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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老頭專愛往漂亮的女賓客堆里鑽,好似一個闖入精靈群體的霍比特人。

  他還在追悼儀式上發表了一通感人至深的演講,將顧衛東吹噓成了一位時代的弄潮兒,行業的領頭羊,將他的“病逝”美化成了殉道般的巨星隕落。

  第44章

  這次再見, 陳律師仿若脫胎換骨, 像個執勤的特工。

  他的助理開著車擦著馬路牙子停下,車窗搖下, 老頭露出半邊臉, 壓低嗓門對江雨生他們道:“上車!路上說!”

  車往派出所疾馳。陳律師咬著牙, 掀動著嘴皮子:“有人在算計元卓!”

  江雨生深吸一口氣:“是,我也這麼懷疑。不然不早不晚, 偏偏這個時候來揭發他。”

  “他們蓄謀已久了。”陳律師嚴肅起來, 腮幫子下垂得愈發厲害,隨著說話一抖一抖, 頗像雞冠子。

  敏真卻再笑不出來。

  “他們早就掌握了元卓調動資金的證據, 不早不晚, 就等著他辦完父親喪事,變賣完了家產,再跳出來,給予他最後的一擊。”

  江雨生問:“難道是元卓之前工作上得罪過的人?”

  “不像是。”陳律師說, “他才工作一年, 頂多得罪幾個有競爭關係的同事。可這事,需要極大的人力和財力才能辦到。對方必定大有來頭。我的人已在查他挪用的那個客戶的底細。我覺得這個圈套, 很早以前就已經埋伏好了,就等他自己踏進來。”

  江雨生還覺得有些邏輯不通:“對方難道厲害到, 能將顧衛東的生意失敗也算計進去?”

  陳律師說:“或許是顧衛東的仇人, 就為了要顧家家破人亡。”

  江雨生不住深呼吸。與其說害怕,倒不如是憤怒。

  他深愛的男人陷入足以毀掉事業和名譽的危機之中, 這觸及了他的底線,激發了他已沉寂許久的針鋒相對的鬥志。

  “我們先去把元卓撈出來。”陳律師說,“顧衛東於我有恩,他的死我救不了,卻不能看著他兒子也被毀了。”

  等到了派出所,迎接江雨生和敏真的卻是閉門羹。

  “經濟犯罪屬於刑事案件,家屬不能探訪。”陳律師一拍腦袋,才想起這一茬兒。

  況且江雨生還不是家屬呢,他只是個同居中的男友。法律對戀人關係,倒是十分一視同仁。

  “我是律師,可以進去。你有什麼話要我帶給他的嗎?”

  江雨生定了定神:“就告訴他,我和敏真都支持他。讓他一定要堅持住,好好配合你……”

  陳律師不耐煩地擺手:“這種廢話,你不說他也知道。”

  江雨生噗哧笑,一時放鬆了許多:“好吧。告訴他,我這就把他帶回來的東西出手,錢管夠,讓他不要認罪。”

  “也是廢話!”陳律師不屑,“我看過了,委託時限並沒有到期,他沒犯法。但是你說巧不巧,對方突然提前提款,連巨額利息都不要了。天下還有這麼不在乎錢的人,那大概做這投資時,本來就不是衝著錢。”

  江雨生的嘴角冷冷地一挑,淡淡道:“道上有話,傷錢不傷人。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麼不懂規矩!”

  他這陰鷙之色讓陳律師好一陣暗暗心驚,不由得對他另眼相看。

  如此斯文秀氣的知識分子,認識至今,只見過江雨生柔情似水地輕聲細語,坐立行止都謹慎有度,卻沒想到還有這麼怒意凌厲的一面。

  而且聽他口氣,匪氣十足又熟絡,並不是裝模作樣。

  大概就連顧元卓,也沒徹底了解江雨生流離失所的那兩年在社會上經歷的每一個細節。江雨生對此也一直諱莫如深,將那段記憶當作自己獨家私藏的秘密。

  江雨生當機立斷。既然見不到人,又沒有哭倒長城的本事,那守在派出所門口望穿秋水毫無用處。

  他立刻帶上敏真,奔赴本城一家著名的高檔珠寶店,將三顆寶石出手。

  可出手這麼名貴的寶石也不是動輒就能銀貨兩訖的。再高檔的珠寶店也不是銀行,不能隨手拿出千萬現金來。

  那經理對這三枚帶有證書的寶石愛不釋手,但還是很抱歉的說:“我們要先回報給總部,申請打款。不過先生您放心。這顆‘加勒比海’相當有名,我們知道一位客人正在到處尋找它,開價頗高,您一定滿意。”

  “最快什麼時候可以拿到錢?”江雨生問。

  經理說:“大概一周左右。”

  而陳律師那邊已發來簡訊:“元卓暫時出不來。對方咬得很死。限期還有五天,你先儘快湊錢。”

  江雨生不動聲色地把手機收好:“時間太久了,我還是去別家問問。”

  “別!別!別!”經理急忙把人攔住,賠笑道,“最快三到四天,我們會讓總部加急處理。至少,您這顆‘加勒比海’……”

  江雨生挑著眼尾微微笑。

  敏真還是第一次看到舅舅露出這種狡黠、略帶傲慢的神色。仿佛身體裡還藏著一個截然不同的靈魂,沉眠已久,遇到緊急情況,才悄然醒來。

  江雨生果斷道:“從現在算起,兩天的時間。不然送去蘇富比,,光是那顆粉鑽,那位著名的夫人戴過的,就能拍得三倍高價。”

  經理在這行做得久了,見多了衣衫襤褸的珠寶客,從來不敢先敬羅衣後敬人。

  況且江雨生斯文俊秀,一身書卷氣,說他是個富貴家族裡的少年公子也不差。這樣的人,自然清楚蘇富比的拍賣價。

  “兩天就兩天!”經理到底捨不得那一筆豐厚的佣金,牙咬得似啃牛筋般。

  ***

  這兩天對於所有人來說,都度日如年。

  江雨生他們只能從陳律師那裡得知一點顧元卓的情況。

  “肯定吃不好睡不好,但是也沒有老虎凳和辣椒油在伺候他。”陳律師的急火褪去,又恢復了往日吊兒郎當的神棍模樣。

  “你們要我送進去的東西,等他真的轉去了看守所再送不遲。派出所飯菜再難吃,也餓不死活人。這案子本身十分簡單,無非還錢了事。他公司那老總,期期艾艾了半天,無非暗示上頭有人施壓,讓他配合起訴和調查。他一個生意人,還指望他為了一個失勢的員工奮勇抵抗惡勢力不成……”

  江雨生打斷了老頭子的嘮叨:“調查到那個客戶的底細了嗎?”

  陳律師說起來就來氣:“那邊只出來一個代理人,一口要死你男人侵吞他客戶的財產,卻死活不肯接受和解和溝通,張口就要我們還錢,似乎是算準了我們拿不出錢來!至於那客戶是誰,我這邊還在查著。不過你也不用太急。漁人撒網,沒有不來收的道理。那背後的人,遲早會出來找你們邀功的。”

  江雨生打電話給顧太太,告訴他顧元卓出事了。

  不出所料,顧太太反應並不比知道丈夫死訊更激動。

  她徐徐道:“這孩子做錯了事,理當受到點懲罰。我珠寶也給了他了,人脈也給了他,已沒有什麼能再給他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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