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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拳師盯著他,緩緩點頭:“有機會再切磋。”

  沈策笑而不語。

  他知道面前這位是拳痴,見到如此凌厲的古拳法,自然心癢。可惜這是古戰場上,幾十萬人的廝殺出來的殺招,不是拳台上一對一能練出來的。更何況,他的悍兵們全經歷過外族掠侵,個個懷抱血海深仇,殺敵志堅,非尋常人能比。

  沈策獨自起身,像終於掙脫了束縛的繭殼,渾身筋骨都完全舒展開。從十年前初遇昭昭到今天拳台一戰,從心到身,昔日的柴桑沈策終於徹底回來了。

  他活動著手腕,心中快意難掩,只覺天地遼闊,再無人能綁住他。

  “沈策!”

  身後有人影跑來。

  ……

  他一念權衡利弊,捂住肩,咳嗽兩聲,往最近的軟繩靠去。

  拳師渾身疼著、掙紮起身,靠在另一側紅色軟繩上,看著拳台下帶著惱意走近的女孩,立時明白,沈策的那位“惹不起”來了。

  昭昭以為沈策過繼禮完,會留在一樓陪大伯,一問,誰都不曉得他的去向,心中著緊,樓上樓下找了好幾趟,忽然福至心靈,想到了拳台這裡。

  她到沈策背後,見到面熟的拳師,晃著一身駭人的肌肉,登時慌了:“你手上的傷忘了?誰讓你打拳了?”

  “剛熱身,”他對身後的她偏頭,低聲說,“還沒打。”

  昭昭見他身上沒汗,信了幾分,眼風往拳師身上掃:“你看他那胳膊,比你兩個都粗了。萬一他下手沒輕重,你又一身傷,搞不好還要骨折。”

  沈策默默聽著。拳師也默默聽著,雖然聽不懂。

  “你要真想打……先打沙袋。慢慢來不行嗎?”

  她輕扯他的短褲褲腳,再勸:“誰規定男人要能打拳的?我不嫌棄你,弱就弱了。”

  他一挑眉,看她。

  “哥。”她柔聲叫。

  見他不應,又低聲輕喚:“哥……”

  ……

  沈策回過頭,盯著拳師半晌,用泰語說:“她說下午茶上了,讓你上樓。”

  拳師沒想到兩人說半天,全在說這個,禮貌一笑,用泰語回:“好。” 拳師翻身下了拳台,走出兩步,駐足回身:“泰國有人知道你過去雇我,問我打聽過你。”

  泰國?

  沈策沉吟:“稍後找你。”

  昭昭見拳師離開,鬆了口氣。

  沈策盤膝,在拳台邊沿坐下,面朝著她:“高興了?”

  她說:“我知道,你過去身手好,現在這樣弱不禁風的,肯定不甘心。可你病了好幾年,和這種人打,不是自己吃虧嗎?”

  沈策點頭,順著她說:“是不行了。過去能走幾十個回合,今天半招定了勝負。”

  言罷一嘆。

  她被他嘆的心擰起來:“早說了,你什麼樣我都不嫌棄你。乖乖坐著。”

  她轉身走。

  “昭昭。”沈策在身後叫她。

  她回頭,坐在原地的沈策靜看她,眼裡的溫柔意更濃。

  沈策坐在那,好像過去每場戰役結束,他身邊插著那把刀,坐在山坡上的樣子。看人將全部屍體抬到一起,堆成巨大的屍山冢,挖坑掩埋。古時常有活埋降卒的例子,長平一戰活埋數十萬,項羽也坑殺過二十萬。後世為震將威也好,為泄仇怨也罷,不無效仿。他為防止自己部下活埋俘虜,歷來等到最後掩埋完才會走。

  外人不知其中原委,常說沈策兇殘,要盯著看坑埋敵軍,不留一個活口才肯走。

  也有的在茶樓添油大肆渲染,說沈策有個惡習,常讓一役衝鋒最差的一群兵卒負責掩埋敵方,埋完即殺,祭坑冢。如此冷血,才養出了戰無不勝的大軍……

  人都喜歡獵奇,那些話大家都信,唯獨昭昭不信。

  昭昭只信他。

  沈策的目光越過紅色軟繩,輕聲說:“快點回來。”

  今天怎麼了?

  她指浴室,說明去意:“我不走,是拿熱毛巾給你。”

  他點頭。

  昭昭極快回來,遞給他一塊讓他擦臉,自己留了一塊。昭昭給他一圈圈解掉麻繩,給他擦著手,擦著擦著,感慨說:“你手比我的好看多了。”

  他默然。

  單她覬覦自己色相這一點,他百思不得其解,從未懂過。到底誰給她的教育?

  他把手裡的毛巾蓋上臉,熱氣蒸騰著,閉目眼神。中指上涼意掠過,毛巾扯下來,見中指被套上了一個小金屬圈……確切說,是男士戒指。

  “上次求婚太急了,今天補上,”她端詳那戒指,手好看的人戴什麼都好看,一想到初遇就念念不忘的人屬於自己了,盈盈眸光含笑,“不能摘下來,洗澡都要戴著。”

  ……

  看著早生死同命的昭昭,還在和自己玩青梅竹馬、戴個金屬圈定終身的過家家。

  沈策嘆口氣,再次用毛巾蓋上臉,隨她去。

  ☆、第三十三章 煙雨落江南(1)

  他曾被沈正問過一句話:“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這一世才是幻象。”

  如果這一世是莊生夢蝶,是幻象,是他因為過度悲痛而生出的臆想。日出夢醒後,懷中的仍是身軀冰冷的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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