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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靈素這才仔細看了看。他這半個月來,也憔悴不少,又為她cao勞了一整天,下巴上一片青色。

  白崇光。她沒想到最後扶住她的是白崇光。

  靈素輕嘆一口氣:“謝謝你。”

  白崇光板著臉,半晌,才說:“你真是一個傻姑娘。”

  靈素笑了,她臉色蒼白,這麼一笑,脆弱得十分讓人疼惜。

  “如果沒有你在,我也就見不到妹妹最後一面。這恩我一輩子都會記著。”

  白崇光有些不自在,“同我說這些做什麼?你如今這樣,我也有責任。”

  “怎麼會?這都是我年少無知,識人不清。”特別是童佩華,可真是高人不露,出手致命。

  白崇光氣道:“去找他做什麼?你最該做的就是下半輩子都不要再見那兩個人。”

  靈素含笑一嘆:“我一時衝動,做了糊塗事。以後不會了。”

  白崇光握住她的手,“這事過去就讓它過去好了。不要讓你以後的生活受到影響。”

  “那你呢?”

  “我?我這麼大一個人了,不會為這種事吃藥上吊。”白崇光笑了笑,“其實說真的,我並不是為了白家的家業,而是不忍心看到我大哥和琳琅的一份苦心付諸流水。其實琳琅當初大可不必。我自由散漫,終是沒有坤元那麼適合擔負起白家。”

  “你同白坤元這個結,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解開了。”

  “心結還需從心解,不急這一時的。我關心的是,琳琅現在怎麼樣了?”

  “我已經沒了她蹤影,大概是投胎去了吧。你也要想開一點。”

  “你別再為我們擔心了,靈素。白坤元這人,不是好對象,他非常不適合你。你該有更好的歸宿的。”

  靈素感激,“白大哥,謝謝你。”

  “你還肯叫我一聲白大哥,我已經很感動了。”

  紛紛擾擾一場戲,唱到最後才知是丑角,嬉笑怒罵,不過爾爾。

  沉默片刻,靈素說:“你該動身了吧?九點的飛機。”

  白崇光一愣,轉瞬明白過來。靈素現已恢復了。

  他小心翼翼地握著她冰涼柔軟的手,十分的不舍,又是懷念前陣子那個明朗快樂的沈靈素,又是欣慰她恢復正常,就是肯忘掉傷痛,重新來過。

  靈素感受得到他的心qíng,也緊緊握了握他的手說:“你多保重。”

  白崇光終是走了。靈素看著那輛車消失在車流之中,心底湧上濃濃的離愁。今日一別,青山白水,不知何日再重逢。

  靈淨火化那日,本是晴朗天氣,中途突降一場bào雨。待到靈素安置好骨灰,從靈堂里出來,雨正將停未停,天邊掛著半道彩虹,懸在座座摩天大樓之上。

  靈素仰望著,竟有些痴了。

  許明正就在她身邊,雖不能明白她心裡所想,也不好打攪,便陪著她站著。

  良久,靈素轉過身來,對他說:“你也要走了吧?”

  許明正支支吾吾。

  靈素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明正,別這樣。出國深造是好事。”

  許明正唉聲嘆氣。

  靈素說:“如今jiāo通那麼發達,天涯咫尺,將來見面的機會也多。我活這麼多年,要算朋友,其實也就你一個。這麼艱難的時刻,都是你陪著我走過來的。你這份qíng意,我怎麼會忘呢?”

  許明正頗多無奈,說:“你始終不喜歡我。”

  “我當然喜歡你。”靈素笑,“雖是以我自己的方式,但喜歡你的心qíng是不假的。明正,這不夠嗎?”

  夠了。

  這個女子清姿怡華,瑤林瓊樹一般的人物,是他永遠可望不可及的。

  靈素又轉過身去望著天際的彩虹。

  靈素在另外一個城市學的是建築。

  那是一所百年老校,紅磚青瓦的教學樓,補著巴的柏油馬路,濃密的竹林。一切都那麼樸實而美麗,寧靜中蘊涵著濃郁的書卷香。

  靈素很愛這種祥和寂寞,她像是回到了遇到白家人之前的那段時光。

  所有的悲傷似乎都被隔絕在了校園的圍牆外面。

  靈素不再像高中時期那樣獨來獨往,偶爾會和同學一起上自習,逛逛街,大家關係比較融洽。但也沒有誰同她特別要好,她身上始終有種揮散不去的拒人之氣。

  同學好奇:“你整天若有所思,到底在看著什麼?”

  靈素想了想說:“我在構思一篇小說。”

  同學大悟。

  靈素比以往多了一些幽默感。

  期末考試結束,同學都紛紛逃離學校而去,只等下學期再來看成績。靈素留了下來,那是因為她是真正的無家可歸。

  媽媽留下來的房子已經賣了出去,那塊地興許都已經被推平,用來建花園小區了。她一個人住在悶熱的宿舍里,暑假的校園夜晚格外安靜,夏蟲在窗下糙叢里鳴叫到半夜,伴她入眠。

  從一個城市到另一個城市,何處不可為家。

  實在無聊了,便找了一份家教做。初二的小女孩,頭髮專門修剪得像雜糙,一邊耳朵打著三個dòng,看著就覺得痛。

  那小丫頭的口氣還頗大:“沈老師,你該把頭髮燙一燙,再換件顏色鮮艷一點的衣服。”

  靈素置若罔聞,道:“四十分鐘,你把這張卷子做了。”

  女孩子撅起嘴巴:“gān嗎那麼認真。我媽說了,到時候jiāo錢讓我上高中。”

  靈素看她:“你父母的錢能供你揮霍一輩子?”

  女孩子幾分得意:“你難道還不知道我爸爸是誰?”

  是誰?還能是李嘉誠不成?

  可是家長就是這麼溺愛孩子,靈素又能奈何她?

  這年頭,家教就是變相的書童。

  可是始終不願意重拾舊活。有心結了。

  其實也不是沒有熟人來找她。也不知道是怎麼找過來的,在校園裡叫住她,畢恭畢敬,遞上鼓鼓的信封。

  靈素頭幾次耐心婉拒,到了後來,只推脫說找錯人了。

  後來就沒人來了。想必是圈內人知道她閉關。

  靈素當然知道自己這類人有個小圈子,但是她從來沒有涉足過。媽媽在世的時候對此諱莫如深。靈素諸事纏身,也幾乎忘了這事。直到現在,前塵落定,那份好奇才又浮現出來。

  人在世,總想找一份歸屬感。

  從母親口中,隱約知道沈家在行內是還是頗有口碑的。母親提到先祖們,總脫不去那份高傲,就想落魄貴族回想昔日的繁華。

  沈家是從什麼時候成為人間的獨行者的?這始終是困擾靈素的謎。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學校風風火火地傳起了鬼故事。

  室友李露描述得可是繪聲繪色,仿佛親眼所見。

  “三教,就是三教。那棟樓鬧鬼。那裡每年都要死人,被詛咒了一樣。傳說那裡以前下面是亂墳場,解放前窮人死了都糙席一裹丟在那。前幾天那個女生,獨自去上自習,第二天就被發現在四樓的427教室吊著。”

  “可是四樓只有426啊!”

  “所以說鬧鬼啊!”

  靈素實在忍不住,撲哧笑了出來。

  大家紛紛轉過頭來,“靈素,笑什麼?”

  靈素急忙克制住,說:“我只是覺得,尋短見的人太傻了。”

  “你知道知道那個女生是自殺。”

  “怎麼可能會鬧鬼,不是自殺就是他殺。”

  “你不知道,這世界上有許多我們不了解的力量。”

  怎麼不知道?最最清楚不過。

  靈素合上英語書,打了個呵欠。

  她有點疲憊,因為前一夜睡得不塌實。空間裡的靈力波動,她都有感覺,昨天半夜突然驚醒時,就知道附近發生了不幸。

  既沒法繼續睡,又不能去看個究竟,輾轉反側了一宿。

  三教是棟五十年代建造的四層磚房,鋪著木地板,環境偏僻,四周植被茂密,冬暖夏涼,她平日裡很喜歡去那裡上自習。

  而三教也的確算是個鬼屋。那裡地脈極yīn,教舍改造的時候又把死門給改歪了,弄得一些被吸引過去的鬼魂老半天摸不著出路,像進了迷宮一樣。靈素去那上自習,有時順帶著也做點善事,好心指導鬼魂出去。

  那個自殺的女學生,其實就吊死在426隔壁的掃帚間裡。那間小屋子有個窗戶對著路,經過的人抬頭看到,驚呼鬧鬼。保安上去一看,那女孩子已經氣絕多時。

  有人說過,這世上有許多東西,即使你爭取也得不到,而有一樣東西,你不爭取他也自己會來,那就是死亡。

  偏偏有人就是心急。

  這件事過去半個多月後,就傳出三教鬧鬼的事。說是路過的人總看到那窗戶里掛著一個人,又有上深夜自習的學生說十二點後走道里有輕輕腳步聲。甚至還有學生在樓里迷路,轉了大半個小時,才找到出路。

  越傳越玄。

  女鬼不投胎,自然是在找負心漢。

  那扇窗戶正對著是一條同往食堂的gān道,下課學生必經之地,弄得每日經過那條路的男生不論有沒有心虛,都有點毛骨悚然,仿佛誰在背後盯著自己一樣。那陣子雖然期末教室緊張,但也少有人去三教上自習。

  好在不久就放假了,流言隨著離校的學生而消失。

  暑假裡,一個雨後悶熱的夜晚。

  下晚自習的鈴聲已經打過很久了,與宿舍區隔著一片cao場的教學區寂靜無聲。慘白的路燈下有零星蟲蛾不知疲倦地飛撲著。

  路邊燈下小樹旁,總有那麼一兩對qíng侶正在偶偶私語。教室的燈光次第熄滅,最終一切都歸與平靜。

  三教也同其他教學樓一樣,在午夜的黑暗裡沉睡著。

  忽有一道亮光從窗戶里閃過。

  保安甲揉了揉眼睛,“三教里好像有人啊?”

  保安乙笑道:“前後門都鎖了,哪裡進得去人?就算是賊,那破樓里除了木頭桌椅也沒什麼可偷的。”

  說話間又有一道白光閃爍了一下。

  保安甲很疑惑:“是有什麼東西!”

  “別是真鬧鬼了吧?”保安乙用電筒照了照那棟房子。

  幾分鐘過去,一切正常,並沒有白光再閃過。兩個人互看了一眼,繼續往下巡邏。

  三教二樓的樓梯口,馮曉冉氣急敗壞地給了旁邊男生一個爆栗子。

  “死菠菜,我早跟你說了,不能用手電筒,不能用手電筒!你聽不懂中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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