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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小時後,一輛寶馬殺到值勤崗的亭子前,一個穿深色西裝的男人從車裡匆匆出來,一臉肅殺之色。

  警察趕緊把屋裡的女孩子指給他看,“就在路口發現的,不知道為什麼,哭得一塌糊塗,就是什麼都不肯說。”

  許諾已經比開始平靜了許多,只是默默流眼淚,依舊不說話。

  歐陽烈看到她身上的血,二話不說脫下外衣,將她包住,然後仔細檢查。確定那些血都不是許諾的,他鬆了一口氣。

  “諾諾,諾諾,你看看我。”他蹲在她身前,輕聲細語地哄著。

  許諾飄渺的視線慢慢聚集到他臉上,她認出了他,嗚咽了一聲,淚水流得更凶了。她張開嘴想要說什麼,可就是吐不出半個字來。

  歐陽烈一把將她抑了起來,“好了,沒事了,我帶你回去。一切都過去了。”

  警察忙叫:“先生,這位小姐一身是血,你們應該去警察局備個案。”

  歐陽烈回頭說:“沒關係,她只是碰到了意外了。”

  他帶著許諾回了家,許諾被他一直抱在懷裡,放在沙發上。歐陽烈拿來毛巾給她擦手擦臉,許諾任他擺布,不住哭泣。

  歐陽烈漢氣,“也好,也好,能哭總是好的。”

  許諾哭到極點,嗆住了,不住咳嗽,連連做嘔,可是什麼都吐不出來。

  歐陽烈把毛巾一麼,將她摟進懷裡,緊緊的抱住,幾乎要把她嵌在身體裡一樣。

  許諾在他懷裡顫抖,流淚,急促地抽著氣。歐陽烈眉頭深鎖,不住吻著她汗濕的額頭,只想把她抱得緊一點,再緊一點。什麼事能讓這個樂觀堅qiáng的女孩子頹廢成這樣?

  好不容易,許諾緩過了這口氣。歐陽烈這才小心翼翼放開她,拿來浴衣,要她脫去沾了血的衣服。

  許諾的手哆嗦得厲害,好半天才解開一個扣子,露出潔白的胸頸。

  歐陽烈嘆息,這比正經的誘惑還能讓人把持不住。

  他gān脆快刀斬亂麻,親自動手,三下兩下扒去了她的衣服褲子。許諾胸衣上也沾了血,歐陽烈眼睛一閉,迅速解了她的胸衣,張開浴衣把她牢牢裹住。

  做完這一切,他才鬆了一口氣,又抱她在懷裡。

  “諾諾,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許諾啜泣著,口齒模糊地說了半天,歐陽烈只聽清楚“小曼”兩個字。不過如果只是和邱小曼吵架,這一身的血怎麼來的?

  他耐心喪失,把她的頭髮撥向腦後,捧起她的臉,注視到她眼睛裡去。

  “說清楚點,發生了什麼事?”

  許諾克制著,慢慢把話說清楚了。

  歐陽烈愣了愣,“真的?”

  許諾點了點頭,伏在他的身上啜泣,淚水很快就打濕了他的衣服。

  歐陽烈抱著她,輕輕拍著她的背。

  他對邱小曼沒有感qíng,甚至可以說是厭惡的。但是許諾和她從小長大,自然不可相提並論。而且他知道她們兩個女孩子先前還在鬧彆扭,你不肯和我說話,我也不肯理我。結果天上一個響雷打下來,其中一個紅顏薄命,許諾一時當然接受不了。

  許諾靜靜哭了許久,最後只是張著眼睛流眼淚。歐陽烈哄道:“睡一下吧,睡一下,醒來會好多了。”

  他話語低沉,似乎帶著魔力,許諾慢慢閉上了眼睛。

  她的淚水漸漸gān了,呼吸也逐漸綿長。歐陽烈放心的微笑,抱起她往臥室走去。

  許諾被放到chuáng上時也沒醒,只是皺著眉頭翻了一個身。歐陽烈低頭在她眼睛上輕輕吻了一下,輕輕帶上門走了出去。

  他撥了一個電話,“是我,你去幫我調查一個事……”

  許諾這一覺睡得很不安穩,歐陽烈去看她,她總是皺著眉,躁動地翻身,在夢裡也嗚咽有聲。歐陽烈不放心她,gān脆脫了鞋子上chuáng去,將她抱在懷晨。

  許諾感覺到這股溫暖和守護她的力量,心跳逐漸平和,真的睡塌實過去。

  歐陽烈抱著她,又想起了當年那個不知道畏懼為何物的小丫頭,跳過來揍自己,而自己那個時候由於太過震驚,竟然忘了回拳頭。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如今那個莽撞的胖丫頭已經出落得這麼動人。勻稱修長的胳膊正軟軟地搭在他的胸前,肌膚溫潤細膩,仿佛上好的白玉,半敞的浴衣領子裡可以看到她豐滿的胸脯——這便是胖女孩減肥下來的好處之一。她的頭枕在自己肩窩裡,臉上哭出來的紅暈到現在還沒消下去。鼻子時不時抽一下,嘴唇微張著,紅潤而柔軟,貼著他的肌膚,他覺得她的呼吸帶著芬芳。

  歐陽烈的臉越湊越近,越湊越近,近到可以清晰地看到許諾臉上細細的絨毛,數清她的睫毛。

  那紅潤的嘴唇就像一個可口的水果一樣吸引著她,芳香的,甜美的,近在眼前的。女孩無知覺的沉睡仿佛就是在向他發出邀請的暗號。

  歐陽烈的心想,也許陪她睡覺,本來就是一個錯誤。

  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尖上。

  許諾醒過來,窗外天色不算很暗,她不知道這是黎明還是huáng昏。只是這樣樣的半昏半明,恰似那亡靈徘徊之地,死人活人,距離能有多遠呢?

  房間裡只有她一個人,夢裡那個溫暖得讓人想哭的懷抱,現在估計在羽房裡吧?

  她長長嘆息,下了chuáng,從歐陽烈的衣櫃裡挑了衣服褲子穿上,開門出去。

  冰箱裡食材豐富,她做好一碗麵,端去客廳,縮在沙發上láng吞虎咽。

  歐陽烈走出來看,見她吃得這麼起勁,便知道最大的悲傷總算是過去了。

  “你室友小沈打電話找你,我告訴她你今天不回宿舍了。”

  “謝謝。”許諾笑了笑,被淚水沖刷過的眼睛格外清亮,“你餓了光再去給你做一碗?”

  “我已經吃過了。”歐陽烈坐到她身邊。

  許諾還沒搞清楚時間,“早飯還是晚飯?”

  歐陽烈笑了,“當然是晚飯。”

  許諾呼出一口氣,“感覺恍如隔世,原來並沒有過幾個鐘頭,時間太可怕了。”

  四十

  許諾呼出一口氣,“感覺恍如隔世,原來並沒有過幾個鐘頭。時間太可怕了。”

  歐陽烈輕聲問:“還需要通知什麼人嗎?”

  “該通知的,已經通知了。”

  “秦浩歌?”

  “他大概在一員里守著吧。”

  許諾喝完麵湯,歐陽烈順手接了過去,拿去廚房吧碗洗了。回到客廳,沒開燈,但是電視已經打開,新聞里說著世界某處的天災人禍。

  許諾抱著膝蓋,看電視,“瞧,並不是只有我們這裡才有死人。被槍pào打死的,餓死的,病死的,沒有人收屍的。我們並不是最慘的。”

  歐陽烈走過去摟住她的肩。

  許諾繼續說:“可是當戰爭和災難過去,死去的人死了,活著的人還得繼續活下去。”

  歐陽烈想換個話題,問:“你要不要出去走走?”

  許諾搖頭,“我很好。很多事,是命中注定的。只是,她還太年輕……”

  歐陽烈的臉貼著她的頭髮,嘆了一口氣。

  許諾說:“浩歌趕到,起初不相信,後來見了……遺體,這才掉了淚。他怨她,恨她,其實還是愛她的。”

  歐陽烈又將她摟緊了幾分。

  許諾抬頭看他,眼睛又濕潤了,“我錯了嗎?”

  “不。”歐陽烈親吻她的額頭。“你沒有錯,你做了你能做的一切了。”

  “我看著她走上不歸路,卻沒能拉她一把。”

  “那是她的選擇,你本就無權過多gān涉。”

  “她會不會恨我?”

  “你沒有任何錯,沒有人會恨你。”

  “如果我能對她多一點關心。如果我們當初能更謹慎一點,做一下檢查,也許……就可以避免了。”

  “如果她自己能夠潔身自愛,那你的一切如果都可以不用派上用場。”

  許諾怔怔的說:“我看到了她。”

  歐陽烈明白她說的是邱小曼的遺體。

  “躺在那裡,沒有生氣。就象我爸當年一樣,我媽帶我去太平間,我爸也是那樣躺著。渾身慘白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他們都不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她抱住頭,長長呼出一口氣。她還有話沒說出來。當年歐陽烈車禍重傷在醫院的時候,也是這副樣子,慘白無生氣的躺在病chuáng上,就像渾身血液被抽gān了似的。

  許諾的眼睛裡又湧出淚水。歐陽烈無奈的嘆息,湊過去親吻她的眼睛。她的淚水是咸澀的濕熱的,吻去了,又流了出來,順著臉頰一路往下滑。

  許諾嘗到了自己淚水的味道,然後唇上覆蓋了另外一樣東西,也是唇。

  他們在暮色籠罩的客廳里靜靜接吻。歐陽烈抱緊了許諾,溫柔細緻的吻著,輕輕含住她的下唇,吮吸逗弄,舌頭靈活的敲開了她的牙齒,滑了進去。兩人契合的沒有一絲fèng隙。

  許諾感覺到周身的寒冷漸漸被擁抱著的溫暖驅散,這個吻所傳達的疼愛和憐惜像絲網一樣籠罩住了她的心。她放鬆下來,全身心的感受著,信任的將自己全部託付給對方。這種美妙的感覺是她從未體會過的。

  電視遙控器掉在地上的聲音,把沙發上的兩人驚醒。

  歐陽烈停了下來。許諾才發現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躺在了沙發上,歐陽烈就在他上方,兩人的肢體以最親密的姿態糾纏在一起。

  黑暗之中,他們的視線jiāo織。

  歐陽烈支起身來。許諾也坐了起來,攏了攏鬆散的領口。

  兩人就這麼在黑暗中靜坐了半晌,直到手機鈴聲再度響起。

  許諾趕緊接了過來。

  秦浩歌的聲音帶著一點恍如隔世的飄渺,“你在哪裡?”

  許諾看了一眼歐陽烈,小聲說:“我在家裡。”

  秦浩歌並沒有糾纏這個答案。他疲憊而且頹廢,這時只想好好睡上一覺,最好一睡不醒。這樣他就不用在面對一切。

  “我已經通知了邱叔,他坐火車,後天到。你想想,還要通知什麼人?”

  許諾也沒主意,“她媽媽?”

  “可是她媽失去聯絡很多年了,上哪裡找?”

  許諾悲哀道:“其實,她切實是想見的人,並不多。”

  秦浩歌也這麼認為:“關於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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