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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想這孩子也真好哄,一聽有吃的,立刻響亮地叫了一聲:“娘!”

  海珠笑得腰都直不起來。

  “真是個饞貓。”我抱著孩子往小攤前走,突然感覺到一道犀利的視線直she我的後背。

  我下意識轉過身去。

  大街上茫茫一片人海,兩邊的旅社茶樓的窗邊人頭攢動,遊人正紛紛探頭看著街上的舞獅。視線所及,全是一張張陌生的面孔,而剛才那道異樣的視線,卻是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六姑娘,怎麼了?”鐵虎警覺地問。

  “沒事。”我笑著搖搖頭,“大概是錯覺吧。”

  我給小姑娘買了糖葫蘆,恰好那賣糖葫蘆的小販認得這孩子,叫來了那家哥哥,把孩子領回去了。

  眼看天色不早,我拎著一盞漂亮的金魚紙燈,打道回府。

  走到路口的時候,一隊車馬招搖過市,將人群驅趕得四下奔走。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我發覺不妙時,已經找不見海珠和鐵虎的身影。

  面對人群擁擠又陌生的街道,我也不禁慌了片刻。

  忽然聽到一個孩子在喚:“嬢嬢,嬢嬢!”

  我一看,正是剛才那個小女娃。她站在旁邊一條僻靜的小巷子裡,沖我招手。

  “又是你呀!”我笑著走過去,“別又走丟了。你哥哥呢?”

  小孩子呆呆地看著我,也不說話。

  石板路上,樹影晃動。

  身後有人!

  我抽出匕首,反身刺出去。

  可是來人身手遠在我之上。他靈敏一閃,無聲地掠到我身後,一掌拍落了我手裡的匕首。一塊濕帕子隨即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心想著要屏氣,卻已經來不及了。

  一陣天暈地眩。

  長街上的燈暗了下去,天上的月亮也暗了下去。民房,花樹,都迅速被淹沒在黑暗中。

  我軟軟倒下,被人接在臂彎里

  昏迷之前,我感覺到那人正輕柔地摸著我的頭髮。

  第81章

  我也不知睡了多久,然後醒了。

  餓醒的。

  醒來就發覺自己躺在一張柔軟的chuáng上,蓋著的是蠶絲薄被,穿著的是綾羅綢緞,chuáng帳子是江綢,挑繡著纏枝蓮。屋裡家居則是上等的huáng梨花木。

  屋子裡還熏著香。極上等的貢香。

  我要是這個時候都還不知道綁了我的人是誰,我就可以一頭撞死在chuáng頭柱上了。

  不過我還真的沒辦法撞牆自盡。

  老手法:周身大xué都被封了。

  不過這次沒下藥。

  我現在這殘破的身子,怕也經不住藥力。

  蕭政的手下對我手下留qíng了。

  我感覺到整間屋子都在輕微地晃動著。這感覺,我這幾個月來再熟悉不過了。我是在一艘船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腰都有點酸了。我試著動了動手腳,然後慢慢地翻了一個身。

  很快的,外面響起了細碎的腳步聲,有人從隔壁間走了過來。

  我看著那個年輕姑娘,心裡不由感嘆:真是歲月如飛刀。

  儼然已是大姑娘模樣的糙兒,神qíng倒是和當年一模一樣,見我就笑得親切乖巧。她臉長長了些,俊俏了許多,穿著蘇綢衣衫,頭帶珠花,一副富裕人家丫鬟的打扮。

  “陸姑娘醒了?可覺得哪裡不舒服?我這就去叫錢太醫來給您看看。”

  我正張口想抱怨說哪裡都不舒服,她卻已經一溜煙跑走了。

  錢太醫?我在腦子裡回味她剛才的話。

  看來他們是有備而來,連太醫都準備好了。

  奇怪了。我百思不得其解,他們是怎麼找到我的?

  因為算準了蕭政相信我當時是死透了,我便沒有刻意隱瞞行蹤,四年下來,也一直平安無事。就算是蕭政不信我死了,一直找到處找我。作為一個民間女子,我一不接觸官府,二不重遊故地,從深山一路跑到大海里,這都還讓蕭政的人抓到了。這蕭政真是撿了什麼狗屎大運?

  聽見門外又傳來腳步聲,我打起jīng神應付。

  門打開,一個年輕男子率先走了進來。

  我的目光落到他臉上,只覺得像是被一道雷電霹中,渾身都晃了一下。

  這個人,是最最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

  他應該穿著華麗的龍袍,要不坐在鑲金的龍椅里和一大堆奏摺奮鬥,要不就摟著后妃美人喝酒溫存。

  這裡天南海北,遠離大陸不說,甚至算不上是東齊的勢力範圍了。

  堂堂一國之君,不坐垂堂,跑到這東海上來做什麼?

  蕭政一身富家公子的打扮,青衫玉帶,大熱天,領子依舊扣得嚴嚴實實的,我看著都替他熱。他明顯成熟了幾分的臉上,帶著含蓄的喜悅之qíng。對於他來說,那幾乎可以算是含qíng脈脈了。

  蕭政走過來,撩起衣擺,在chuáng邊的凳子上坐下。

  我看著他,他也看著我。我們倆個居然都十分冷靜自持。我甚至都沒有瞪他白眼,自己都很意外。

  我曾經假設過再見他時,即使不拿把刀捅他個透心涼,起碼也要朝他臉上吐一口唾沫。無奈局勢總不大待見我。我現在手腳虛軟無力,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

  糙兒跟在後面,領了一個白胖的中年男子進來。

  那錢太醫先沖蕭政作揖,然後才過來給我請脈。

  我由著他們擺弄。屋子裡一時格外寂靜,只聽得到外面隱隱傳來的海làng聲。

  錢太醫仔細檢查了一番,起身對蕭政道:“陛下,陸姑娘體弱氣虛,還是之前心肺受傷所致。雖然傷已經養好,體質也有所恢復,可是已經傷了根本,再難恢復到從前。日後須得好生調理,休養生息才是。”

  蕭政點點頭,“沒有大礙就好。調養的方子,你開好了與我過目。”

  錢太醫應下,被糙兒送出去了。糙兒退出去的時候,順手關上了門。

  我看著蕭政慢慢轉過頭來,心裡咯噔一下。

  說不緊張不害怕,那是騙人的。

  這個男人曾經對我做過什麼,我再清楚不過。

  笑得再親切溫和,轉眼間卻可以見你全家殺得片甲不留。

  冷漠,自私,高傲,不擇手段。

  偏偏這樣的人,居然還是百姓口裡jiāo相稱讚的好皇帝。

  蕭政看著我,有點yù言又止。幾年不見卻愈發俊美的臉上,那種微妙的神qíng顯得極其的格格不入。

  他也有訥言的時候?

  我抽了抽嘴角,冷笑了一下,掀嘴皮子。

  蕭政立刻露出傾聽的表qíng。

  我卻說了一句再煞風景不過的話:“給我弄點吃的來吧。”

  蕭政定了定,轉瞬回過神來,拍了拍手。糙兒應聲進來。

  “把藥膳端上來吧。”

  我皺了皺眉頭。

  蕭政說:“你身子不好。”

  我身子不好,這個罪魁禍首卻一臉坦dàngdàng地坐在這裡。

  蕭政看出我的不便,居然很好心地解了我幾個xué道。我活絡了一下筋骨,靠著chuáng坐起來。

  我開門見山,問:“蕭政,你這次要把我弄到哪裡去?”

  直呼皇帝的名諱,死罪。可蕭政也只是笑了笑。

  對了,差點忘了,這人也很變態。我越罵他,他越開心,天生犯賤。

  蕭政說:“當然是帶你回去。”

  “回哪裡?”我冷笑,“回到我墳上,再把我埋一次?”

  蕭政臉色yīn了幾分,周身霎時散發出yīn冷之氣。我心裡有點虛,qiáng裝著淡定面對他。

  不過他很快鎮定了下來,慢條斯理低說:“從今往後,我在哪裡,你就在哪裡了。”

  “果真!”我尖酸道,“說白了還不是想我做菟絲花。四年過去了,你居然還不死心。”

  蕭政凝視著我,說:“本來是死心了的。你在我懷裡咽氣的時候,我的心是死了的。可是上天不讓我死心,又把你還給我了。你說,這多妙。”

  “妙你大爺。”我忍不住爆粗口。

  蕭政笑了。他的確一被我罵就很開心,真不知道他腦子是怎麼長的。

  “今年是我娘九年大祭。我特地借著南巡的機會,便裝來萬佛島請聖僧給她做法事。因為香會,我多留了一日,也就是這麼一留,又再見到了你。”

  我在心裡捶胸頓足。

  真是人要倒霉,天要下雨。我一時貪玩,也多留了這麼一日,就不小心釀下如此大禍。這下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蕭政說著,語氣越發飄渺起來,“大概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那麼多人,我偶然朝下一望,卻就望見了你。那時還不肯相信,以為只是一個長得像你的女子罷了。你明明是死了的。我看著你咽氣的,還是我抱著你放進棺材裡的。從停喪到出殯,我也不知反覆看過你幾次。可我不放心,還是跟了過去。等再次抱著你,才知道,我這四年來,一直錯得離譜。”

  我噁心道:“別描述得那麼曖昧。分明是你們迷倒的我。”

  “那又如何?要捉你,總得用些手段的,你又從來不會乖乖走過來。”蕭政不以為意,說得好像捕捉獵物一般,“看你現在這樣坐我面前,冷眼瞪我,和我說話,我很開心。本來知道你沒死,很生氣,覺得被欺騙了。要知道,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敢欺騙我了。可是你還活著,那過去的事,也就可以不計較了。”

  我簡直要吐血,“你簡直厚顏無恥!我不跟你計較,沒夜闖皇宮取你項上人頭就不錯了。你居然還有臉來和我說不計較?”

  蕭政嘴角輕揚,眼裡一片盈盈清光,“你若真來找我尋仇也好,我就可早幾年知道你還沒死了。”

  我和這人簡直不能溝通。和他辯論,純粹給自己找氣受。

  糙兒恰時地送來藥膳。我慡快地接過來喝了,又拿來糕點大口吃著。

  “吃慢點。”蕭政體貼道,“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吃太快對身體不好。”

  “我睡了那麼久?”糟糕,找不到我,海珠和鐵虎他們肯定急壞了。再讓夏庭秋知道,那還不得掀起滔天巨làng?

  蕭政卻誤會了我的意思,略有慚愧道:“不知道你身子現在這麼虛,迷藥似乎過量了些。放心,那人我已經懲罰過了。”

  他話里的血腥讓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這人,不但沒有變,還變本加厲了。

  糙兒再度進屋來,遞給蕭政一張紙條。蕭政掃了一眼,眼神一閃,然後看向我。

  我戒備道:“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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