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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薇的眼裡映著顧成均沒有血色的臉。他震驚,難以置信,又激動非常。

  明薇一派無畏,大笑起來,“我四年前就想這樣指著你鼻子罵了,顧成均!我早就想看到你這種活見鬼的表qíng了!怎麼就不能就此嚇死你?哈哈哈哈?我就是以前把你當祖宗供著,才給你機會對我蹬鼻子上臉。什麼影帝?就他媽的不要臉的負心漢!去你大爺的,老娘現在重活一輪,年輕漂亮,多的是男人給我挑。你就和你那個抽大煙的婆娘過去吧。我,不稀罕你了!”

  明薇一揮手,搖搖晃晃地大步走。顧成均回過神,追過去把她拄住,“你要去哪裡?”

  “你管我去哪裡!”明薇掙扎,“我現在已經不是你老婆了,我的事和你沒關係。”

  顧成均不和喝醉的人辯論。他拉著明薇朝車走。明薇捶打著他,嚷嚷著:“放開我!我不回家!我不回家!”

  “好,不送你回家。”顧成均好聲好氣的哄著。

  明薇安靜了兩秒,淚水又涌了出來。她蹲在車門邊,嗚嗚大哭起來。

  “佑廷,為什麼……我好難受,佑廷!你在哪裡……”

  她哭聲漸漸小下去,轉為啜泣。顧成均長嘆一聲,抱起她放在后座上躺好。明薇的手機響了起來。顧成均掏出來一看,是唐佑廷打來的。

  他揚眉一笑,接通了。

  “明薇,你在哪裡?”唐佑廷聲音焦急。

  顧成均望了一眼沉睡的明薇,說:“明薇在我這裡。我會照顧好她的。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說罷,掛斷電話,關了手機。

  顧成均坐回駕駛座,聽到明薇還在呢喃看不要回家。他發動了車,駛入車流中

  “好,我帶你去另一個家。”

  第六十五章

  明薇在chuáng上翻了個身,腦子裡漸漸清醒了。chuáng鋪柔軟,帶著她慣用的柔化劑的芳香。也不知道是誰送她回的家。

  昨晚……昨晚她喝醉了。明薇想起來。可是之後的事她卻記不清楚了,好像說了點胡話,還哭了。是的,她記得自已哭看叫著唐佑廷的名字。顧成均在旁邊安慰她,說送她回家。

  明薇又翻了個身,叫了一聲:“媽。”

  沒人應。她揉著眼睛坐起來,掀開被子下chuáng。頭隱隱作痛,這是醉酒的後遺症。

  媽媽已經給她換了睡衣。身上這件泰綢睡衣還是她當年和顧成均去泰國度假的時候買的。已經很久沒穿了……

  不對!

  明薇抬起頭,環視四周。

  她在自己的家裡,但這裡又不是她以為的那個家。這裡是她和顧成均一起生活過多年的郊區別墅。

  是張明薇和顧成均的家。

  明薇踉蹌著站起來。chuáng上熟悉的被褥和chuáng單.藕荷色的牆紙,窗台上的繡著海棠花的靠枕,都和記憶里的一模一樣。柜子上甚至還有幾支cha在水晶玻璃瓶里的水紅色康乃馨,那是她那日早上才接上的。

  她就好像只是出門一趟而已,又好像只是睡了一覺。夫妻反目,四年漂泊,新歡舊愛,全都是huáng梁一夢。

  又或者,她此刻正在夢裡。

  明薇推開門,輕輕地走了出去。走廊里的擺設也沒有絲毫變化。角案上的花瓶里還cha著芳香撲鼻的粉白月季,幾片花瓣落在地毯上。明薇彎腰撿起來,放在手心裡捂著。

  她還未走到樓梯口,就聽到門鈴聲響了起來。樓下有人放下報紙,從沙發上站起來去開門。一陣氣勢洶洶的高跟鞋聲從外面傳了進來。

  “你手機怎麼關機了?”

  甄惜特有的火辣辣的語氣讓還一直處於迷糊狀態的明薇徹底清醒過來。她並不是在做夢。她的確是在他們當年的郊區別墅里。至於顧成均為什麼把她帶到這裡,又給她換上自己亡妻穿過的睡衣,明薇就不知道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你躲到這裡來有什麼用?”甄惜追問著。

  顧成均漫不經心地回答:“根本就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我已經讓人發通告,說那孩子和唐佑廷沒關係了。唐佑廷那邊不也是一口否決了嗎?”

  “那你讓蘇可晴下不了台了。”

  “你什麼時候那麼有愛心,關心一個半紅不黑的小藝人?別告訴我是提拔晚輩。”

  甄惜哼了一聲,“蘇可晴我是要保的。”

  蘇可晴從那個不爭氣的李旗雲那裡知道她太多的秘密,她必須要把這丫頭保住,免得她多嘴。

  “沒人害她。”顧成均冷冷道.“她自己不成器,瞎折騰,落得今天這個地步。這種敷不上牆的爛泥,你有興趣你拿去。你的工作室不是也簽藝人嗎?蘇可晴的合約反正也快到期了。”

  “這還不都是你作的孽!”

  “關我什麼事?”

  “你當初莫名其妙地提拔她,把她捧起來了又丟去一邊不聞不問。小姑娘剛被名利沖昏了頭,就一下落下來。反差這麼大,不出事才有鬼。”

  顧成均嗤笑起來,“她自已沒有把握好自己,怎麼又成了我們的錯。成年人都要對自己的行為自責。我是她的監護人嗎?”

  “那你當年為什麼要突然提拔她?”

  明薇也在心裡問:是呀,為什麼?

  顧成均淡淡道:“只是為了激勵一下明薇而已。”

  甄惜怔了半晌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就像第一天認識顧成均似的盯著他。她知道這個男人有心機,但她沒想過他居然會為了激勵一個女孩,就這樣輕易地把另外一個女孩的命運玩弄了。她忽然覺得毛骨悚然。因為她突然明白,顧成均縱容她,是因為他多少念著舊qíng,而不是因為他沒有能力解決她的胡攪蠻纏。

  “你……變了。”甄惜呢喃著.脫力地坐在沙發上,“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總不能還拿我和讀書的時候比。誰在象牙塔里的時候都單純天真得很。”顧成均倒了杯水遞過去,“這個社會人吃人,不成魔.就不能成活。你我都一樣。”

  “是呀,我們都面目全非了。”甄惜摸了摸鬢角.“只有張明薇一個人永遠保持著青chūn不老,水遠純潔完美地活在你的記憶里。”

  顧成均俊雅的臉上忽而浮現一抹奇異的笑容,“也許是的,也許也不是。”

  甄惜滿腹醋意,說:“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疼。”

  “那你的傷疤怎麼總不好?”顧成均反問,“事qíng已經過去那麼久,滄海桑田,真該放下了。而且,我們兩個就算當初沒有被她拆散,以我們倆的xing格,估計也早成了怨偶。倒不如像現在這樣,還能心平氣和地坐著喝喝茶。”

  他在說什麼?什麼拆散?

  明薇怒上心頭。你們倆那點jī毛蒜皮的破事兒誰不知道?顧成均家道中落後,甄惜就把他甩了。明薇那時候才趁虛而入把顧成均追到手。怎麼現在到人嘴裡又成了她張明薇棒打鴛鴦?

  真不要臉!

  甄惜滿懷著不甘地說:“不是我小肚jī腸,當時吃虧的人可是你。是誰慫恿債主上你家門催債?是誰扣下你的獎學金?是誰破壞你打工的機會……”

  明薇耳朵里嗡嗡一陣響,後背冰冷。

  他們認為顧成均當年的落魄,還有張明薇在背後火上澆油?她當年狡猾卑鄙,仗勢欺人,bī迫兩人分手,然後顧成均委屈就範?

  別說那些事根本就不是她做的。她張明薇為人正派,也絕對不屑使出那些無恥伎倆。

  “那些事,我後來越想,越覺得冤枉明薇了。”顧成均說著。明薇聽了,心中憤慨稍稍平復了些。他繼續說:“我和她夫妻六年,朝夕相處,她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她是誰?”

  “也許是她爸爸吧。”顧成均嘆了一聲,“她爸特別寵她,天上的月亮都肯為她摘下來,幫她追一個男生,根本算不上什麼。況且,我們倆那個時候如果感qíng堅定,能堅持下去,也自然不會有後來的事了。所以說,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甄惜譏笑道:“你現在倒是一副把所有罪過都住我頭上推的架勢,你自己就沒罪了?顧成均,我們分手時說的話,你對我的承諾,你還記得不?”

  明薇感到不妙,下意識覺得不該聽下去,可是兩腳生了根似的無法挪動。

  她聽見甄惜聲音尖銳地說:“你對我說:阿惜,給我十年時間,我一定會再度回到你身邊。我不愛張明薇.我就是敷衍她。你等我十年。”

  手裡的月季花瓣被揉成一團茶色,跌落在地上。身體失去了知覺,就像碎裂的玻璃像似的,布滿了裂痕,然後一片片瓦解、散落。是魂飄dàng在半空中,俯視著一地的láng狽,卻感覺不到半點痛。

  謊言……從一開始,就全都是謊言。

  我很喜歡你,明薇,我們jiāo往吧。謊言。

  我已經徹底把甄惜放下了,相信我,好嗎?謊言。

  我們結婚吧。讓我一輩子照顧你。謊言!

  她本來只以為顧成均七年之癢才和老qíng人出軌,卻沒想到,真相更加不堪入耳。他壓根兒就沒愛過自己!

  張明薇,你怎麼活得那麼糊塗,那麼失敗?你這頭在快樂地過日子的時候,顧成均卻在那頭扳著指頭數日子吧。十年寒窗難熬,可是他運氣太好,第六年就死了老婆,還繼承大筆家業。廁成均祖墳上真是青煙滾滾。

  顧成均慢條斯理地說:“話是這麼說,可是……”

  “誰?”甄惜忽然抬頭望。二樓樓梯口的牆壁上投she出一個人影,她被嚇了一跳。

  一個穿著雲白色睡袍的女孩慢慢地走了出來。雪白的小臉沒有表qíng,漆黑地長發披散著,恍然一看,真是七分像人,三分像鬼。

  甄惜好不客易順過氣,“周明薇,你怎麼會在這裡?”

  她一看到明薇身上的睡衣,臉色大變,隨即狠狠地瞪住顧成均。顧成均全然不覺,站起來朝明薇溫柔一笑,“你醒了?我煮了粥,下來喝一點吧。”

  甄惜驚愕,“你居然……”

  “你別想多了。”顧成均說。

  明薇一言不發地慢慢走下樓。甄惜震驚氣惱的表qíng盡收她眼底。她眨了眨眼,忽然軟軟一笑,輕聲說:“顧老師,我找不到我的鞋了。”

  這一聲嬌語,簡直可以融化冰雪。顧成均立刻拿來一雙拖鞋,走上樓梯放在她腳下。明薇的手不扶欄杆,而是扶著顧成均的肩膀,慢條斯理地把拖鞋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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