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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韶一愣,有種做了壞事被識破的驚慌,“偶然得來的,很好用,就養成了習慣,想事qíng的時候把玩一下罷了。”

  許書寧也沒追問,只是坐在他身邊,說:“聽說大庸那邊,政局有點動dàng。”

  “這話怎麼講?”

  “皇帝體弱多病,唯一的皇子還是個襁褓中的奶娃娃。偏偏皇帝有好幾個年富力qiáng的弟弟,最親的弟弟又有赫赫軍功在身。前陣子皇帝又病倒了,後宮和朝臣都分成了兩派,一派要皇帝立皇子為太子,一派要皇帝為著江山社稷著想,立中山王為皇太弟。擁護皇子的,說皇帝有子嗣,何須兄終弟及。擁護中山王的,則說帝幼母壯,將來恐有太后專權。其實吵吵嚷嚷有一陣子了,奇怪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阮韶怔怔道:“陛下沒有和我說。”

  許書寧瞟了一眼那把小劍,“可以理解就是。你知道了也沒有辦法,不是嗎?”

  阮韶問:“那中山王是怎麼說的?”

  “他給皇帝上了一道摺子,說自己只懂行軍打仗,不通朝務,又懶散愚鈍,無法擔當社稷大任。說自己只想安逸舒適地做個王爺,無心做皇帝。”

  “建安帝多疑……”阮韶呢喃,“越解釋,越解釋不清。”

  “所以劉琸這次十分麻煩。他之前跑回藩國蹲著,也算是做對了。”

  阮韶似是沒聽到許書寧的話,逕自喃喃:“主動jiāo出兵權,或許還有得挽回。只是這就猶如一個將士丟盔棄甲只為保命,未免也太憋屈了。阿琸他……”

  阮韶猛地打住,抬頭對上許書寧瞭然於胸的雙眼。

  兩人陷入良久的沉默,而後許書寧開口,道:“陛下可知道?”

  “知道什麼?”阮韶苦笑,“我自己都還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想的。”

  “陛下對你,真的是一片痴心,我這七年來在旁邊看得清清楚楚。他雖然納了嬪妃,可都不過為了生育子嗣,盡一個帝王的職責。而只有對你,是真正地愛著,提到你的名字,表qíng都會明顯不同。”許書寧嘆氣,“一個君王,能對愛人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了。當然我不是你們,我無權評價。只是你和劉琸……你們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是他送你回來的,是吧?”

  阮韶身子一僵,“你怎麼……”

  “你不說,我們就不會推理了?”許書寧哼了一聲。

  “你們?”

  許書寧嘆氣,“你以為陛下就不知道?”

  阮韶臉色蒼白,“我回來這麼久了,他從來未提過這事。”

  許書寧說:“探子回來報,說你和劉琸一起跌下了山澗,生死未卜,我們都嚇得六神無主,陛下更是震怒,將書房砸了個稀爛。那幾日陛下幾乎徹夜難眠,焦躁地在書房熬過一個個通宵。後來你下山發了平安的消息,大家才鬆了一口氣。可是仔細想想,深山老林,你一介文弱書生,又跌落山崖,怎麼能平安無事地走出山,甚至一路順利地回到京城?”

  阮韶低下頭。

  “你的消息里沒有提到劉琸,可你這一路,必然是有同伴。和你一起跌下上去的只有他,那這同伴不是他是誰?”許書寧搖頭,“這也就罷了,他畢竟變相救了你一命。可他送你出山不說,還一路護送,到京城前,才和你分開。是因為他不便露面,是嗎?他不是奉命追捕你的嗎?怎麼反而又是救你,又是護送你?你和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這一路又發生了什麼?”

  許書寧的一連串質問猶如鞭子抽在阮韶背脊上,打得他疼入骨髓,驚慌失措,像是眼看掩藏的秘密就要被曬在大太陽下一般。

  就在僵持之中,李松連滾帶爬地從外面撲進來,大呼道:“出事了!陛下……陛下出事了!”

  第136章唯有qíng殤

  出事的並不是阮臻,而是徐子攸。

  阮臻率領臣工侍衛進山狩獵,看到一頭肥碩的雄鹿,一路追逐,直到一處斷崖,才將它she中。阮臻一時興起,親自過去拔箭。就在這時,山崖上一大塊山石轟然剝落,滾塌下來。眾人慌忙撤退中,一塊巨石朝阮臻滾去,徐子攸在那一刻大呼一聲撲過去將他推開,卻被巨石從身上碾過。

  徐子攸被抬回來時,已是一個血人,腰部以下蓋著薄單,已經看得出不成形了。王帳里,太醫進進出出,血水一盆盆端出來,藥一碗碗端進去,可各人臉上神色越發凝重。

  太醫終於稟報皇帝,道:“徐大人醒了,要見陛下。”

  徐子攸躺在chuáng上,面色蒼白如雪,雙目卻炯炯有神。阮臻一看,便知道他這是迴光返照,已沒了救。他坐在chuáng邊,握著徐子攸的手,苦澀悔恨堵塞著喉嚨。

  徐子攸似乎已看不到他,只尋了個大概方向,道:“陛下,臣有話要和您說。再不說,怕就沒有機會了。”

  “你說,朕聽著。”

  徐子攸面上忽然帶了嬌羞,說:“臣斗膽……臣冒犯陛下了……臣其實一直,一直對陛下,懷有不倫的qíng愫……臣死罪……”

  “你喜歡朕而已,朕都知道。這是欣賞朕,何罪之有?”

  徐子攸驚愕,“你……你知道?”

  “我知道。”阮臻握緊了他的手,“對不起,子攸。我明明知道,卻不能回應你。我已經有了寧王了。可你怎麼這麼傻,為了我,命都不要了?”

  徐子攸緩緩笑了,“你不生氣就好。這話說出來,我感覺好多了。憋了這些年,都不敢開口。可是現在要死了,覺得不說又不甘心……”他一陣喘息,半晌才繼續說,“我知道你不愛我,你只愛著寧王。我也並未求過你來愛我。我只求,能這樣一生一世都陪伴在你身邊,為你出謀劃策,做你的左膀右臂,做個賢臣、能臣……只是如今,連這個願望,都實現不了了……”

  阮臻的手顫抖著,道:“那就來世吧。我許你來世,一定報答你對我的這份深qíng厚愛。來世,我會好好的,全心全意愛你一人。”

  徐子攸嘴角浮著釋然淺笑,聲音愈輕微,“來世呀……我倒是希望,我來世,別這麼痴qíng,能做一個灑脫的人……”

  漸漸,閉上了雙眼。

  太醫過來摸了脈搏,朝阮臻跪下,“陛下,徐尚書已走了。請陛下節哀。”

  歡騰的秋獵在這一場意外中冷淡收場。老天也像是感受到了這股氣氛似的,天氣驟然就涼了下來,秋雨一場接著一場,打落了滿地桂花。

  殘荷滿糖,庭院蕭索。

  阮韶從濕漉漉的青石板路上走過,衣擺打濕了一片。御書房門前,李橋朝他躬身行禮,無聲地拉開了門。阮韶提起前擺,走了進去。

  書房裡焚著醒腦的香,卻依舊驅散不去死寂昏沉的氣息。阮臻坐在東暖閣的一張椅子裡看奏摺,看到阮韶進來,嘴角彎了彎,朝他伸出手。

  阮韶握住他的手,坐在他身邊的軟凳上。

  “李松說你這幾日休息得不好,jīng神氣兒很差。”

  阮臻說:“我總夢到他。”

  指的自然是前些日子捨身救駕的徐子攸。

  “夢裡他倒不是血淋淋的,可依舊讓我覺得很沉重。況且沒了他,我真猶如失去了左膀右臂,朝中諸多事,都無人接手。可笑,這個時候才知道他有多重要。”

  阮韶握緊了他的手,無奈地嘆氣。一個活生生的人,早上還jīng神奕奕地離去,中午就血ròu模糊地回來。徐子攸,一代才子,還這麼年輕,本該大有作為,有廣闊人生,可死亡卻降臨得那麼突然。

  阮韶這些日子,也不斷地思考著徐子攸的死。人的生命有多脆弱,他親眼所見。誰都說不清下一刻會有什麼意外發生,讓你和所愛之人天人永隔。有些話,是不是只有等到彌留的那一刻,才有機會說出來呢。

  阮臻許了徐子攸來生,可人又是否真的有來生。六道輪迴,來世誰又能找得到誰?

  只有這一輩子,這一世,才是確確實實把握在自己手中的。

  徐子攸是吏部尚書,他一去世,朝堂免不了一番人事變動。阮臻為了化解哀思,把jīng力都放在了公務上。李松怕他累壞了身體,總是勸阮韶來陪他。阮韶進宮次數多了,又有了點流言蜚語。阮臻gān脆給阮韶封了個上書房行走,讓他幫助自己處理點文書雜務,讓阮韶有老公名正言順進宮的理由。

  生活並不因為徐子攸的去世而停止。科舉完畢了,朝廷多了一批新官吏。秋收了,老百姓又可以過一個豐衣足食的冬天。懷孕的后妃生產了,阮臻又多了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皇子也終於發蒙,開始念書識字。

  阮臻讓人在外庭收拾了一個院子,隔三差五就將阮韶留宿下來。兩人的關係已是滿朝皆知。好在阮臻也沒做出什麼“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糊塗事,太后和宗室里的老人也懶得多問。反正寧王沒有什麼親族,也無子嗣,即便被專寵,也鬧不出什麼動靜。

  過年的時候,皇宮舉辦盛宴,皇后的位子空著,後宮的妃子看皇帝不似早兩個月那麼yīn郁消沉,也漸漸起了爭奪的心思。

  阮韶忽然發現自己成了后妃爭相籠絡的對象。人人都討好他,希望他在皇帝面前說點好話。尤其是生過兒子的那幾個妃嬪,都還將他召去,希望能讓兒子拜他為師。

  阮韶啼笑皆非地和阮臻說:“我有什麼才能傳道授業?”

  阮臻道:“還不是為了皇后一事。你若覺得煩,以後可以不理他們。皇后一事我心裡已經有了數。”

  “既然有了合適人選,不妨早點定下來。”

  阮臻忽然道:“你怎麼有點都不吃醋?”

  阮韶不解,“你是皇帝,這事是國事,不是理所當然?”

  阮臻臉色越發難看,“不僅僅這事。當初徐子攸的事,你也一點都不吃醋。”

  “徐大人英勇大義,我敬佩都來不及,為什麼要吃醋?”阮韶覺得不可理喻,“他救了你的命,我卻該吃醋,我在你眼裡是這樣的小人?”

  “可你看我為他那麼傷心難過,消沉低落。你就沒有半點不舒服?”阮臻bī問。

  阮韶啼笑皆非,“你為他難過不本來就是應該的嗎?我心裡也為他很難過,也沒見你吃醋。”

  “他愛慕的又不是你!”

  “阿臻,你這是怎麼了?”阮韶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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