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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差點被搖得四分五裂,忙叫:“知道了!知道了!”

  謝昭瑛丟下我去拿銀票。

  我揣起了二百兩,然後四下打量那些古玩珠寶。它們大多都蒙了一層灰,結著蜘蛛網,明明價值連城,卻被收在這發霉腐朽。謝老爺子真沒惜香憐玉之心。

  我呢喃:“似乎都可以聽到它們在哭泣呢……”

  謝昭瑛正忙著斂財,頭也沒回:“正常。謝老太爺的一個小妾犯了錯被老太夫人關到前面那間屋子裡,後來就死在這裡。”

  恰好黑暗裡一陣yīn風chuī來,我寒毛倒立,大叫一聲跳到謝昭瑛背後。

  一個東西被我碰掉在地上。我撿起來一看。

  “這有一本書。”我念,“秋陽筆錄?”

  謝昭瑛猛地轉過身來,從我手裡搶過那本書:“秋陽筆錄?居然真的在這裡?!”

  我問:“這是什麼東西?”

  謝昭瑛說:“是醫聖張秋陽的筆錄。記載著他的畢生所學,是一本失傳已久的醫經。”

  “醫經?”我的眼睛一亮,又把書搶了回來。

  那書不知道用什麼材料所做,在這麼惡劣的環境下,損害甚微。書不是很後厚,但紙張出奇的輕薄,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蠅頭小楷,還有大量在我看來透視和比例十分標準的人體圖解。

  我口水都要流下來:“這書送我吧?”

  謝昭瑛笑道:“反正丟這裡也是bào殄天物,你拿去能看看也好。只是這書你不但要保存好,還不要讓別人知道。外面找這本書的大有人在,有許多人喜歡用搶的。”

  我趕緊把書摟進懷裡,又問:“這麼珍貴的書,怎麼會在這裡?”

  謝昭瑛說:“張聖手同老太爺有些jiāoqíng。當年他蒙難的時候,老太爺曾竭盡全力去救過,可惜沒有救下來。我想那時候張聖手就把醫術jiāo給老太爺保管。這些年一直有傳聞說書在我們家,賊來過無數批,都空手而歸,原來是丟這裡了。”

  我說:“大概都以為謝家會把醫書珍藏高閣,沒想反而丟棄在地窖里。”

  我聞了聞書,上面果真有股泡菜味。

  有了這本醫學聖經,我第一次燃起了對中醫學的熱qíng,空餘時間都捧著書讀,還收集了一大堆相關資料。俺爹——不是謝老頭子,而是原來世界裡的——要是知道我現在這麼勤奮,肯定感動得立刻燒高香感謝祖宗。

  這個世界畢竟不是我原處的那個世界,還是有些我的世界裡沒有植物和動物種類。我看到不懂的,就去請教宋子敬。我問什麼他答什麼,他從來不反過來問我原由,是個聰明人。

  歌盡桃花第一卷深庭篇第9章芙蓉表qíng

  有一天,雲香跑來告訴我說:“小姐,城外那些老鄉管你叫‘玉面慈心’敏姑娘呢。”

  我噴笑:“啥?”

  雲香很得意:“他們都把你當成了仙子,就差給你立廟了。”

  我照鏡子。謝昭華模樣清秀,一雙大眼睛顯得很機靈,可是離“玉面”還是有點距離的。不過一個女人被讚美漂亮,總是高興的。我對著鏡子樂滋滋。

  雲香說:“我聽廚房的錢大嫂說,二夫人也是個美人,人也好,就是命太薄。小姐,她們說你眼睛長得像二夫人呢。”

  我看過謝昭華母親的畫像。古代工筆畫,人物都是比較抽象的,看了半天也沒得出什麼結論,只知道是個弱柳扶風的女子。謝昭華本人身體健壯能吃能睡,顯然沒有繼承到她娘病弱的身子。

  次日我又溜了出去。

  馬大嫂一看到我,熱qíng招呼:“敏姑娘,過來坐坐啊,我煮了茶葉蛋。”

  我笑:“不錯啊,大嫂最近寬裕了。”

  “我家那口子找了個看馬的差使。”

  “你們可以找到工了?”我欣喜。

  馬大嫂滿臉喜色:“是啊。雖然還是不能進城,但是也不敢我們走了。有工打,這下吃飯就不愁了。”

  馬大嫂的兒子金柱一溜煙跑過來,嚷嚷著:“娘,那個先生幫二娃把腿接好了。”

  馬大嫂鬆口氣:“那太好了。”又對我說,“這幾日還來了一位先生,也為我們送食看病。”

  我一聽,問:“是誰啊?”

  “是我。”一個非常非常熟悉的聲音。

  我轉過身去。初chūn寒風中,宋子敬負手而立,風姿清腴,大有松柳之行梅雪之姿。他笑容和煦,更顯得他容貌清俊秀雅。我的小心肝都顫抖了一下。

  宋子敬笑道:“我當那位天仙下凡的敏姑娘是誰,原來是你啊。”

  我臉皮再厚,這時也不好意思了。

  馬大嫂說:“原來你們認識啊。老人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好人也扎堆。”

  我問宋子敬:“你怎麼也來了?”

  宋子敬說:“我聽說了城外有難民缺衣少食,居無定所,擔心現在天氣轉暖,會有疫病流行,便來看看。”

  學生老師一起逃課。萬一謝夫人挑今天去巡視教學業績,不會以為我們倆攜手私奔了吧?

  宋子敬說:“我一來就聽他們在說一位心善闊綽的姑娘。四小姐真讓我大開了眼界。”

  我紅了臉,帶著他往土地廟走,“你來了真好。我一個人還不大忙得過來。他們中有些身體弱的人,已經鬧過一次傷寒,我用藥壓制了下來。但是我擔心復發。他們聚居的這裡,狹窄閉塞,飲用水都從旁邊那條小渠里取。那渠水不gān淨,我雖囑咐他們把水燒開了再用,但也不是長久的辦法。”

  宋子敬笑道:“你放心,他們不會在這裡長住。官府已經允許店家等僱傭他們,他們找到了活,自然就會離開這裡。你也就不用擔心疫病會傳播下去了。”

  我好奇:“不是一直不同意,還要趕人走的,怎麼這就又變了?”

  宋子敬還未說話,土地廟裡的人看到了我們,熱qíng地招呼:“敏姑娘,宋先生。”

  這宋子敬魅力無敵,才來一天就把男女老少迷得團團轉。只見他左手牽一個小姑娘,右手牽一個小男生,一下扭頭和大媽說,一下轉身和大伯聊。這裡倒沒我什麼事了。

  這時雲香忽然急匆匆地跑過來,大叫:“小姐,宋先生。趙家派人來找宋先生。”

  宋子敬皺起了眉頭。

  我試探著問:“趙小姐?”

  宋子敬凝重地點了點頭。

  這位趙小姐也太厲害了,這樣了都還不死心,真是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我說:“不如你gān脆當面和他說清楚。”

  結果雲香都比我聰明:“小姐,這樣宋先生就有去無回了。”

  也是,趙小姐可以想得開,趙老爺子就未必了。

  我對宋子敬說:“你還是快逃跑吧!”

  雲香說:“來了十幾個兵,東面西面都有。”

  這是絞匪嗎?

  我橫下心,命令宋子敬:“脫衣服!”

  宋子敬平日裡再是沉穩鎮定,也被這句話鬧得一張俊臉立刻轉了紅。

  我跺腳:“我扮成你逃跑!”

  宋子敬正色:“不行,不能連累你!”

  我gān脆動手扒他衣服,邊說:“即使抓到我又如何?我好歹是謝家姑娘,趙老頭也不會這樣得罪我爹的。”

  雲香也過來幫忙,三下五除二,就扒下了宋子敬的外衣。他紅著一張臉無力招架,連聲拒絕,可憐又可愛。我趕緊把衣服穿上。這身衣服宋子敬穿著很合身,換我身上,長出一大截。他看著挺瘦的啊。

  雲香剛幫我把頭髮梳好,外面放風的小孩喊:“他們來了!”

  我把衣服一提,沖宋子敬拋了個飛吻:“分道揚鑣,書院匯合!”

  不等看宋子敬的紅臉,麻利地爬窗而出。

  不出我所料,那幫趙家兵果真把我當成了宋子敬,全部都追了過來。在片地我出沒已久,熟悉地形,左轉右拐,他們怎麼都追不上我。

  我見距離拉開,便一口氣衝進了城裡。這下可熱鬧開來了。

  今日本來就有集市,大街上正熱鬧,賣東西,耍雜耍的,拖兒帶女逛街的,把道路擠得個水泄不通。

  這個時候,身材矮小的人就占了大便宜。

  我展開我們謝家祖傳“白魚過隙”大法,腳不沾地,在人群里見fèng就鑽,一下溜出老遠。

  趙家兵眼見著追不上,氣得大叫:“站住!站住!”

  笑話!叫站住就站住,早天下無賊了!

  我正洋洋得意地鑽出人群,沖遙遠彼岸的趙家兵喊:“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

  一個不明物體從側猛地將我打倒在地,我摔得眼冒金星,疼痛無比。沒力了。

  然後聽到一個威嚴正義的男聲道:“堂堂盛京,天子腳下,容不得爾等潑皮小盜在此撒野!”

  我隔著散亂的頭髮努力望著那個優雅踱過來的閒事佬,雖然我頭暈目眩可還依舊可以看清他身長玉立衣著華貴面目英俊人模狗樣。

  我憤怒地爬坐起來,沖他叫:“說什麼呢?誰偷東西了?”

  白面帥哥看清我,愣了一下:“你是女子?”

  我頂著一頭亂髮,凶神惡煞,像個復仇女神:“女子又怎麼了?你哪隻眼睛看我偷東西了?”

  這邊,那幾個趙家兵終於力派眾難穿越人海到達港口,氣喘吁吁道:“宋先生,請跟我們走一趟。”

  我一手扶臉嬌滴滴作芙蓉姐姐狀:“幾位兵哥哥,你們說什麼?”

  趙家兵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你不是宋子敬?”

  我手放腰帶上,作勢要解:“要不要證明給你們看?”

  “啊不用!不用!”趙家兵像是和尚出身,頓時嚇得捂著眼睛四下逃竄,又打回頭去城外繼續找人了。

  這招果真是萬金油。

  我猛轉過身去。白面帥哥還作瞠目結舌狀。我把我不是很纖纖的玉指指著他的鼻子:“你!要給我道歉!”

  旁邊樓里奔出來幾個人,為首的一聽我的話,大喝一聲:“不得對二皇子無禮!”

  二皇子?

  我趕緊把手縮了回去。

  那些忠犬趕到,問:“怎麼了?”

  我笑:“誤會。都是誤會。”

  白面二皇子這時回過了神來,也道:“一場誤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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