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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睡半醒間,聽到對話聲。

  “你也不用隱瞞,我走的路比你過的橋還多,這點事我還不知道?”一個老人嘆息。

  “爸爸,您別悲觀,我已經請到德國專家了。”一個女子焦急地說。

  我往前走,推開那扇門。門裡是病房,一個老人坐在chuáng上,雖然瘦弱,雙眼卻很有jīng神。坐一旁的女子端莊美麗,深色套裝,挽著髮髻,領子裡隱隱露出一串等大且光華飽滿的南洋珠。只這一處打扮就知道身份高貴。

  我認識她,她是Syou的大女兒Tulip。

  Tulip拉著父親的手,耐心說到:“我是不相信您做不了移植手術的,如果您真不喜歡人工器官,我絕對會找到適合您的器官的。”

  老人脾氣很怪,把手一抽:“用別人身體的一部分來繼續我殘老的生命?”

  Tulip嘆氣。

  “你也不用隱瞞,我走的路比你過的橋還多,這點事我還不知道?”一個老人嘆息。

  “爸爸,您別悲觀,我已經請到德國專家了。”一個女子焦急地說。

  我往前走,推開那扇門。門裡是病房,一個老人坐在chuáng上,雖然瘦弱,雙眼卻很有jīng神。坐一旁的女子端莊美麗,深色套裝,挽著髮髻,領子裡隱隱露出一串等大且光華飽滿的南洋珠。只這一處打扮就知道身份高貴。

  我認識她,她是Syou的大女兒Tulip。

  Tulip拉著父親的手,耐心說到:“我是不相信您做不了移植手術的,如果您真不喜歡人工器官,我絕對會找到適合您的器官的。”

  老人脾氣很怪,把手一抽:“用別人身體的一部分來繼續我殘老的生命?”

  Tulip嘆氣。

  老人繼續說:“我現在和你說,你記好了。等我死了……你那什麼表qíng,我不死難道成怪物嗎?等我死了,火化,找個僻靜隱蔽的墓地埋了,墓碑上什麼也不刻,就讓它空著!記住了嗎”

  女兒只有哄孩子一般連聲答應下來。

  門又推開,一個穿旗袍的女子走了進來,那正是Rose,那時她不過三十,十分動人。

  Rose站在門口躊躇不前,Syou一看是她,頓時激動,卻又礙著面子,兇巴巴道:“怎麼?我還會吃了你不成?”

  Tulip急忙說:“父親,你也是……”

  “爸,何必?我已經回來,你賺足了面子,可以下台了。”Rose說。

  Syou頓時蔫了一截。Rose嘆了口氣,過來坐在父親chuáng邊。

  “姐姐說你給酒害了。”

  “我身體一直不好。”

  “你永遠不會愛惜自己。最後苦了自己,也拖累了親人。”

  “你可沒奉養我,我怎麼拖累你了?”Syou立刻回道。

  Rose忽而笑了,“爸,你還是這麼死要面子,簡直和石頭一樣。”

  Syou無言以對。

  小女兒繼續說:“你好生休息,該天我帶梓涵來看你。知道嗎?她已經上中學了,這孩子自幼聰穎過人。”說著不禁微笑自豪。

  Syou輕聲問:“一個女人帶個孩子……很辛苦吧?”

  Rose低下頭,輕聲說:“最初是,餵孩子一夜未睡,早上七點又得起來上班。好幾次都想長睡不起,可又捨不得孩子。現在是熬過來了,丈夫又很愛護我。以前的一切已經過去。”

  Tulip在一旁嘆氣。

  Syou說,“這麼苦,也沒見你回來。”

  Rose笑意加深,“媽媽說我最像你。你說說,換成是你,你會嗎?”

  Syou什麼都沒有說,女兒握緊他的手。

  我睜開眼,天還一片漆黑。起來摸摸伊弘的額頭,他並未發燒。又放心睡去。

  早上在冬鳥的叫聲中醒來,恍惚間還以為真是露營,看到伊弘染血的襯衣丟在地板上,才回到現實中。

  現在是早上8點一刻,若是平時,我定是才從chuáng上掙扎著起來,叫著多利,拖鞋也沒穿走進衛生間洗涮。然後喝杯香濃的牛奶,對著報紙叫:“搞什麼?水費還要提高!政府不想老百姓過日子了!”

  幾乎覺得那些日子是我上輩子過的。

  Kei早就起來,站在屋前的空地上若有所思,我叫了他幾聲他才回過神來。他臉色不是很好,有種沒有休息好的疲倦。

  “伊弘呢?”

  “還在睡,他昨天失血過多,卻還一直挺著。”

  “我沒想到他是那么正經的人。”我說。

  Kei說:“我也沒想到和你在一起會遇上這樣的事。我們現在怎麼了?荒野逃難?”

  “我同樣沒想到。我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不會有這樣的經歷。”

  “你理想中的磨難是什麼?”Kei說,“我知道,你這樣的都市女郎,吃苦對你來說就是開日本車,住市中心公寓,下班只有一個男生約會出去。”

  我笑,“你不冷嗎?能說那麼多話,可見傷口也不痛呢。”

  “在伊弘醒前我們先去找找出去的路。”Kei說,“你不說瑪萊巴的雪下不大的嗎?怎麼今年的積雪有一尺厚?”

  邊說邊往林子裡走了。

  我急忙跟過去。他走了一段路,忽然發現了什麼,認得路一般,在前面走得飛快,我叫他,他也不聽。

  跟著他走了近十分鐘,眼前突然開闊,一片蓋著白雪的墓地出現在灌木叢後。我驚奇溢於言表,我是早知道德比森林公園裡有個“回歸者”墓地,葬的都是些奇人異士,墓地整體設計非常美麗別致,是一處風景,卻是很隱蔽。Kei居然找到了。

  Kei一直往墓地里走去。潔白的墓園裡,各種jīng巧的墓碑立在陽光白雪下。風從墓碑間穿過,像極了幽靈的嘆息。

  我大步跟在Kei身後。他走得很快,一直走到一個墓碑前才停了下來。

  那個墓主的親人大概已經把他遺忘,久沒有來了,藤糙瘋長,枯敗的枝條和白雪幾乎已經吞沒了墓碑。

  我問Kei:“是你認識的人嗎?”

  他沒有回答。

  我走上前去,動手把藤糙株株拔掉。花了好一會兒時間,才把墓碑清理gān淨。這時我才發現,墓碑表面非常平滑完整,居然沒有刻一個字。

  自然也沒有墓主人的名字。

  旁邊的墓地無一不是gān淨整潔,有鮮花或香爐。惟獨這座墓孤零零地,沒有記載,沒有關注,仿佛一個孤傲的老頭子一樣。

  我不禁說:“該采束花帶來的。”

  這時Kei輕輕說到:“一束紅色鬱金香……”

  我一驚,回頭看他。潔白的雪襯托他頭髮更金,嘴唇更紅,如此年輕,如此美麗。

  隱蔽的墓地,空白的墓碑。這一方土地,隔著生和死。

  Kei站在墓前,手cha口袋裡,看著墓碑出了一會兒神,突然扭頭問我:“你剛才說什麼?”

  我一驚:“我沒有說話。”

  他挑挑眉,“是嗎?我聽錯了?”

  “你聽到了什麼?”

  他沒有回答,只是說:“好奇怪的墓。”

  我提醒他:“你也許來過。”

  “哦?”他沒有反應,“不記得了。”

  不記得,不認識,不知道!真是可惡的人啊!

  沒有誰像他那樣可以理直氣壯地把往事推得一gān二淨的。

  我感傷道:“Kei,你是傳說中長不大的彼得·潘,你該呆在你的NeverLand。”

  他過來拍拍我的肩,按原路往回走去。

  他就這麼走了!

  我真是yù哭無淚,他大概從不知道被自己在乎的人遺忘是多麼痛苦的事,因為只有他忘記別人。

  我蹲在墓碑前,手指輕輕觸摸上它光滑的表面,不住喃喃:“您居然是睡在這裡……”

  風大了起來,捲起我的頭髮遮住我的視線,雪從我的頭髮間傳過。

  “不要鮮花,不要景仰,只想在寧靜中守著一段回憶……您至qíng至聖,也不枉此生。”

  我從背包里取出Kei的日記,輕輕說:“這雖然是他的日記,可我覺得它還是屬於您的。由您保管著它,我才放心。我現在就把它還給您。”

  我定下了心,打燃打火機,點著了日記本。

  這本記載著十年愛恨的本子終於回到了主人的手裡。

  我站了起來,Kei在遠處喊我的名字。我對著墓微笑地點點頭,轉身向Kei跑去。

  他半靠在一株大樹下等我,垂著大眼睛,好像在假寐。金髮搭在臉旁,皚皚白雪中,那就是一副絕美的畫。

  我本微笑著走過去,突然停了下來,釘在原地。

  那個男子淺淺的身影出現在Kei的身後,靠近他,雙手溫柔摟住他的肩膀,低下頭在他額上落下一吻。

  無限憐愛,無限纏綿。

  Kei突然驚醒,拂去落在頭上的雪花,看著我,“怎麼了?”

  他的身邊除了飄零的白雪,什麼都沒有。

  我呆呆道:“也許……我們該回去了,伊弘必定已經bào跳如雷了。”

  Kei走遠。我站在樹下抬頭看,雪從樹枝間落下,落在我臉上,冰涼一片。

  若那是幻覺,也是最美最làng漫的。

  伊弘果真震怒!他臉色鐵青地看我們回來,英俊的臉快要變型。

  “你們當是在露營嗎?”他狠狠問。

  我心虛,不敢回他話。他轉而對Kei說:“也許你有常人沒有的力量,遇到危難可以自保,但你不要拖累嵐。你們兩若在一起被他們找到,結局只有一個,你被抓走,嵐則因為多餘而被殺害!他們做得到!”

  “夠了!”我叫,“別對Kei發脾氣!”

  伊弘怒道:“別把我說的話當耳邊風!人命關天,我得把你們活著帶回去!”

  Kei站在一邊,有氣無力地垂著眼。也不知道是否在內疚或生氣。我上前拉他手,不由皺眉。

  “你的手怎麼那麼冰?”

  他輕輕抽了回去,“沒有休息好。”

  我們走林間小路。

  “我已經同部隊聯繫上,他們已經在搜索我們。我們要儘快趕到最近的林業服務點。”伊弘說。

  我回頭看Kei,他落後幾步,一言不發地跟著。我心裡覺得不好,他臉色愈加難看,匆忙的趕路很快讓他出了汗,打濕了頭髮。

  這甚至是我第一次見他流汗。他一直是那麼清涼無汗,不似活人。

  我慢下幾步等他,他已經迫不及待伸手抓住我的袖子支撐身體。我急忙接住他,喊:“伊弘!伊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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