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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艇在這時猛地衝上浪尖,船頭高高揚起。

  任勤勤猝不及防地朝前撲去,整張臉吧唧撞進了沈鐸的懷裡。

  沈鐸真是個胸懷若谷的男人,山谷里遍布著一塊塊的花崗岩。任勤勤覺得自己的鼻血都要磕出來了!

  任勤勤像一隻出水的八爪魚似的拼命撲騰,從沈鐸懷裡掙脫出來。

  用掙脫這個詞都不大確切。沈鐸遇襲後巋然不動,壓根兒都沒搭理她。

  船又猛地往下一沉。

  才剛脫困,任勤勤又像顆土豆似的一骨碌滾到了駕駛室的牆角,後腦在金屬柜子上撞出一聲脆響。

  得,一前一後,對稱了。

  沈鐸面不改色,從容地打著方向盤。

  遊艇順著波浪前進,借著一個大浪重新爬升回來。小小的白船在風浪中勇往直前,不折不撓,是一個堅強的勇士。

  好不容易平穩了些,任勤勤坐在牆角,手中舉著一隻在慌亂中扒拉來的男士皮鞋。

  沈鐸光著一隻腳,連襪子都被任勤勤扒了一半,露出半截後腳跟。

  沈二少面不改色。任勤勤只想再把腦袋在柜子上撞兩下。

  這一次,任勤勤吃足了教訓,不敢再站起來了。她以軍訓時學過的匍匐前進的姿勢爬了回去,細心地為沈鐸穿好襪子,套上了鞋子。

  「那個……」任勤勤遲疑。

  「到樓下去,不要妨礙我。」沈鐸粗聲道。

  「哎!」任勤勤摸了摸鼻子,抱著睡成小豬的弟弟,乖乖地滾下樓去了。

  第30章

  遊艇的一樓是一間小起居室和一個帶著衛生間的臥室,十分精美華麗。

  生死攸關之際,任勤勤無心欣賞這裡的裝修。不過說來也奇怪,這裡沒有樓上那麼顛簸,連海浪風雨聲都顯得弱了許多。

  任勤勤抱著弟弟縮在寬大的沙發上,裹著一張毯子,思緒飛去老遠。

  沈大伯的人抓不到沈鐸和她,會不會去為難王英和惠姨?幸好她把弟弟帶出來了,不然落在沈大伯手裡,就是個肉嘟嘟的人質。

  至於脫險後又該怎麼辦,任勤勤倒是不擔心的。她對樓上那個男人有一種盲目卻又堅定的信任,覺得他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旁人無需操心。

  就好比此刻,小船疾馳在驚濤駭浪的大海中有多危險,任勤勤就算沒航海經驗,也能估計出個一二。可是她心底就是知道,只要有沈鐸在,他們就會化險為夷。

  沈鐸一定會駕駛著這艘船,把他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危機似乎被一股神奇的力量隔絕在了船艙外。任勤勤摟著弟弟,蜷在沙發里睡著了。

  夢裡,任勤勤在爬樓梯。

  四野一片空曠,她仿佛置身半空中,腳下的樓梯潔白如玉。她一階階往上走著,緊追著上方一個身影。

  那少年清瘦高挑,背脊筆挺,穿著杏外的制服,正是徐明廷。

  任勤勤加快了腳步,想追上去。

  可等走近了,卻又發現那背影變了。

  變得更高更挺拔,變為了成年男子的體魄。白衣黑褲,步履穩健,短髮在風中飄揚。

  任勤勤發覺自己正緊跟在沈鐸的身後,冒著風雨,走在漆黑無邊的暗夜中。

  前無盡頭,後無來路,混沌之中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也並未交談。

  沈鐸大步朝前,如一支離弦不悔的箭。任勤勤緊隨其後,像是一名忠實的信徒。

  任勤勤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哪怕父親沒有去世,哪怕母親的愛沒有被弟弟占據,她也從未感受到這種安全感。

  她終於不再一個人踽踽獨行。暗夜長路,風雨無阻,她終於有了一個同伴。

  「勤勤?」

  任勤勤醒了過來,臉上還帶著愉悅的笑。

  沈鐸正坐在她身邊,看上去心情也不錯,笑著問:「夢到什麼了,這麼開心?」

  「夢到你和我一起走路。」任勤勤說。

  「一起走路有什麼開心的?」沈鐸又笑了一下。

  任勤勤知道這男人生得很俊美,沒想他笑起來竟然有點少年氣,比往日那張臭臉親切了百倍。

  窗外還是一片黑暗,船卻恢復了平靜,他們應當是脫險了。任勤勤更開心了,和沈鐸對視著傻笑。

  就這時,一個蠕動的東西從眼角視線里冒了出來。

  一根巨大的章魚觸鬚從黑暗中伸出來,攀在了船窗上!

  「沈鐸!」任勤勤登時嚇傻了。

  沈鐸不為所動,依舊望著任勤勤微笑。

  又一根,第三根!越來越多的觸鬚伸了過來,攀在窗戶上,甲板上,船被拖得不住晃動。

  任勤勤嚇得三魂七魄紛紛飛上天花板,張牙舞爪地比劃:「沈鐸,有海怪!有大章魚怪!」

  「你在說什麼呢?」沈鐸笑眯眯。

  娘的你怎麼這個時候突然睜眼瞎了?

  說時遲那時快,只聽咔嚓一聲玻璃碎裂聲,一根章魚觸鬚破窗而入,將沈鐸一卷,拖了出去——

  「啪——」

  臉上不輕不重地挨了一巴掌,任勤勤一個激靈睜開了眼。

  視線被沈鐸居高臨下的一張臭臉給占據了大半。男人眉心裡那條縫差一點也睜開,湊齊三隻眼睛一齊狠狠瞪她。

  看到了這張臭臉,任勤勤頓時確認自己是真的醒過來了。

  「醒啦?」沈鐸陰陽怪氣地冷笑,「咋呼得衛星上都能聽到了。夢到什麼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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