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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頂金漆綠頂官轎抬著薛幽與蘭汀到了睿王府

  剛到門口就看見白清明與柳非銀正揣著護手在談笑,薛幽下轎禮貌地招呼,湊成一堆真是男色傾城,百年難遇的勝景。

  “小汀煩勞您照顧了。”白清明說。

  “小蘭很乖,也不怎麼費心的,倒是清明你要多注意身體。”

  蘭汀瞪大眼睛,萬年冰山的白兄面前化作潺潺的chūn水,真是……活見鬼!再扭頭去看他的柳兄,也是笑靨如花,說不出的風流雅致,這真是……好嚇人啊!

  王府的大執事引著眾人進了園子,迴廊曲折,一路兜兜轉轉到了宴廳。

  蘭汀只顧著看那屋檐上jīng致艷麗的壁畫,抬頭看見shòu頭爐旁的案前做著個面熟的紅衣公子。那人也正看他,四目相對,他“啊”了一聲:“你是……”

  秦毓繃緊了唇,連白清明都怔了怔。

  卻聽蘭汀說:“……賣烤紅薯的。”

  眾人哄堂大笑,小蘭大人果然是一如既往的有趣。

  柳非銀嘻嘻一笑,拉過他敲了一下頭:“小笨蛋,坐在那個位子上,定是王爺的貴客。小心人家一生氣把你的魂魄拿去餵小鬼。”這位佳公子竟拿大人嚇唬孩子那一套對付小蘭大人。而小蘭竟真的被嚇住了,緊挨著那公子坐下來,不時地去咬個耳朵,抓耳撓腮地往那紅衣公子那裡揪。索xing那公子也沒怎麼在意,盯著杯子裡的香茶像是沉思什麼。

  不多會而,睿王爺顏敏就領著他的小郡主來了。那小郡主臉上塗了不少脂粉,打扮得像個小仙女,可是橫看豎看不過是個八九歲的娃娃,不知睿王府是不是坐吃山空了,急著要把稚齡的女兒嫁出去。他若是想娶個娃娃,早就把小荻領家裡去了。

  舞姬們如雲般飄進來,絲竹弦樂繞樑,美酒佳肴成席。

  小郡主杯中是梅子汁,像模像樣地敬過各位大人,而後小腳幾步跑到柳非銀面前,水靈靈的杏眼把他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通,而後大聲問:“你是來娶我的嗎?”

  柳非銀嘴角抽了抽,斜了一眼那不正經的王爺,氣定神閒:“在下是來給郡主祝壽的。”

  小郡主昭月不知道被什麼髒東西附了身,一門心思地想嫁人,也跟他氣定神閒:“我大姐說了,兒女的婚事必須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上個月皇叔招我進宮聽戲跟我說,我乃堂堂東里離國君主,若看上了誰,誰就要以迎娶皇女的禮制把握娶回家供起來。我大姐說了,抗旨可是要滅九族的。”

  小郡主的大姐?也就是母親的gān女兒?原本瑞王爺是要把小郡主個、的大姐嫁給他的,可他柳非銀與那君主橫鼻子豎眼胡侃不對頭,也折騰了幾年,知道那君主熬不過年華逝去嫁了人。可這個狗皮膏藥嫁了人也不消停,真不愧是瑞王爺顏敏的女兒,蛇鼠一窩。

  瑞王爺眼睛笑的都看不見了,大約早就期盼兩家結親,得不到他娘,還得不到他的兒子嗎!

  柳非銀掐了下自己的大腿,電光火石間,他猛地攬過正跟薛幽低聲jiāo談的白清明,可憐白老闆還在雲裡霧裡,柳非銀的臉驟然放大,嘴唇火熱地貼上去,滑嫩的舌從嘴角一直天道耳後,在濕漉漉的舔回來,白清明到時挺配合推乖順,變從善如流的讓他胡鬧了一遍。

  小郡主你看,我是沒辦法娶你的啊。

  “……送客”瑞王爺氣得拂袖而去。

  眾人只能悻悻的散了。

  傍晚藍汀回家,銅錢伯,廚娘還有翹翹都蹲在院子裡,滿臉驚懼之色。見小公子一把拉住:“公子你可別進去,太可怕了,柳公子又哭又笑的瘋了一個下午了,白老闆剛出來拿點心吃笑的那個暢快,真是太嚇人了”!

  蘭汀聽了更怕白兄弄個什麼妖怪來把柳兄給吃了,忙要闖進去求qíng,卻見柳非銀躺在榻上手腳被縛住,髮絲凌亂滿面cháo紅——兩隻小耗子正咬著羽毛搔弄他赤luǒ的腳心。柳非銀見小包子衝進來,剛要呼救,白清明隨手團起帕子塞住他的嘴,面上掛了幾分關切的笑意:“小汀回來了?晚上在家裡住嗎?晚上廚娘燒的魚,是綠意去山澗里抓的,又嫩又肥,你定會喜歡的。”

  “有魚吃?”蘭汀彎下眼睛一笑,轉頭往外跑,“巧巧,添雙筷子,我還沒用飯呢。”

  ……

  小門小戶燒個魚,香味能飄出幾里,整個巷子都氤氳著蔥燒的香味。

  秦毓聽見裡面傳來蘭汀大呼小叫著“巧巧,還要盛飯”,說笑聲透過土牆融進夜色里,讓寒冷的冬夜憑空添了幾分暖。他站了一會兒,轉身消失在夜色里。

  【什麼都會過去的,滄海桑田,風雲變幻,而現在,要珍惜他啊。】

  「神仙以為我要看的是這滄瀾城,可是這滄瀾城的一糙一木都在我心裡,還用看嗎?我只想看看神仙的模樣,哪怕……一眼也好啊。」

  自從在薛府住下,每日上朝都有管家來催,薛相給的侍女手腳也利索,倒是沒遲到過。不過朝中的同僚都說滿朝文武沒有一個能進得了薛相的眼,小蘭這是攀上了告枝,一朝麻雀變鳳凰,還愁沒有高官厚祿嗎?

  不管朝中人怎麼說,蘭汀都覺得沒什麼,畢竟因為字寫得難看而被薛相罵的也只有他一個。薛相說,既然不必整理書,那就練字吧,把《朝夕賦》的字帖練熟了,就能回家了。唉,薛相啊,真是個奇怪的薛相,這不是明擺著不讓他回臨風城嗎?

  白兄也說,字是為官者的臉面薛相罵你也沒什麼錯。

  反正現在白兄跟薛相一個鼻孔出氣,伯牙遇見子期,倒真擺出惺惺相惜的模樣了。連白兄這幾日纏綿病榻,薛相都派人送了不少珍貴藥材過去。說來也怪,白兄最近的身子未免太糟了些,面色蒼白,眼底都是深深的青色,每次他回家,他都在睡著。柳兄說大約是因為上回大病初癒身子也弱些,再問下去便遮遮掩掩,只把他當小孩哄。

  蘭汀不知為何連他連個字,門外都要有小廝侍女守著,上了,茅房都有人緊張兮兮的問:“大人你去哪裡?”

  與其說是聽候差遣,倒不如說是軟禁來得貼切些,於是中午蘭汀趁侍女去廚房拿午飯時,踮腳從後門,溜了。

  他先是去賭城西的藥鋪里買了一根人參,又去屠夫那裡買了兩斤筒子骨,準備回去給白兄燉湯喝。回家過橋時,不知哪來的狂風,蘭汀遮住眼,再睜眼卻有些迷糊。他明明在橋上,這會兒為何站在朱門外。仔細一聽,門內水聲潺潺,隱約飄來杜衡薰香之氣。

  若是尋常人遇到這等怪事,肯定是轉頭就跑。可蘭汀與白清明相處甚久,腕上還帶著白兄給的佛印手環,不管是什麼妖怪怨靈他都不怕。

  蘭汀推開半掩的朱門,明明是寒冬,卻見通往內廷的迴廊兩邊是開的水靈秀美的紅蓮花。湖面升騰著霧氣,把廳內的紗帳層層疊疊地chuī起來。

  “誰在外面?”是少女柔嫩的嗓音,頓了頓問,“是你嗎?”

  蘭汀不明所以,也不敢靠近,只能說:“在下蘭汀,你,你是神仙嗎?”

  這一陣風把他掛到仙境裡,應該遇見的就是神仙吧。

  “真是你呀。”姑娘笑起來,“我可不是神仙,不過神仙可沒騙我。神仙說,只要心裡想著他,捏碎一顆蓮子,他就能回到我身邊來。沒想到,心裡想著別人捏碎蓮子也頂用。我只是試試的,沒想到真的有用。”然後蘭汀就看見那小姑娘的臉,慘白的臉,漆黑無波的眼珠,唯有笑容靈動,帶了絲活氣。

  那小姑娘一點都不生分,剛見面就開始喚人:“蘭汀,我想吃西街的煎餅果子,可我看不見路,你能帶我去嗎?”

  蘭汀忙走過去,又不好意思拉她的手,便把袖子遞給她:“你抓著,我帶你去。”

  小姑娘歪頭一笑,特別順眼,誰見了都能喜歡。

  她說:“我叫秦依依。”

  秦依依一直等蘭汀問,你為什麼把我叫到這裡來?你是誰?為什麼叫我帶你去?

  可他什麼都沒問,當真小心翼翼的帶她出了門,這讓秦依依有莫名的愉悅。外面風大,剛停了幾日的雪又落下來了,雪花落在臉上,融成水珠留下來。腳下是軟面的雪,踩上去“嘎吱嘎吱”的響。耳邊是市井喧譁,能聞到炸麻花和ròu包子的香味——這樣繁華喧鬧的滄瀾城,淹沒在皚皚白雪裡,一定美得將心動魄。

  蘭汀帶她去了西街,買了兩個煎餅果子,就在街角乞丐鋪的稻糙上席地而坐,香噴噴的開始啃起來。其實火候不夠,醬料也不是最好的,沒有切長小塊蘸著杏醬,讓神仙耐心地餵到嘴裡。可秦依依卻很喜歡天寒地凍和蘭汀靠在一起吃粗陋的食物,讓她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

  “蘭汀,你家裡有什麼人,都過得好嗎?”

  “家裡有父親和姐姐。父親是風臨城的城主,很受百姓愛戴,姐姐還沒嫁人,我在都城做個閒職,朝里諸位大人對我也很好。”蘭汀不好意思的絞著袖子,“只是現在自立門戶,日子過得緊了些,一個月家裡都難得吃上幾回ròu。”

  秦依依也跟著笑起來:“那是過得不錯了,想當年我能吃飽就滿足了。”

  蘭汀怔了怔,她說這些話在這小姑娘面前好像有些炫耀的意思。可他真的……蘭汀手足無措了一會兒才問:“東街有家ròu丸子炸得很好吃的,你還要吃嗎?”

  “為什麼要買東西給我吃?”

  蘭亭滿臉茫然:“是你要吃的呀,我我……”一副好像做錯事的模樣。

  這人真是……跟自己沒有半分相像啊。秦依依搖搖頭,仰起頭頂著落雪的天空,而後露出悲傷無奈的笑容。

  “神仙以為我要看的是這滄瀾城,可是這滄瀾城的一糙一木都在我心裡,還用看嗎?我只想看看神仙的模樣,哪怕……一眼也好啊。”

  蘭汀一震,原本坐在牆角的秦依依突然撲上來,她手裡不知什麼時候多了把匕首,而他的手被握住,鋒利的匕首直直的cha進她的胸腔里。

  蘭汀嚇得連叫喊都忘記了,她的手是冰涼的,連心跳都沒有。

  可秦依依慘白著臉,漆黑的眼睛冷冰冰地望著天空。

  蘭汀的後頸被拎起來,一回頭“啪”的一巴掌,被摑得眼冒金星、紅衣公子盛怒而冷漠的臉在他金huáng的眸子裡豁然清晰。

  “你敢殺她?!”

  「幾百年前,你牽過我的手走過石橋,陪我去買jī毛毽子,如果時間一直停在那個時候,你單純的喜歡我,我也單純的喜歡你的時候,該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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