個jīng神寄託,自我安慰的時候念一念給自己打氣就罷了,用不了把一輩子都耗在上面……”

  我越說到後面越激動,聲音抬高不少。這可是現身說法,鄙人可是據說做了八世尼姑的一代極品人物,天底下還找得出幾個這麼虔誠的主兒?可是最後還不是落得個死得糊塗,穿越得混亂的下場。當然我肯定不能這麼跟青娘小姐說。她這種信佛,也不過是葉公好龍,我要真說神仙安排我八世尼姑一朝穿越,她肯定當我是瘋子拔腿就走。

  青娘聽了我一番話,俏臉一陣青一陣白。我立刻收斂了語氣和偏激的話。我是來好言勸人的,不是來傳授辨證唯物主義的。

  “謝姑娘,我只是個小女子,不求富貴顯赫,只求平安寧靜。”青娘沒好氣。

  我和氣地笑:“那麼請問青姑娘,覆巢之下,可有完卵?”

  青娘一愣,“我已經投身佛門淨地……”

  “姐姐是見過世面之人,你真的認為舉國動亂之時,佛門還是淨地嗎?人,生在世中,萬物息息相關,環環相扣。只要還在這環節其中,沒有得道成仙,就不可能完全撇gān淨。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佛門裡,又不是你們燒香,天上就會掉餡餅。外面生靈塗炭民不聊生,又哪來香火錢,沒有香火錢,你們佛門子弟又何以為生?”

  “這……”青娘也不知怎麼回答。

  我加緊說:“吃飯是俗事,可是佛門裡的人也要吃飯。所以姐姐說紅塵俗事已無關,就說不通啊。”

  “你……你這都是什麼道理?”青娘臉色由白轉紅,又惱又羞。

  我急忙笑呵呵地放軟語氣,“姐姐別生氣,我這只是在和你討論呢。”

  青娘脾氣還算好,到這地步都還沒有拂袖而去,“姑娘不必làng費口舌了。我就只求這一方寧靜,安度此生。別人生死,也不是我一個小女子可以做主的,這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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