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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終於親自體驗,那種幾乎快要吞噬靈魂的衝動越發強烈,我下意識地做了一個吞咽的動作。

  像是飢餓難耐,被捕獵本能沖昏頭腦的動物。

  我好餓啊,我好像已經餓了很久很久了。

  於是我朝著那些殘留下來的光屑伸出了手。

  它們原本正在這片逐漸崩裂的空間中漫無目的地飄蕩,此刻,卻已經溫順地順著我伸出的指尖爬上了我的身體。

  一切水到渠成。

  仿佛原本就同根同源,密不可分。

  恍惚間,我聽到了腦海中,來自系統的輕聲嘆息,似乎是得償所願,又似乎是感慨萬千。

  ——它不再是冰冷又毫無起伏的電子音。

  那是一道年輕的女聲。

  那是我的聲音。

  第117章 尾聲

  禪院家作為咒術界的御三家之一, 家風向來頑固而又腐朽。

  千年間,這裡發生過無數骯髒的,見不得光的爛事。

  它們一邊壓抑一邊沸騰, 最後又全都隱沒在深深的宅院, 變成了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當事人諱莫如深, 守口如瓶,用昂貴的香料掩蓋了行將就木的腐氣。

  而出生在這裡的禪院甚爾也有自己的秘密。

  在禪院甚爾五歲那一年,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的母親。

  並不是名義上的主母, 而是真正的, 曾經十月懷胎, 將他帶來人間的生母。

  他曾經以為自己生性冷漠,甚至可以說, 他對自己是誰生的, 怎麼生的,生了之後又為什麼從來沒來看過他這件事,毫不關心。

  但是奇怪的是,在他的生母終於被禪院家的人找回來之後, 禪院甚爾卻做了一件多餘的, 自己看來堪稱軟弱無能的事情。

  他直接逃了當天的訓練, 偷偷跑去看了自己的生母。

  當然了,他沒有蠢到直接出現在對方面前, 只是扒著牆角,屏住呼吸偷看。

  如此小心翼翼又不露聲色。

  毫無疑問, 他的生母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雖然只是最常見的黑髮黑眼, 但是她的頭髮可睥睨禪院家最上等的綢緞, 烏黑的眼睛能將珍珠都襯成魚目。

  哪怕她此時面容憔悴, 十分狼狽地跌倒在地,可那嬌艷的容光依舊無可指摘。

  雖然和他本人長得完全不像,但禪院甚爾第一次從自己的生母身上感受到了什麼叫做艷色如刀,原來美貌也能逼得人節節後退。

  女人懷裡抱著一個小小的襁褓,此刻她正在淚如雨下,悲聲哀求。

  所有人嚎啕大哭的樣子都不會多漂亮,但她卻不然,骯髒又軟弱的眼淚落在她臉上也像是林間霧凇,擁有說不出的動人心魄。

  禪院甚爾側耳偷聽了一會兒,原來是這個女人曾經是父親的外室,因為珍惜的美貌招人嫉妒,在生下禪甚爾後沒多久,就被父親送到了遠離東京的一個小鎮子。父親甚至還專門為她建造了一個庭院,裡面安排了僕人隨從,一切應有盡有,卻從不允許她踏出門一步,仿佛十分愛惜。

  而他也只有偶爾想起來的時候,才會專門去看她,像是去看望一隻被豢養起來的金絲雀。

  這樣的日子過了很久,所有人都以為這種狀態會一直持續一方色衰愛馳,但意外很快就發生了。

  就在半年前,女人忽然消失在了那個專門為她打造的黃金牢籠中,不知所蹤。

  父親大怒,那種憤怒就像是自己珍藏的古董花瓶被人偷走,與其說是擔心人,倒不如說是覺得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

  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沒有任何武力傍身的弱女子,卻始終都沒能被父親找到,就像是有人故意抹去了她存在的痕跡一樣。

  落雁飛鴻,無影無蹤。

  但誰想,就在所有人逐漸淡忘她的存在的時候,她卻再次被找了回來,身邊還多了一個孩子。

  「大人,大人,你相信我,這真的是你的孩子。」

  她抱著父親的腿,聲淚俱下。父親面無表情,看起來很想把人一腳踹死,但盯著那張臉看了半晌,最後還是僵在原地沒有動。

  他動了動嘴唇,木然的表情讓他看起來像是博物館裡的蠟像,帶著一種沒有生氣的陰森。

  「你嘴裡說出來的話,我一件也不會相信。」

  「來人。」他微微側臉,示意身後的僕從將那個襁褓從女人懷裡奪了過來。

  禪院甚爾看到她劇烈顫抖了一下,但似乎是自知力量懸殊,所以忍住了並沒有反抗。

  她的識時務讓父親稍微卸去了一部分的憤怒,但他仍舊看起來十分嚴酷。

  忠心不二的僕從當著所有人的面,從襁褓中的嬰兒身上取走了一小縷頭髮和一小瓶鮮血。

  「大人……」女人眼圈通紅,伸手想要抱住自己的孩子,卻被父親一把扣住了雙手。

  她驚叫一聲,被人拽著兩隻手,直接拖進了房間裡,像是在拖拽什麼不值錢的貨物,白皙的皮膚擦在地上,磨損了一大片,在藕荷色的和服上印出血來。

  原本被割開皮膚取血時候都一聲不坑的嬰兒像是忽然感應到了什麼,扯開嗓子哭了起來。

  哭聲嬌嫩,卻透著令人心碎的悽厲。

  但很可惜,現場會在意她感受的人都幫不了她。

  最後的最後,即將被徹底拖進房間的女人忽然回頭,看了一眼禪院甚爾藏身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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