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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雕嚇退了他,似余怒未息,掉過頭來,以鳥喙輕扯慕容復肩頭衣衫,似要確認他無事才肯作罷一般。

  「我沒事。」慕容復道,喘息稍定,伸手輕撫它頭頸。「……多謝。」

  白雕似通人性,親昵地以頭挨擦他手掌,忽而長唳一聲,振翅飛起,翅膀拍了兩拍,冒著大雨,朝著東北方疾速飛去。眾人這才瞧見天空中飛著另一隻巨大的白雕,地下人頭攢動,竟而有千軍萬馬冒著疾雨,沖這邊急行軍而來,陣前馳著幾員大將,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正是蕭峰。

  乍見蕭峰來到,慕容復呆了一呆。

  蕭峰亦遙遙望見了他,氣聚丹田,喝道:「撐住!援軍馬上就到!」每一個字皆以雄渾內力送出,透過傾盆大雨、雷電,遙遙傳了出去。戰場上廝殺的戰士聽了,精神皆為之一振。

  「師父!」一個熟悉的年輕聲音呼喚他。

  慕容復悚然一驚,轉頭望去。來人竟爾是郭靖,身著戎裝,帶了一隊人馬,正飛馳而至。

  乍見郭靖來到,心中的擔憂更大於驚訝。慕容復喝道:「你來做甚麼?」聲音業已嘶啞。

  說時遲那時快,馬蹄得得,蕭峰轉瞬已馳至跟前,滾鞍下馬。

  他臉色鐵青,目光熾熱,眼睛裡有氣急、後怕、慶幸、痛惜,亦有深深的歉疚,似乎渾然不覺大雨正如鞭子般傾盆迎頭抽下,一動不動地注視慕容復片刻,忽而踏上兩步,伸開雙臂,不由分說,一把將他摟進懷中。

  慕容復吃了一驚。

  他和蕭峰都已經被大雨淋得濕透了,渾身冰冷,然而透過重重衣衫和大雨,蕭峰熾熱的體溫和熱力仍然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似乎要將他整個人融化。兩條鐵一般的臂膀將他的身軀箍得死緊,似乎怕一鬆手就會失散,他掙脫不得。然而也不想掙脫。

  「是我的錯。」蕭峰於他耳畔啞聲道。雙臂收緊,將他摟得更緊一些。

  「全都是我的錯。……回頭向你道歉。」

  他隨即鬆開慕容復,順手將坐騎扯過,催促道:「上馬。」

  慕容復拗不過他,拽住韁繩,翻身上馬。得此喘息空隙,抬頭望了一會周遭形勢,援軍人數,胸中已大致有數,心中略定。

  這時郭靖亦馳近了,喚了一聲:「蕭叔叔!」滾鞍下馬,張臂同他抱了一抱。

  蕭峰剛剛鬆脫郭靖,慕容復衝著他劈頭叱道:「誰讓你來的?你給我回去!」語氣嚴厲。

  郭靖用力搖頭,大聲道:「我不回去!」

  蕭峰道:「他聽說你出征了,實在擔心,這才跟著後軍偷偷溜了出來。你不要責怪他。」

  慕容復心中暗嘆,卻無暇多加責備,瞪了郭靖一眼,厲聲道:「回頭好好跟緊了你哲別師父。他說甚麼,你做甚麼,不許輕舉妄動!」

  郭靖連連點頭。

  蕭峰道:「我剛剛瞧見哲別了。你放心,我會把他給好好地帶出來。」

  慕容復簡短地頷首,一抖韁繩,催馬欲行。他同蕭峰的眼光交織至一起,短暫地對視片刻。兩個人胸中都涌動著千言萬語,然而這是在刀光劍影的戰場上,生死攸關的關頭,不是說話的時候。

  他一咬牙,道:「哲別部就交給你們了,我去整束隊伍。」

  一磕馬腹,撥轉馬頭,向著戰場中心頭也不回地馳去。

  雨勢小了一些。

  黑夜當中,慕容復將坐騎催得四蹄攢飛起來,衝破重重包圍,逆著如鯽般逃散的亂軍,逆流而上,孤身朝著哲別、博爾朮馳去。

  疾馳當中,他左手控疆,右手向鞍邊摸去,摸到一張弓,握在手裡。

  「哲別!」他氣沉丹田,以蒙語厲聲喝道。聲若鳳鳴,在一團混亂的戰場上遠遠播散開去。

  「博爾朮!……鐵木真的兒郎們!撐住了!……務必撐住!」

  他單手抽出一根響鏑,鬆開韁繩,雙腿蓄力,一蹬馬鐙,於馬背上長身直立起來,彎弓搭箭。一張硬弓被他拉得如同滿月一般,弓弦被繃得「錚錚」作響。

  「……援軍已至!」他喝道。

  將手一松。響鏑如流星趕月,帶著清亮的一線哨音,穿雲裂石,破空激射飛出。

  這響鏑箭矢頭上帶得有火藥,高速飛行中,為劇烈摩擦所引燃,在夜空中劃出一道燦爛的、流星一般的烽火。眾人皆仰起頭來,心神激盪,瞧著它如流星般墜下地來,映亮了不遠處鐵木真軍隊的白毛大纛,和戰士手中如流星般明亮的松明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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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

  「後來麼?——後來,鐵木真就贏了這一仗。」

  「……王罕同桑昆趁亂向西逃走了。說是逃到乃蠻人那裡去了。」

  「都史麼?說是在亂軍中被馬蹄踏死了。……嗯,華箏用不著嫁他了。這樣也好。」

  「你說那個金國王子?他身邊有中原的武林高手護佑,說是護著他奮力殺了出去,連夜逃回中都去了。……唔。倒是便宜了那傢伙。」

  「札木合?他……啊喲。」

  郭靖話說到一半,忽而倒抽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地將下半句咽了回去。

  李萍正在替他清理上臂的一處箭傷。箭頭嵌在肉里,箭尾齊根切斷了。需將箭頭整個挖出,才能清理傷口,再行包紮。

  「沒事,媽。」他咬牙道。「我不疼。」

  李萍脾性堅毅,絕非尋常女流,但畢竟心疼兒子,見郭靖吃痛,雙手微微發抖,一時握不穩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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