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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農曆年末,等喊價的高考衝刺班都上完課的時候,整個城市的空氣里已透著一股濃郁的年味了。

  任勤勤坐著小趙的車返回宜園的時候已入夜,一路上就見城市裡的彩燈繽紛奪目,車就像闖入一片絢爛的花火之中。

  路過一處花市,人群摩肩接踵,賣花的小販沿街叫賣,金燦燦的佛手擺滿屋檐下。

  任勤勤忍不住讓小趙停了車,買了一大束芳香撲鼻的臘梅。

  等到了宜園,腿子搖頭擺尾地前來迎接。

  腿子已是成犬了,毛也長得油光水滑,身子也抽條了,體態優美身手矯捷,同它這個名字實在不大相稱。

  前陣子這狗因為捉了兩個塗牆的「小賊」有功,很是受了眾人一番表揚。它也知道自己得寵,見了人就賣乖。

  任勤勤歡笑著和腿子撲做一團,在草地上滾了兩圈。

  「行呀,好腿子。這家裡有二郎神,你就是那隻神犬!」

  玩鬧夠了,任勤勤抱著臘梅走進大屋,一眼就見到掛在客廳壁爐上方的橫幅上,貼著「生日快樂」四個大字。

  女孩兒雙眼霎時亮了起來。

  「回來啦!」王英笑盈盈地從樓上走下來。

  都說居移體,養移氣。王英如今氣度雍容,滿面紅光,一舉一動已是貴婦風度,比起任勤勤見過的沈媛等人,並不差多少了。

  「補課辛苦了吧?」王英體貼地接過女兒手中的花和書包,「好好在家裡過個年,休息一下。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我在學校里吃了晚飯才回來的。」任勤勤笑著,目光忍不住朝橫幅瞟。

  「唉?」王英也看到了橫幅,「怎麼還掛著的?真是,惠姨一兩天不在,下頭的人就偷懶。」

  任勤勤的笑容自唇角溜走了:「這是什麼?」

  王英一邊叫工人來摘橫幅,扭頭對任勤勤笑了一下:「昨天是你弟弟『雙月宴』呀!你補課補糊塗,都忘了?小孩子過雙月,又是在熱孝里,也沒大辦,就是園子裡的人一起吃了頓飯罷了。」

  任勤勤慢吞吞地哦了一聲,一腔熱血正迅速涼了下去。

  當地風俗,新生兒出生滿兩個月,要做個小壽,圖個「福壽雙全」的吉利。

  橫幅上的「生日快樂」是寫給弟弟的。

  「放心,在冰箱裡給你留了一塊好大的蛋糕呢!」王英摸了摸女兒的頭髮,「惠姨另外給你安排了一間客房,就是我隔壁那間。你待會兒看看缺什麼……」

  話未說完,樓上傳來孩子中氣十足的哭聲。

  王英的注意力瞬間被哭聲引走:「才睡下怎麼又醒了?哎呀……」

  她念念叨叨,急著救火似的朝著哭聲傳來的方向快步而去,將女兒甩在了身後。

  任勤勤站在原地,看工人踩著梯子,正把橫幅摘下。「快樂」兩個字被揉作一團,只有「生日」無力地癱在地板上,還被工人踩了一腳。

  任勤勤回房洗完澡,攤開書本一口氣做了兩套理綜卷子。

  隔壁嬰兒的哭聲漸消,時間已到深夜,可王英並沒有再過來。

  又過了一陣,隔壁的燈滅了。王英睡下了。

  任勤勤看了一下時鐘,十一點二十分。

  她起身離開了房間,下樓來到了廚房,從冰箱裡把那塊留給她的蛋糕取了出來。

  任勤勤端著蛋糕走出了大屋,在榕樹林後找了一根樹幹坐下,然後在蛋糕上插了一根細蠟燭,拿打火機點燃了。

  南國的隆冬,也不過是單衣外加一件外套的溫度。任勤勤發涼的並不是手腳。

  冬夜靜得出奇,野蟲和夜鳥都不知道消失到了哪裡去,只有湖水輕緩拍打碼頭木樁的聲音。

  任勤勤低頭注視著膝上的蛋糕和燭火,淚水從眼珠里直接落下,啪嗒一聲打在盤沿。

  「生日快樂,任勤勤。」

  她對自己說。

  你滿十八歲了,是個大人了。

  成年的第一課,大概就是學會獨立,學會接納失望吧?

  任勤勤閉上了眼,本該許願的,可腦子裡突然空空如也,提不起半點勁兒。

  這天下,如果有什麼事是天分加努力都不能實現的,那許願也沒什麼用。

  比如一個好出身,比如父母的愛……

  任勤勤在苦笑中聽到沙沙的腳步聲走近。她睜開眼,就見沈鐸踩著草地走了過來。

  感謝老天爺,這男人今日穿著一身淺色毛衣和長褲,不至於像上次那樣只剩一張白臉在黑暗中飄蕩,嚇得人三魂出竅。

  沈鐸循著火光徑直走到了任勤勤跟前,眉心依舊習慣性皺出一條細縫,似乎在分析眼前的情形是怎麼一個狀況。

  任勤勤很尷尬。

  她這是第二次被這男人抓到偷偷哭了。沈鐸會不會覺得她這人有點矯情做作?

  他要是詢問自己落淚的緣由,自己又該怎麼和他說才自然點呢?

  畢竟,因為親媽忘了自己生日而獨自憂傷落淚這種事,實在有點不大符合她任勤勤平日爽朗豁達的人設……

  心思千迴百轉之際,沈鐸終於開口了。

  他說:「天乾物燥的,你在林子裡點火?」

  任勤勤:「……」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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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任勤勤運了一口真氣,呼一聲把還剩點尾巴的蠟燭給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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