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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世界都沉浸著午夜狂歡即將到來歡娛興奮里,卻更加襯托出我們這個小院子的冷清寂寥。我站在清雪之中,感覺孤單寂寞猶如寒冷滲入身體裡,不禁打了解個寒戰。

  到底是人在他鄉啊。

  “怎麼愁眉苦臉的?”一個熟悉的聲音驀地響起,嚇了我一跳。

  我轉過身去。不遠的院門處,蕭暄正含笑而立。

  夜色很暗,雪光幽幽,他的笑容是真是幻,很不真切。

  蕭暄慢慢走過來,看住我,也不說話。我們倆互瞪了好久,我終於先開口,說:“恭喜發財呀。”

  蕭暄噗地笑出來,很是無奈地說:“應該恭喜你發財才是。”

  我揚眉:“怎麼?王爺莫非是給小女送紅包來的?”

  蕭暄真的從懷裡摸出一個紅包遞了過來:“喏,拿著吧。”

  我見錢眼開,果真笑眯眯地接了過來,滿嘴沒聲價說吉利話:“二哥新年身體健康心想事成吉祥如意百事可樂……”

  蕭暄突然說:“我們大概三個月零八天沒見了吧?”

  我一愣:“是嗎?這麼久了?”

  我這麼悠閒的人天天數日子倒qíng有可原,他一個日理萬機的王爺記這些日子做什麼?

  “三個月零八天,剛好九十九,你有這工夫若折上九十九隻紙鶴,很多願望都可以實現了。”

  蕭暄笑著問:“比如說呢?”

  我不假思索:“比如柳小姐的頭痛少風早日痊癒啊。”

  話一出口我就後悔得想咬舌頭,因為我看到蕭暄臉上展開一種得意欣喜自滿自足的笑容,就像獵人看到獵物自己跳進了陷阱里。

  他很高興:“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不來王府走動的。”

  我gān巴巴地回答:“是啊。病人在的地方穢氣重,我大好青年gān嗎平白去招惹一身病。倒是王爺你自己要小心,有些病是要過身的,您可肩負著光復東齊的大業,在這之前可千萬別倒下了。”

  蕭暄越是聽我這麼刻薄,卻越是高興,又走近了幾步:“我gān嗎怕染病,她養她的病,我忙我的事,我又不見她。”

  我心裡一陣莫名歡喜,急忙克制住,嘴巴有自己的意識,張張合合:“哦是嗎?王爺這個主人當得真不稱職,人家姑娘獨自病在異鄉,正是孤單空虛時,你怎麼能視而不見,不去安慰幾分呢?”

  蕭暄盯住我冷冷笑:“說得有道理呢。你突然這麼懂事,看來你家宋先生把你教得很好嘛。”

  我一口濁氣涌了上來,回他一個嬌艷的笑:“是啊,子敬哥教我的事可多了。”

  雖然光線昏暗,我還是看到蕭暄的眼睛變得更加深邃,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讓我不禁打了一個哆嗦,小小後退一步。

  好在蕭暄那道千年寒冰似的眼神一閃而逝,他無奈苦笑:“我們倆這是怎麼了?好不容易在一起說說話,三句過後就劍拔弩張的。”

  我哼哼:“這能怪我嗎?話題可是你先挑起的。你以為我想這大年夜的談論這喪氣的事?”

  蕭暄露出壞笑:“你給柳小姐開的方子我看了,代價太高我負擔不起,你還有其他什麼靈丹妙藥?”

  我亦賊笑,搖頭晃腦:“怎麼?終於忍受不了要送客了?人家也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還主動送上門呢。你這年紀身邊總沒女人也不好,從醫學的角度來說,我建議你還是要適當地舒解一下……”

  蕭暄已一把抓住我猛地拉到他跟前,慣xing讓我一下撞到他身上,身體接觸連同他的鼻息一起撲面而來。我的心臟立刻罷工,渾身僵硬如一塊木頭。

  他要gān啥?結果蕭暄卻笑了。氣息撲到我的面上,似乎帶著電流,讓我臉上一麻,腦子昏成一團糨糊。

  昏暗之中,笑得jian計得逞一般狡猾得意,扣在我腰上的手也鬆了一些,改成圈住我。

  我回過神來,亦眯著眼笑,突然伸指在他手臂麻xué上狠狠一點,蕭暄一震鬆了手,我立刻脫身而出。

  “你……?”蕭暄又驚又氣,“宋子敬還真教你不少東西!”

  我得意地笑:“我可是他的高徒!”

  其實點xué我只學了皮毛,手勁不足,效果普通。這次若不是蕭暄疏忽在前,放水在後,我哪裡能那麼容易脫身?

  蕭暄無奈地搖搖頭:“罷了,說正事吧。過完年抽個時間來一趟,不論你用什麼方法,只要能把柳明珠打發回她的赤水城,我什麼條件都答應你。”

  我很三八地笑:“不論用什麼方法?那何需我出馬,你直接把她打包送上馬車即可。”

  蕭暄給我一記白眼:“那女人猶如牛皮糖,碰一下就甩不脫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說:“你可想清楚了,娶了她,你可就得到了整個赤水那一片地區了呢。得了老婆又得兵,多划算的買賣。”

  “買賣?”蕭暄冷笑,“我可不賣身。”

  我本想說很多時候由不得你不賣,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真是,大年夜呢,冬去chūn來的好日子,多說點好聽的話才是。

  “我去看她就是。”我說,“有你配合,送走她不難,我扮次黑臉就是。不過……你來就是為這事?”

  蕭暄笑笑,聲音輕柔溫和:“我其實是想來看看你。”

  我只覺得左胸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硬著頭皮說:“我,你又不是沒見過我。”

  蕭暄站定了笑看我:“小說,你變了。”

  我不由問:“變怎麼了?”

  蕭暄仔細打量我,然後很慎重正經地說:“你胖了!”

  “啊?”我張大嘴詫異地發問。就那瞬間,鑼鼓聲響,鞭pào聲轟然大作,這萬pào齊發的轟鳴聲làng剎那間就把我們兩個淹沒住。滿天盛開了繽紛艷麗的花火,激昂的喜樂傳遍西遙城的大街小巷。

  也許東齊的其他地方正在經歷寒冷飢餓,也許有人在這一刻死於bào政或貧困。可是在這裡,這座繁華的城裡,安居樂業的人們享受著難得的和平和快樂。

  我微笑著望著滿天花火,呼吸著淡淡硝煙味。偶然間轉頭看到蕭暄,他正注視著我,微笑間眸子裡光芒轉動。

  隨後的事實證明,上天還是非常眷顧蕭暄的。大年過後沒多久,我還沒去給柳小姐“看病”前,王府就傳來了消息,說英惠縣主柳明珠小說,發水痘啦。

  我開始還以為這次又是柳小姐的什麼新招,直到蕭暄宣布王府戒嚴,又派人把覺明送到我這裡避痘,我才知道這次是來真的了。柳小姐嚷了幾個月的láng來啦,這下láng終於真的來了。

  我從雲香那裡得知謝家的孩子以前都出過水痘,這才放心地去王府。

  燕王府愁雲密布,管家見我來了,幾乎老淚縱橫:“敏姑娘你來得正好啊,我們正要派人去請你呢。”

  我安撫他:“李伯你別擔心,我都知道,帶我去看柳姑娘吧。”

  李伯卻把腳一跺:“柳縣主她死不了!是我們王爺,他也發熱了!”

  我大吃一驚:“你們家王爺也病了?”

  這個柳明珠簡直是個瘟神!

  李伯拉著我匆匆去了蕭暄的臥室。我一邁進去,濃郁的藥氣撲面而來,熏得我倒退一步。房間裡一片昏暗,隱約看到蕭暄躺在裡面的chuáng上。

  “開扇窗戶透個氣吧。”我皺著眉往裡走,一邊吩咐管家。

  蕭暄似乎睡著,臉色cháo紅,人又瘦了些,又頰微陷。他倔qiáng的唇緊緊抿著,眼皮下的眼珠不停地轉動,顯然在做夢。我看著他睡夢裡顯得有些稚氣和脆弱的臉,心裡不僅泛起一陣柔qíng,輕輕把手放在他的額頭上。

  呵,還真有點燙呢。

  我低頭給他把脈,不經意看到一雙寒潭深澗般的眼睛。

  “你醒了?”我輕身說,“你發燒了。”

  “我知道。”蕭暄想坐起來,我扶著他的肩又把他按了下去。他笑了笑,沒有反抗。

  我低下頭絮絮說:“毒沒有發作,你也不像出水痘的樣子,我看你是太累了。我知道你事務多,可是鐵打的人也要休息。我同你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健康是這世界上最寶貴的事。你現在年輕,加上底子好,很多病挺挺就過了。可是身子到底是虧損了,等到大病來時……”

  羅嗦了一大通,那個傢伙一點反應都沒有,我狠狠瞪過去,蕭暄正一臉溫存憐愛地凝視著我笑著。

  我一愣,猛地縮回握著他的手,“笑什麼笑?小心到時候你打江山別人坐江山,你就在地下哭吧!”

  蕭暄笑著拉我:“怎麼這麼容易就生氣,張口就咒我。你說,我的病是不是你背地裡咒出來的?”

  我笑罵:“我要咒你,你就該得天花,生一臉麻子。”

  蕭暄挑眉:“我成大麻了,你會嫌棄我不是?”

  我反應比他想像的靈活,反唇道:“你是麻子還是瘸子,關我什麼事?”

  “沒良心的!”蕭暄笑,手卻一直緊抓握著我沒有放。

  我們這樣靜靜坐了良久。窗外清冷的風偶爾chuī來幾縷,沖淡了濃郁的藥氣。蕭暄體力不支,有點昏昏yù睡,可非要qiáng撐著。我覺得他那樣子可愛極了,一點沒有人前時高傲jīng明又好qiáng的模樣,耍賴,撒嬌,十足可愛。

  我在不知不覺中把聲音放得分別柔聲:“你還是再睡一下吧,我去熬藥。”

  “別。”他握著我的手緊了緊,“叫他們去熬藥,你再坐一會兒吧。”

  我輕笑,點頭妥協:“那我再陪陪你。”

  蕭暄聽到我的承諾,繃著的弦似乎鬆了點,慢慢的,終於進入夢鄉。我坐在chuáng邊,注視著他的睡臉,心裡感覺到一種非常難得的安定和滿足。他一直握著我的手,手心出了汗,我一直沒有動,沒有動,直到趴著睡著,直到再次醒來。

  是蕭暄叫醒的我:“你怎麼在這裡睡,不怕著涼嗎?”

  我迷迷糊糊地坐起來,神啊,兩個手臂全部麻痹,好像長在別人身上似的。

  蕭暄低聲笑著,幫我揉胳膊。他臉上出了一層薄汗,被燭光一照,折she出柔和的光芒,那輪廓深刻的五官顯得特別jīng致。我看著,不禁伸手試探了一下他的額頭。微涼,熱度是褪下來了。我鬆了一口氣。

  這才發覺蕭暄手上的動作已經停了下來,兩張臉湊得極近,近到我可以從他眼睛裡望到我的影子。然後那雙墨耀石般的眸子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我中了蠱般地閉上眼睛。鼻息拂面那一瞬間,我的心猛地一緊,偏過頭去,一個柔軟的東西輕印在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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