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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也好。”慧意眼珠一轉,“你們先走吧。”

  我撓了撓下巴,“船可以坐三個人呢。”

  良玉便不客氣地也上了小船。

  林錦宏坐在船尾,把船劃回了離島。大概是因為良玉像一大塊冰一樣坐在旁邊,他從頭至尾沒有多說話。

  我下了船,向他道謝。林錦宏拱手道:“六姑娘不必客氣。姑娘是夏三哥的客人,便是我們整個島的客人。”

  良玉望了望天,“都可以看到雨雲了。大哥,你們今天不回去了?”

  “我來找夏三哥有事商談,會小住幾日。”林錦宏又轉頭對我說,“姑娘初來乍到,怕是不知道。這海上的bào風雨可比內陸地兇猛多了,樹斷屋倒的都有,你在雨停前最好別出門。”

  描述得還挺可怕的。我又對他謝了又謝。

  林錦宏沖我笑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齒。他摸了摸鼻子,跳上小船,轉眼又劃出老遠了。

  我看著他的背影發了一會兒愣。

  我覺得他有點像一個人。他有點像莫桑。

  茫茫糙原,藍天白雲,也有個年輕人用這樣熱誠的目光注視過我。雖然只是一點無傷大雅的曖昧,可是讓我覺得自己很充實,也很快樂。

  正如林錦宏所說的,到了傍晚漲cháo時分,天色yīn暗,狂風大作。家裡僕人奔走著關上門窗,又把盆栽花糙搬入室內。待到掌燈時,傾盆大雨從天而降。

  我平生第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雨,有點驚悚,只覺得這根本不是下雨,而是神仙端著盆子從天上往下潑水。

  我的舊傷有點復發,胸口悶痛,喘氣困難,閉著眼睛靠在榻上。

  狂風chuī得禁閉的門窗嗡嗡振動,天地間只餘下大雨沖刷地面的唰唰聲。那聲音在我腦海里反覆回dàng,逐漸變化成了轟鳴的人聲。

  有人在笑,有人在哭,有人在喝彩,有人在痛罵。

  我仿佛又置身在那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眼睜睜地看著我的父親和弟弟被推上了斷頭台。

  我想,我本該和晚晴她們一起吊死在天牢里的。雙腳一登,七尺白綾勒住脖子,掙扎一下,也就去了。到了地府,一家人團圓,然後一起去投胎。

  可我偏偏活了下來,在蕭政他們都以為我死於箭下後,我還苟延殘喘地活了下來。

  四年仿佛只是一個彈指。

  我還活得很好,每日太陽升起時,我都能仰頭而笑,我的面頰依舊柔軟。

  震耳yù聾的人聲喧譁就這麼逐漸退去。

  我張開眼,看到坐在榻前的那個人。

  夏庭秋渾身上下幾乎濕透了,頭髮還不斷往下滴水。他見我醒了,接過海珠遞來的熱帕子擦gān了手,然後一邊摸我額頭,一邊給我把脈。

  “我沒事。”我輕聲說,“已經比以前好多了。今天本來就玩得很累,有點犯困而已。”

  夏庭秋置若罔聞,緊鎖的眉頭直到把完了脈才稍微有些舒展。

  “覺得哪裡不舒服?”

  “就是胸悶而已。”我打了個呵欠,“倒是你,當心著涼。我這裡有藥,你不用冒著這麼大的雨跑過來。”

  “天氣這麼惡劣,怎麼能不擔心你的傷。”

  夏庭秋這才轉身去擦臉擦頭髮。他一臉疲憊,眼下的yīn影已是多日沒消了,臉頰也略微有點凹。

  我心裡不忍,問:“接替家業真的這麼累嗎?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你能幫什麼?”夏庭秋笑,“你乖乖的吃好玩好,別犯病就是在幫我了。再說,這男人的事,你女人家也cha不上手。”

  “可看你這樣,我怪心疼的。”

  夏庭秋瞅著我,笑得甜蜜到有點噁心,“喲,聽你說心疼我,還真比登天還難。”

  我撲哧笑,“我的心也是ròu長的,又怎麼不能疼了?”

  夏庭秋握著我的手,低下頭,一時沒說話。

  我沖海珠他們使了個眼色,兩人悄悄退去了外間。

  “怎麼了?”我問。

  夏庭秋輕嘆了一聲,“眼下有筆大買賣。”

  “有生意做不是好事?”

  “成敗就在這樁生意之上了。”

  “果真有人為難你!”我輕叫。

  “別激動。”夏庭秋按著我,“我要服眾,總得經歷一些挑戰的。”

  我咳了幾聲,緩過氣來,“困難重重?”

  “要親自去北海和船王談生意。”

  “什麼生意?”

  “有一條新航道,只需花一半的時間就可到達越國,卻是海盜猖獗。那些海盜都是散兵,有的是被淘汰的水手,有的是違反規矩被驅逐的家丁,有的來自船王一族,也有的來自我們南海。東南兩家早有意聯手掃清這條航道,卻一直因為利益分成的緣故沒有談妥。”

  “無非就是五五分嘛。”

  “你還真是沒長腦子。”夏庭秋搖頭笑,“利益又不光是一堆看得見的真金白銀。”

  我問:“若是談不成呢?”

  “那你二師兄的威信就要大跌,失去民心,不留神就會被家族裡的別人擠兌了去。到時候我們倆只好灰溜溜地回山里投奔師父了。”

  我哈哈笑,“聽起來也不壞呀!”

  “壞丫頭。”夏庭秋在我額頭上彈了一下。

  我看他身上濕衣還在往下滴水,便把紅珊叫了進來,問:“你們找得到衣服給你們三少爺換嗎?”

  紅珊苦笑,“姑娘,這可是您的閨房,哪裡來男人的衣服?”

  我無奈,“那去熬點薑湯。”

  “不用了。”夏庭秋擺擺手,“風雨太大了,一出門就要濕透。你好生休息,我將就穿這一身,回去就洗澡。”

  我還想挽留,又怕他著涼,只得看著他拉開門,頭也不回地衝進雨里。

  夏庭秋挺拔的身影轉眼就被白花花的雨簾吞沒。

  “二少爺可是真的關心姑娘您的呀。”海珠幫我拉高了薄被,“今天風bào來之前,他還親自帶著人去加固了庫房呢,回頭又冒雨趕過來看您。”

  難怪剛才看到夏庭秋的手上有細傷。

  次日醒來,聽到外面鳥語陣陣。推門出去,陽光燦爛。若不是被chuī折的樹枝還掛在樹gān上,我都要以為昨日的bào風雨從來沒有發生過了。

  我正吃著早飯,慧意興沖沖地跑了進來。6

  “還坐著gān什麼?快跟我來呀!”

  我被她拉著往外跑,“出什麼事了?”

  “好事!”慧意兩眼放光,“庭秋哥和錦宏哥在灘上試新刀呢,可jīng彩了。”

  大清早的就舞刀弄劍,jīng力真旺盛。

  第73章

  慧意拉著我跑到了宅子後的那片大沙灘上。這裡已經聚集了不少鄉親,都是來看熱鬧的。新購置來的刀劍堆放在旁邊,家丁們忙著開箱驗貨。

  我們鑽進人群里。

  夏庭秋一身勁裝,前擺塞在腰間,端的寬肩細腰,雙腿筆直修長,站在那裡如玉樹臨風。他手裡握著一把三尺來長的細刀,身影一閃,朝著林錦宏砍了過去。林錦宏□著上身,露著結實jīng壯的胸膛。他手裡也是一把細刀,鏘地接了夏庭秋的一擊,轉而側過刀身斜砍回去。

  兩人身手敏捷,動作開擴,一招一式都jīnggān有力,你來我往密不透風,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這刀法我從未見過。當然我這人比較不學無術,只學過點花拳繡腿的劍術。我不知道的刀法那是太多了。

  只是這刀卻眼熟,以前在兵器譜上看到過。

  我正冥思苦想,那邊兩人已經比試完了,林錦宏略勝了半招。

  慧意拉著我衝過去,“錦宏哥好厲害!”

  林錦宏一笑,“我這是險勝。”

  “林老弟太謙虛了。”夏庭秋抹了抹額頭的汗,“我很少用刀,使得不好。”

  我接過他手裡的刀仔細看,“這可是唐刀?又不大像,似乎jīng致了許多。”

  “改進了一些,不過算是唐刀。”夏庭秋說,“北海làng番人都使用這樣的刀。他們的海盜船小又快,碰上了近身ròu搏,長劍倒不及這改良過的刀殺傷大。下個月我去北海前,也要把這刀法練熟了才行。”

  “什麼刀呀劍呀的,我可不懂。”慧意從懷裡掏出兩塊香帕,一人給了一塊,“你們倒是快擦擦汗吧。”

  林錦宏接了帕子,問我:“六姑娘若是喜歡這刀,我叫人再打造一把給你可好?”

  “方便嗎?”我也有點心動。

  “一把刀而已,又不是天上的星星。”林錦宏哈哈笑,“這就算是我給姑娘您的見面禮好了。”

  我噗地笑道:“見面禮是長輩給晚輩的。我比你年長,林小弟不要亂了禮數呀!”

  “啊?”林錦宏臉一紅,“那就是孝敬的禮,好不好?”

  我轉頭看夏庭秋。

  夏庭秋笑道:“我看你也玩得無聊,學學刀也好。”

  “家主大人發話了。”我對林錦宏笑道,“那我等著你的孝敬禮啦!”

  回了家裡,夏庭秋同我說:“林家當年勢力不小,這幾代男丁稀薄,家勢衰落了些。林錦宏年少有為,林家長輩對他寄予了厚望。”

  我吃著西瓜,含糊道:“我看這個小伙子也不錯。今天你們在沙灘上,衣服穿得那麼少,旁邊的姑娘家看著你們,臉都紅了。”

  “衣服穿得少的是他,可不是我。我一身肌膚可金貴了,可不能隨便讓姑娘看了去。”夏庭秋搶了另外半個西瓜,用勺子舀著吃,“島上適齡的姑娘,大多都對他有意思。你覺得他怎麼樣?”

  我被他這麼突然一問,愣了一下,“還好吧。”

  夏庭秋嘴角一勾,湊過來,“那你覺得我怎麼樣?”

  我被他猛然放大的臉驚了一下,臉上一熱,下意識推開,“別鬧了。”

  夏庭秋眼裡受傷的神qíng一閃而過,又嬉皮笑臉地賴過來,“啊呀,有什麼不能對師兄說的?難道你覺得師兄我不好?”

  “別靠那麼近。”我笑著拿西瓜子丟他,“你早上沒漱口吧?臭死了!你說你這怎麼和阿牛一樣的?”

  “口臭?”夏庭秋怔了一下,忽然站起來,跑去了屏風後面。

  我以為他去漱口了,沒想他很快轉了回來,手裡端著一個漆盤,盤裡有個又大又圓的東西,用塊布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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