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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做好了表外公老了犯糊塗,會生氣幾年的預估。準備出去做十年,再等著家族召回。不過要看沈策的身體情況,再讀三年也可以,順便照顧他。社會發展這麼快,讀到學士不太夠用,多讀書沒壞處。

  “我倒是擔心你家。”她更擔心澳門那邊。

  “也還好,”他故意學她,“最多跪幾天。小事情。”

  她在他頸窩裡笑。

  這會子沈策對那瓶酒的渴求更盛了,在她感知得到。

  他環抱著她,在努力讓自己的清醒時間延長:“那年從台州走得急,要不然,可以陪你去一個地方。”

  “哪?”

  “千島湖。”他幼時在那住過半月,想著初夏時細雨綿綿,租船在上千的島嶼間穿行,她該會喜歡。

  日光從酒瓶折出來的光,晃著他的眼,折磨著他的神經。

  他懷裡的熱沒了,抱著的女孩離開書房。她回來時穿好羽絨衣,把他的大衣也拿來:“我們帶著酒,我帶你去個地方。”

  昭昭把他帶到車庫裡,挑了副駕駛座最舒服的一輛車。

  將他的襯衫紐扣解開兩粒,空調打到最大,開車帶他離開皇家山。沈策不喜歡讓她看到自己脆弱、軟弱,依賴某一種外物的糟糕一面。路上,始終不語,因為藥物的宿醉效應,倚在車窗邊,睡著了。

  昭昭一邊開車,一邊看他,怕他睡糊塗了,覺得束縛把安全帶解開。

  路上沒幾輛車,兩旁的山和水被她甩到身後,開出魁省,駛入安省。

  車停在一塊鐵質彩繪的地圖旁,她將綁住他的安全帶打開,柔聲叫:“哥?”

  睡美人一時叫不醒,她倒不急,耐心等。

  幾次叫後,沈策在日落前終於找回了一點意識,漸醒了,睜眼見是她,還在恍惚。

  “帶你看千島湖。”

  她跨過一個省,開車帶他來了這裡的千島湖,只為他一句話。

  為怕沈策睡太久後,下車在零下十幾度的風裡受寒,昭昭仔細把他的大衣扣好,和他一起下了車。還是怕他冷,埋怨著:“都是短大衣,只會耍帥。”

  沈策被抱怨得無話可說,被風吹醒,看眼前世界另一端的千島湖。昭昭挑的是一處人極少會來的水岸,白皚皚的霜雪和冰碴墜滿樹枝,流動的水面上,全是一個個白色的島嶼。

  只要走得夠遠,就會看到這世上的許多巧合。

  就像許多地方都有漁人碼頭。就像這裡的千島湖,國內的千島湖,不止名字相同,也都是因為湖內擁有一個連著一個的上千座島嶼而得名。

  “就是冬天,沒法乘船,”她指一個斜向下的小路,水面在下頭,“你去水邊,我不去了。”

  沈策扣住她的手腕,帶她沿小坡往下走。

  冬天地滑,昭昭怕他摔下去,無法掙扎,跟著他快跑下小路,走到湖邊。

  她見水就暈,天生來的,腿開始軟。

  帶他來這個岸邊,是因為湖邊有能站立的石頭。她過去帶人來,常見朋友在上邊站著,以為他會喜歡。他果然喜歡,但要帶她上。

  “不去,不去。”昭昭暈的想逃。

  “我背你過去。”

  “會摔進去。”她後悔自己這個決定了。

  “我背你過去。”他重複。

  昭昭看水面浮光,還有岸邊結的冰下也是變幻水波紋,和恐懼抗爭著,一閉眼,伸出雙臂。腿被抄起,伏到他背上,她緊摟住沈策:“哥,我不是裝的,是真怕……”

  “我知道。”他回答。

  黑暗裡,身子隨著他顛簸著,碎冰在他腳下被踩碎,到水邊了。昭昭跟他一起往高處,摟得更緊了。這是上石頭了,石頭下就是水。

  “昭昭。”

  “嗯……”

  “我三天後走。”他說。

  她在對水的恐懼中,被這個消息驚到。無法匯聚精神細想,也沒力氣追問。她手指抓在他的大衣外:“我不要……”

  “我要去治療,系統治療,”他往前走著,往水深處的一塊巨石上走,“你還要讀書。”

  昭昭咬他的衣領,不解氣,咬他脖後的皮膚。

  他是故意的,陰險,把自己往水中帶,讓自己沒法和他爭論。

  “等你畢業,還給你一個健康的沈策,”他不躲不閃,任她咬,“我們定期聯繫,還有沈衍在,你不會找不到我。”他是陰險,因為怕她拒絕。

  走不了,她要守著這樣的自己,時時難過。她跟著自己去治療,就要放下學業,都不是他想的。十六歲的昭昭為他而生,為他而死。現在,她長大了,要好好活。

  昭昭捨不得重咬他,早鬆了口,只是埋在他脖後,用眼淚浸濕他的衣領。

  “昭昭,我想像現在這樣,你怕的,都有哥哥擋著,”他偏過頭,對背上的她說,“我是你哥,像昨天,我自己也不好受。”

  “嗯。”她還在掉眼淚。

  “治不好,我會回來。”

  “嗯,”她悶悶地在他背上擦眼淚,“你就會算計我。”

  他笑:“怎麼敢,”看水面的碧色波瀾,看遠處一個個島上的霜雪,輕聲又道,“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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