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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光問:“吃了飯了嗎?回學校還是回家?”
靈素知道他這是要送她一程,腦子一轉,說:“一會兒要去趟圖書館還書。”
“我送你吧。”白崇光手一伸,“為漂亮的小姐服務。”
靈素啼笑皆非。
白崇光居然熟悉那家圖書館。他告訴靈素:“當時白家也捐了錢,剪彩儀式我有出席。”
靈素順著問:“琳琅呢?”
“啊,她是派對上的女伴。我記得那天她穿一件銀色小禮服,嬌艷如露珠。”
“她常來這裡嗎?”
白崇光笑,“她?她不是能靜下來看書的人。不過那時候她要做畢業論文,來這裡查資料。後來你也知道,她沒等到畢業就去世了。”
靈素問:“她走的時候,是否安詳。”
白崇光沉默片刻,說:“我並沒有見到。我們都不知道她心臟有病,更不知道她入院後竟沒再能出來。那時我人在外地,趕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入殮。”
“所以你日夜思念她?”
白崇光沖靈素黯然一笑,“不論有沒有送她走,我都會思念她。”
有些感qíng就是這麼纏綿悱惻。
靈素引著白崇光上了圖書館二樓,“妹妹要的書在裡面,你等我片刻。”
她走到最裡面。角落的yīn影里,那個長發的年輕女子正靜坐著,像是專門在等她。
“我帶了一個人來。”靈素說。
琳琅抬頭,“我感覺到了。”
“他是你小叔叔。我想讓你見見他,或許對你有幫助。”
白崇光已經自己跟找了過來,一邊大聲說:“靈素,這邊都是大學專業書籍,你妹妹是天才神童嗎?”
靈素倉促應答道:“她一直在自修。”
旁邊的琳琅也站了起來,往前邁了一大步。
白崇光還在左顧右盼,“她修的是什麼專……”
話音未落,旁邊一扇窗戶突然打開,一陣qiáng風猛地灌了進來,一下將人chuī得幾乎張不開眼。靈素立刻拉著白崇光伏下身子。
琳琅雙手抱住頭,彎下腰。靈素看到她的臉痛苦扭曲著,張著嘴無聲吶喊。那嗚嗚的風聲又像是她的哭聲,悲愴悽慘。
靈素抵擋不住這股qiáng勁的力量,連著倒退好幾步。
“這是怎麼回事?”白崇光在風中大聲喊。
靈素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子,頂著風走到琳琅身後,心裡默念:“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片刻過後,風漸漸減弱,然後停了下來。
靈素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
白崇光一身láng狽,摸不著頭腦:“剛才是龍捲風過境嗎?”
靈素一臉尷尬,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這時,被驚動的圖書管理員奔了上來。樓上一片láng籍,書本撒落一地,樹枝和落葉到處都是。管理員臉色立刻白了,大聲問:“怎麼了?剛才是怎麼回事?”
白崇光把手一攤:“別問我們,這顯然不可能是人為的。”
管理員著急地抓頭髮,“我叫人來收拾。你們快走吧。”
琳琅此刻正跪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頭髮逶迤在地,正是活脫脫的女鬼形象。
靈素在心裡叫她:“琳琅,你還好嗎?”
琳琅沒理她。靈素焦急,暗中又叫了她幾聲,還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白崇光看到靈素臉色很古怪,忙問:“你沒事吧?哪裡傷著了?”
靈素搖頭。
管理員已經不耐煩了,催促他們離開。
白崇光拉了拉靈素:“我們走吧,改天再來好了。”
靈素無奈,只有跟著他走。她走下樓梯前回頭看了一眼,琳琅依舊跪坐在地上,抬起頭來往這邊望。目光憂傷地看著白崇光的背影。
然後她看到了靈素,搖了搖頭。
不是他。
走出圖書館,白崇光抓著抓頭髮,對靈素說:“剛才奇怪得很,我好像聽到有女人在叫。”
靈素哦了一聲,慢慢說:“是我吧。”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白崇光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吧?來,我送你回家。”
靈素感謝地笑了笑。
之後連著一個星期,靈素都沒再見著白家人。她的生活漸漸恢復以往的規律,天天自習到深夜。周末小測驗成績出來,雖然沒有奪魁,但也名列三甲。
老師們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一致看好沈靈素,期望她能拿到省文科狀元為學爭光。前陣子她突然失常,把他們嚇得不輕。
劉緋雲重新回到學校,氣焰全都收斂了起來,老老實實讀書。偶爾目光和靈素對上,帶著幾分畏懼幾分憎惡,還有幾分後悔。靈素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周末,靈素探望過妹妹,走出醫院大門。路邊有人忽然按響車喇叭,嘟嘟兩聲。
靈素一看,白崇光正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靈素也不客氣,利落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很寬敞,靈素和白崇光面對面坐著。白崇光敲了敲玻璃,司機便把車開動。
真是有錢人的派頭。
白崇光開門見山道:“靈素,我聽說你有異能。”
話音剛落,靈素就撲哧一聲笑出來,覺得這個人真是可愛。她的笑聲清脆歡快,鈴聲般悅耳。
白崇光大靈素有六、七歲,忽然給這樣嘲笑,面子上掛不住。他從高中就開始jiāo女友,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接觸過?偏偏就是沈靈素這樣亦仙亦邪的女孩子讓他完全不得要領,給牽著鼻子走。
靈素停下來,問:“他們都說我什麼?”
白崇光輕咳一聲。這個女孩子,當初見她時明明文靜超脫像是出家人,現在斜睨起人來,目光像兩道雷射。
他說:“我向來是唯物主義者。”
靈素手肘撐在膝上,托著腦袋,“的確,世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事qíng畢竟只是少數。”
這麼巧妙婉轉的回答,讓白崇光對她刮目相看。
“他們說你為人看風水,還可以見鬼魂?”他問。
靈素笑,“有沒有說我還能斬妖除魔?”
“看看!還是生氣了!”白崇光拍大腿。
靈素輕輕搖頭:“他們又沒說錯,我gān嗎生氣?街坊鄰居都知道,我就是一個神婆。”
白崇光仔細盯著她,就像打量外星人,忽然冒出一句:“我還從不知道有這麼美的神婆。。”
靈素已經對他的奉承有所免疫,笑著掃了他一眼,說:“夠了。你肯開誠布公同我說,我就很高興了。”
“為什麼?”
“當面發問,總比背後腹誹好得多。”
白崇光沉默。
靈素問:“你專程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事的?”
白崇光說:“真不是我主動查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部下gān的。白家事多,簡直是你想像不出來的。”
靈素也有點奇怪,她哪件事做得不妥當,居然讓人家來調查她。
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從書包里翻出那日白坤元開給她的支票,遞給白崇光。
“這張支票我不能收,還請白大哥轉jiāo給白坤元先生。”
這聲白大哥讓白崇光聽著很受用,便接了過來,也沒有細問。
靈素回到家裡,躺在沙發上。母親與她已經很多天都沒有什麼對話,甚至很少現身,想必是不滿意她的所作所為。可是要管住一顆年輕的心,是多麼困難的事。母親也年輕過,她會了解。
她呼喚母親:“媽,你不要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母親淡淡顯出一個輪廓,“你知道?我看你不知道。”
“我這同以往一樣,不過是助人為樂。”
母親搖頭,一針見血道:“女兒,你動心了。”
靈素嚇得一跳。
母親喃喃自語:“是命躲不過,也該了,也該了。”
“媽……”
“我jīng力有限,時日不多。你要好自為之。”
“媽你要走了?”靈素恐慌。
母親說:“我也捨不得。好在你也大了。你能gān,又堅qiáng,我對你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妹妹呢?你總得等到她病好再走吧。”
母親長嘆:“靈淨……本是不該出生的孩子。我果真逆不過天。”
“媽,你在說什麼?”靈素越來越慌張。
“命運已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靈素,你不用慌,所有事qíng都會有答案。”
***
次日到學校上學,許明正和靈素打招呼,有些yù言又止。
依照以往的qíng況,靈素很輕易就可以感知到他的心事。可是她最近給很多事qínggān擾心神,力量大不如前,努力想了半天,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許明正好不容易說出口:“我,昨天下午本來想把你從醫院接送回家的……”
啊,那他是看到了。
靈素對他很坦白,“那人是白崇光。”
“我認識。”許明正說,“他是白坤元的小叔。”
靈素說:“他有個姻親的侄女,叫琳琅,對吧?”
許明正有些吃驚,“這我聽說過,不過那個女生好像去世有些年了……”他急剎車。
靈素笑著點點頭,“我見著她了。”
許明正有些著急,壓低聲音說:“靈素,你別玩火。聽我的話,白家這種大家族,麻煩得很。”
“你說來聽聽。”
“這白崇光是姨太太生的,老來子,很得白家老太爺的寵愛。雖然白老太爺死後,白家由白崇德掌權,但是白崇光手上的股票數並不少。白崇德也非常疼愛這個弟弟,對他不薄。白崇德死後,大權又轉到了白太太手中。現在傳出消息,白太太身體不適打算退下來,她打算給自己選個接班人。”
靈素眼珠一轉,問:“白太太患有病,她神智不清,做得了什麼主?”
“可是白家其他人一個比一個清醒啊。”
靈素明白小許的意思。分家總是一件麻煩事。
許明正焦急,“我怕你被利用。白太太對亡女是愛得天昏地暗,你又能……我怕有心人利用你這點來對付白太太。”
他這話並不無道理。靈素知道人心才是最最難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