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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一次見你,在花糕店,”她用鼻尖摩他的下巴,“心裡悶得慌,好像認識你一樣。你把紙包遞給我,我就想問你叫什麼,住在哪。還想再見你。”

  等了許久,也不見沈策答。她用膝蓋撞他,被他壓住亂動的腿,使她動彈不得。

  “還以為你睡著了。”

  “沒有,”他的氣息綿延而沉重,“在聽。”

  她見他聊興不大,在他手臂上找到最舒服的頭枕處,很快睡沉了。

  沈策的鎖骨上,她的呼吸漸勻。那一霎回憶終是過去,再無痕跡可尋。

  他在靜里,看著她額角絨絨的碎發,看了一個多小時。隨後下床,用布裹住被藏在床下的刀,免得昭昭再看到。

  這幾天陪床,沈策靜下心細想,借昭昭這一難,理清了不少事。

  前世是這把刀陪他們走完的最後一程,刀上凝聚了多少無法告人、求而不得的遺憾,只有兩人知道。他應該算到,讓昭昭見到它會有麻煩,這是一個大失誤。

  不過,萬事都有兩面,有壞就有好。刀是讓她涉險的源頭,也是解藥。

  正如老僧的提醒,解決問題的關鍵在刀。昭也刀是當年的四大殺器之一,百鍊鍛造,餵過萬人血,弒過真龍,想守住昭昭不難,就像守住幼年的他一樣。

  但當他長大成人,和昭昭情緣再起,刀就鎮不住他的前世記憶了。只因他才是刀真正的主人,沒有一把兵器能鎮住自己的主人,他執念如此,誰都攔不住。

  三日後,沈策獨自去封存刀。

  玻璃展櫃下有一個保險柜,裡邊擺著副木質刀架。他把刀擺進去。

  刀身在展櫃旁的照明燈里,望著他。他們是千年主僕,曾生死相隨,人物的心意早已想通。他知道,刀也有感情,有未盡的遺憾:“找我這麼久,很辛苦?”

  他的手指從刀背滑到刃,掠到盡頭:“可惜,這個時代不需要過去的你我了。”

  保險柜上了鎖。

  ***

  過繼推到了正月十五。

  儀式簡單,沈策奉茶一杯後,自大伯手中接這一支沈氏的族譜,算過繼和傳家業一道完成。家族基金分三部分:一部分委託第三方財富機構管理,為家族購置產業,如房產、私人飛機和車船等;另一分部歸家族基金會,永久存續做公益;第三部分歸沈策掌控,自由度更高,可以根據個人意願投入公益事業,或戰時民族自救。

  這一脈沈氏的家主更替,於族譜上落下二字:沈策。

  過繼禮成,他進電梯,解領帶,脫西裝,往地下一樓走。

  他和拳師有一場新年之約。

  拳台上,拳師打著赤膊,等候許久。

  “好久不見。”沈策用泰語說,把領帶和外套丟在一旁的跑步機上,去更衣室換了打拳的短褲出來。

  他手壓軟繩,翻上拳台。

  數年前,兩人的比試被昭昭打斷,未分勝負。其後沈策消失無蹤,拳師回了故土。兩個男人都有默契,這場拳賽遲早要了結。

  “你需要至少再練一年,”拳師看沈策的周身,評價說,“過於弱。”

  他打量沈策手臂的傷口:“還有傷,今日比試對你不公平。”

  “就今日,”他將白色的麻繩纏繞到到手背、手腕上,“我不喜歡拖著。”

  “拳台上,不讓傷兵。”拳師用泰語告誡他。

  他笑:“對,拳台無生死。但我念舊情,會給你報銷醫藥費。”

  兩人雙手合十,微微躬身,完成了屬於人類社會最後一步的文明禮節。

  沈策邁出虎步,漆黑瞳孔里跳躍的是燎原的野火,火光沒讓人熱血沸騰,反而讓他更陰了幾分。

  拳師正如所說,接連出拳,全是要害。

  沈策完全不被沾身,突然躍起,一個回踢,夾帶風往拳師面門掃去。

  拳師左臂憑直覺擋上去,手臂劇痛。在沈策落地的一秒,拳師揮右拳,直奔沈策的心口——不料,出拳的人反而眼前一花。

  他竟被沈策伸出的五指抓到,連手臂帶身體往前一拽。毫不費力,脫臼了。

  劇痛貫穿神經,躥到腦中。

  一個數十年橫行拳台的老手,像一個初出茅廬的新人,處處受挫,招招重傷。最後被沈策掃中下盤,一聲重響,摔到軟墊上。

  ……

  沈策光著的腳,踩在藍色的、防滑布面上,仿佛踩在泥沙里,又像踩在古戰場的泥濘血河裡,進則生,退則死……

  拳師躺在那,隨軟墊上下起伏,痛得摸自己的肩,搖頭:“脫臼了。”

  拳手的胳膊金貴,他可不想為此養傷數月。

  沈策沉默走向拳師,半蹲下,托住拳師的右臂。趁對方沒準備,把脫臼關節推了回去。咔地一聲,拳師痛得抽了幾口冷氣……

  “我輸了。”拳師說。

  不必再比試,短短數招,高下立分。

  過去兩人還算勢均力敵,現在確實實力懸殊。雖然拳師不想承認,但也不想做被捕食的獵物,認輸才是上策。

  “你用的不是泰拳?”拳師問。

  “古拳法,戰場上的搏殺術。”他說。

  沈家軍有一支三萬人的主力悍兵,被喚狼軍,個個空手抵白刃,震懾四方,靠的就是這套搏殺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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