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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常來這裡嗎?”

  白崇光笑,“她?她不是能靜下來看書的人。不過那時候她要做畢業論文,來這裡查資料。後來你也知道,她沒等到畢業就去世了。”

  靈素問:“她走的時候,是否安詳。”

  白崇光沉默片刻,說:“我並沒有見到。我們都不知道她心臟有病,更不知道她入院後竟沒再能出來。那時我人在外地,趕回來的時候她都已經入殮。”

  “所以你日夜思念她?”

  白崇光沖靈素黯然一笑,“不論有沒有送她走,我都會思念她。”

  有些感qíng就是這麼纏綿悱惻。

  靈素引著白崇光上了圖書館二樓,“妹妹要的書在裡面,你等我片刻。”

  她走到最裡面。角落的yīn影里,那個長發的年輕女子正靜坐著,像是專門在等她。

  “我帶了一個人來。”靈素說。

  琳琅抬頭,“我感覺到了。”

  “他是你小叔叔。我想讓你見見他,或許對你有幫助。”

  白崇光已經自己跟找了過來,一邊大聲說:“靈素,這邊都是大學專業書籍,你妹妹是天才神童嗎?”

  靈素倉促應答道:“她一直在自修。”

  旁邊的琳琅也站了起來,往前邁了一大步。

  白崇光還在左顧右盼,“她修的是什麼專……”

  話音未落,旁邊一扇窗戶突然打開,一陣qiáng風猛地灌了進來,一下將人chuī得幾乎張不開眼。靈素立刻拉著白崇光伏下身子。

  琳琅雙手抱住頭,彎下腰。靈素看到她的臉痛苦扭曲著,張著嘴無聲吶喊。那嗚嗚的風聲又像是她的哭聲,悲愴悽慘。

  靈素抵擋不住這股qiáng勁的力量,連著倒退好幾步。

  “這是怎麼回事?”白崇光在風中大聲喊。

  靈素深吸一口氣,穩住身子,頂著風走到琳琅身後,心裡默念:“冷靜下來,冷靜下來。”

  片刻過後,風漸漸減弱,然後停了下來。

  靈素鬆了一口氣,坐在地上。

  白崇光一身láng狽,摸不著頭腦:“剛才是龍捲風過境嗎?”

  靈素一臉尷尬,不知道說什麼的好。

  這時,被驚動的圖書管理員奔了上來。樓上一片láng籍,書本撒落一地,樹枝和落葉到處都是。管理員臉色立刻白了,大聲問:“怎麼了?剛才是怎麼回事?”

  白崇光把手一攤:“別問我們,這顯然不可能是人為的。”

  管理員著急地抓頭髮,“我叫人來收拾。你們快走吧。”

  琳琅此刻正跪坐在地上,耷拉著腦袋,頭髮逶迤在地,正是活脫脫的女鬼形象。

  靈素在心裡叫她:“琳琅,你還好嗎?”

  琳琅沒理她。靈素焦急,暗中又叫了她幾聲,還是一點回應都沒有。

  白崇光看到靈素臉色很古怪,忙問:“你沒事吧?哪裡傷著了?”

  靈素搖頭。

  管理員已經不耐煩了,催促他們離開。

  白崇光拉了拉靈素:“我們走吧,改天再來好了。”

  靈素無奈,只有跟著他走。她走下樓梯前回頭看了一眼,琳琅依舊跪坐在地上,抬起頭來往這邊望。目光憂傷地看著白崇光的背影。

  然後她看到了靈素,搖了搖頭。

  不是他。

  走出圖書館,白崇光抓著抓頭髮,對靈素說:“剛才奇怪得很,我好像聽到有女人在叫。”

  靈素哦了一聲,慢慢說:“是我吧。”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白崇光不放心地問:“你真的沒事吧?來,我送你回家。”

  靈素感謝地笑了笑。

  之後連著一個星期,靈素都沒再見著白家人。她的生活漸漸恢復以往的規律,天天自習到深夜。周末小測驗成績出來,雖然沒有奪魁,但也名列三甲。

  老師們也鬆了一口氣。他們一致看好沈靈素,期望她能拿到省文科狀元為學爭光。前陣子她突然失常,把他們嚇得不輕。

  劉緋雲重新回到學校,氣焰全都收斂了起來,老老實實讀書。偶爾目光和靈素對上,帶著幾分畏懼幾分憎惡,還有幾分後悔。靈素當作什麼都沒看見。

  周末,靈素探望過妹妹,走出醫院大門。路邊有人忽然按響車喇叭,嘟嘟兩聲。

  靈素一看,白崇光正從車窗里探出頭來。靈素也不客氣,利落地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車內很寬敞,靈素和白崇光面對面坐著。白崇光敲了敲玻璃,司機便把車開動。

  真是有錢人的派頭。

  白崇光開門見山道:“靈素,我聽說你有異能。”

  話音剛落,靈素就撲哧一聲笑出來,覺得這個人真是可愛。她的笑聲清脆歡快,鈴聲般悅耳。

  白崇光大靈素有六、七歲,忽然給這樣嘲笑,面子上掛不住。他從高中就開始jiāo女友,什麼樣的女子沒有接觸過?偏偏就是沈靈素這樣亦仙亦邪的女孩子讓他完全不得要領,給牽著鼻子走。

  靈素停下來,問:“他們都說我什麼?”

  白崇光輕咳一聲。這個女孩子,當初見她時明明文靜超脫像是出家人,現在斜睨起人來,目光像兩道雷射。

  他說:“我向來是唯物主義者。”

  靈素手肘撐在膝上,托著腦袋,“的確,世間不能用科學來解釋的事qíng畢竟只是少數。”

  這麼巧妙婉轉的回答,讓白崇光對她刮目相看。

  “他們說你為人看風水,還可以見鬼魂?”他問。

  靈素笑,“有沒有說我還能斬妖除魔?”

  “看看!還是生氣了!”白崇光拍大腿。

  靈素輕輕搖頭:“他們又沒說錯,我gān嗎生氣?街坊鄰居都知道,我就是一個神婆。”

  白崇光仔細盯著她,就像打量外星人,忽然冒出一句:“我還從不知道有這麼美的神婆。。”

  靈素已經對他的奉承有所免疫,笑著掃了他一眼,說:“夠了。你肯開誠布公同我說,我就很高興了。”

  “為什麼?”

  “當面發問,總比背後腹誹好得多。”

  白崇光沉默。

  靈素問:“你專程來,就是為了同我說這事的?”

  白崇光說:“真不是我主動查的。也不知道是哪個多事的部下gān的。白家事多,簡直是你想像不出來的。”

  靈素也有點奇怪,她哪件事做得不妥當,居然讓人家來調查她。

  這時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從書包里翻出那日白坤元開給她的支票,遞給白崇光。

  “這張支票我不能收,還請白大哥轉jiāo給白坤元先生。”

  這聲白大哥讓白崇光聽著很受用,便接了過來,也沒有細問。

  靈素回到家裡,躺在沙發上。母親與她已經很多天都沒有什麼對話,甚至很少現身,想必是不滿意她的所作所為。可是要管住一顆年輕的心,是多麼困難的事。母親也年輕過,她會了解。

  她呼喚母親:“媽,你不要擔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母親淡淡顯出一個輪廓,“你知道?我看你不知道。”

  “我這同以往一樣,不過是助人為樂。”

  母親搖頭,一針見血道:“女兒,你動心了。”

  靈素嚇得一跳。

  母親喃喃自語:“是命躲不過,也該了,也該了。”

  “媽……”

  “我jīng力有限,時日不多。你要好自為之。”

  “媽你要走了?”靈素恐慌。

  母親說:“我也捨不得。好在你也大了。你能gān,又堅qiáng,我對你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那妹妹呢?你總得等到她病好再走吧。”

  母親長嘆:“靈淨……本是不該出生的孩子。我果真逆不過天。”

  “媽,你在說什麼?”靈素越來越慌張。

  “命運已將一切都安排好了。靈素,你不用慌,所有事qíng都會有答案。”

  ***

  次日到學校上學,許明正和靈素打招呼,有些yù言又止。

  依照以往的qíng況,靈素很輕易就可以感知到他的心事。可是她最近給很多事qínggān擾心神,力量大不如前,努力想了半天,大腦還是一片空白。

  許明正好不容易說出口:“我,昨天下午本來想把你從醫院接送回家的……”

  啊,那他是看到了。

  靈素對他很坦白,“那人是白崇光。”

  “我認識。”許明正說,“他是白坤元的小叔。”

  靈素說:“他有個姻親的侄女,叫琳琅,對吧?”

  許明正有些吃驚,“這我聽說過,不過那個女生好像去世有些年了……”他急剎車。

  靈素笑著點點頭,“我見著她了。”

  許明正有些著急,壓低聲音說:“靈素,你別玩火。聽我的話,白家這種大家族,麻煩得很。”

  “你說來聽聽。”

  “這白崇光是姨太太生的,老來子,很得白家老太爺的寵愛。雖然白老太爺死後,白家由白崇德掌權,但是白崇光手上的股票數並不少。白崇德也非常疼愛這個弟弟,對他不薄。白崇德死後,大權又轉到了白太太手中。現在傳出消息,白太太身體不適打算退下來,她打算給自己選個接班人。”

  靈素眼珠一轉,問:“白太太患有病,她神智不清,做得了什麼主?”

  “可是白家其他人一個比一個清醒啊。”

  靈素明白小許的意思。分家總是一件麻煩事。

  許明正焦急,“我怕你被利用。白太太對亡女是愛得天昏地暗,你又能……我怕有心人利用你這點來對付白太太。”

  他這話並不無道理。靈素知道人心才是最最難測的。

  她趴在桌子上伸了個懶腰,嘆一聲:“真是庭院深深,難怪紅顏要薄命。”

  老師走進來發試卷,轉移了他們的注意力。

  這世界上就是考生和上班族像螻蟻。要把書讀好,也是件嘔心瀝血的事。

  靈素靜下心來做試卷,速度奇快。寫完後抬頭看,班上同學都還在埋頭苦gān。從老師處要來答案自己一對,分數尚算理想。

  她伏在書桌上休息。夏日風暖,chuī得她昏昏yù睡。

  朦朧中,她又聽到了孩子的哭聲。淒悽慘慘,不知道受了什麼天大的委屈。一聲接一聲地,似乎從某個方向飄來,要指引靈素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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