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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盤棋他都認真的下,準備好的美酒點心原封不動,輸了就走,連半句敷衍的廢話都沒有。

  曾有巴結昭辰的鼠族少主在他面前獻媚嚼舌:“不過是個ròu體凡胎的封魂師,竟如此不識抬舉,殿下,不如讓小的去教訓教訓他,讓他嘗點苦頭,看他還敢不敢對殿下無禮。”當時昭辰只是抿唇一笑,那副寡淡柔順的模樣,叫誰瞧著都舒心。不過次日,那個鼠族少主回領地經過忘川河時被啃食靈力為生的水鬼拖了下去,啃成骷髏。鼠族的人哭天搶地一番,把他家少主接了回去,昭辰殿下表現出的傷心和遺憾讓痛失愛子地的鼠王感動不已。

  秦毓不由得冷笑,那關在無垠地獄裡的水鬼怎麼會無緣無故地跑進忘川河裡?每天來來去去的那麼多可下口的食物,為何專吃了那鼠族少主?“殿下,你對那個凡人還真是不錯。”“小毓,你可知道在凡間貓抓住耗子後都鬆開爪子讓他逃跑,看在眼皮子底下東躲西藏戲耍一番,直到奄奄一息才吃入腹的?若是耗子被人洗gān淨退了毛放在食碗裡,不過都是ròu罷了,還有何趣味?”昭辰把手指豎在唇上,詭秘一笑,“幸好他是封魂師,封魂師這行的規矩,第一條便是一言九鼎。只要他答應過的事,就算你忘了,他都不會賴帳。”他沒有賴帳,那凡人直到死都沒能贏了昭辰一回,死後魂魄結成小小的一團靈光,內斂的芳華里沉睡著一隻羽翼潔白憨態可掬的雛鳳。他叫白鳳凰。

  可對於昭辰這個偽君子來說,食言對他也來說像喝白開水那麼簡單。待他死後,昭辰把他的靈魄拿回來養在他的琉璃枕里。每天枕在頸下,不知道會不會做噩夢。秦毓暗暗替那個封魂師不值。當初聽天妃伽藍贊他的容資氣質“蘭出幽谷,無風自香”,做了他的門客後,又聽人紛紛稱讚昭辰殿下是淑人君子,謙謙如玉。能把偽君子的“偽”字做的如此滴水不漏,天上地下也就他一個了。

  秦毓信任的並不是白清明,而是他的師祖白鳳凰。他拿了五百年的修行來換白清明的袖手旁觀,可沒想到白清明竟為了蘭汀壞了封魂師的規矩,豁出xing命也要救他。秦毓捻了個瞌睡蟲把依依哄睡了,趁夜御風去了城北。小蘭大人住的院子小門小戶的,門上的木牌掛了個“蘭”字,門額上“玉樹長青”四個字被檐上融化的雪濕了半邊,墨跡模糊,還能看出是柳非銀的字。柳非銀這個斯文敗類也只有這手風流俊俏的字能拿的出門。“秦兄,我這手字寫得可好?”

  「不如我們就拿各自的xing命打個賭,看誰先油盡燈枯。若是我死了,小汀就能活下去;若是你死了,靈魄就讓我補身子,這回你賴不掉的。」

  今夜的月光如織,柳非銀與白清明坐在牆頭上,四條腿悠閒的垂著,嘴裡沒閒著,瓜子皮亂飛。白清明早就用結界將二人的氣息收斂起來,秦毓一時疏忽,也沒能察覺。“秦兄白天怎麼沒進家門呢?既然是來道賀的,就大大方方的進來,反正小汀也不記得你這麼個láng心狗肺的人……啊,還是說你是來拿小汀剩下的那七魄的?那為什麼不拿呢?”柳非銀桃花眼裡的譏諷愈盛,嘴邊的笑更燦爛,口氣卻涼得透骨,“……啊,我知道了,看見小汀還是下不去手吧。既然清明和小汀的命現在是攪和在一起的,殺了清明,也是一樣的,對吧?”

  秦毓笑裡帶了絲邪氣:“柳非銀,你這麼聰明有什麼用?本來白清明大病出愈已經元氣大傷,現在又為蘭汀養魂魄,怕是毫無招架之力。而你呢,雖說手好腳好的,可是卻就不了他。我最厭惡別人言而無信,看在大家相識一場的分兒上,我就送你跟你的清明huáng泉路上做個伴吧。”

  原來他們倆就是愛鬥嘴的,什麼你死我活的,猜拳輸了什麼字眼都能往外蹦。

  柳非銀在望鄉酒樓沒少因為輸了拳出洋相,秦毓沒少被這人的利嘴氣的掀翻桌子,可終究,誰出了什麼事心裡都是掛念的,無比親厚。誰都沒想到會有你死我活的這一天。

  白清明不慌不忙地露齒一笑:“秦毓,這回是我對不起你,壞了規矩,我死了也沒臉去見師父了。不過,我只想知道那個秦依依對你真的有那麼重要,小汀明明是她的轉世,你卻用這魂魄養那絲執念,花了那麼大的jīng力,不過是叫那小姑娘在人世享幾十年的富貴榮華,值得嗎?”不值得,秦毓知道。他在天界的瑤池早就知道,十丈紅塵如指尖沙,什麼都握不住,眾生皆苦。“可對依依來說,是值得的。”秦毓聽見自己喉嚨里艱難的喘氣聲,“我答應過她,不會食言的”

  白清明點頭:“她愛你。”

  秦毓笑了:“是啊,依依她愛我,她想與我在一起。可蘭汀雖說是依依的轉世,可你看他身上哪有半分依依的影子。雖然是同一個魂魄,卻是完全不同的人,依依說的對,那已經不是她了。”

  那笑容妖異又清冽,周身都是略帶清苦的蓮香。柳非銀聳了聳鼻子,真香哪,真想把這朵黑心蓮花踩進泥巴里。那貴氣bī人的眉宇間都是憐憫:“是啊,秦依依是秦依依,小汀是小汀,這些你都懂,可是秦依依在你心裡那麼重,小汀就什麼都不是嗎?難道你還準備留下小汀的執念養個幾百年?可惜小汀就這輩子在這裡......以後就沒了。”

  白清明斜眼看他,微笑:“你如今也懂得珍惜當下了?”柳非銀打蛇隨棍上,手臂往身邊的脖子上一纏,眼波流轉似真似假的:清明,要是今天咱們jiāo代在這混蛋手裡,也算是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了,這是多大的福分哪。哪像有些人,再活過幾千年也是那扶不上牆的摸樣,你說是不是?”白清明笑得越加燦爛,大冷的天,扇子都搖起來了,凍得柳大爺差點把他從牆頭上推下去。

  此時月上中天,白清明從袖子裡取出一包蜜餞,兩人吃得又歡暢又氣人。

  院裡並沒有藍汀的氣息,也沒有綠意的妖氣,白清明很少做沒把握的事當初xing命垂危,縱有通天本事也難拿到的鳳毛麟角孔雀翎也能讓他給求道。而且他狡猾得很,連規矩都能壞,正面jiāo鋒,他怕是討不到半點便宜。

  “封魂師是半人半仙之體死後魂魄結成靈魄,你的師祖白鳳凰的靈魄是一隻雛鳳,不知道你的靈魄是什麼,不過,那可是大補之物。”秦毓邪惡地舔了舔唇,“步入我們就拿各自的xing命打個賭,看誰先油盡燈枯。若是我死了,小汀就能活下去;若是你死了,靈魄就讓我補身子,這回你賴不掉了。”

  白清明眯了眯眼:“我的運氣一向很不錯。”

  秦毓說:“我也是。”

  “那就賭吧,願賭服輸,只只看天意了。”

  秦毓點頭,轉身御風消失在夜色里。

  月色真美,柳非銀噙著蜜餞,那個甜哪。

  “白鳳凰是你的師祖?你師祖的靈魄叫他奶奶的秦毓給吃了?他什麼都敢吃,不怕吃死嘛?”

  “恩,是我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的……師父”白清明噙著蜜餞,感嘆一聲,“我師祖是雛鳳,他是紅蓮,相xing不同,吃了消化不了可是要命的。不過,若是吃我……恩,對他來說還真是大補的。”

  嘴裡的蜜餞立刻變了個味,柳非銀訕訕的:“你的靈魄是什麼?”

  白清明利落地跳下牆,扭頭往屋裡走,一本正經的:“凍死了,這種天氣不烤火真的會死得比較快,為了小汀,在下要去烤火了。”

  “喂,你的靈魄到底是什麼?”

  “……還吃蜜餞嗎?”

  “太甜了,要不讓巧巧去廚房裡燉只jī吃吧。香著呢!”

  柳非銀現在門前咬牙切齒,雙目冒火。

  那欠揍的笑臉瞬間冷下來,“不要嗎?”

  “……家裡沒jī了啊。”

  白清明往榻上一躺,紫灰色的長髮鋪了一榻,半明半暗的眼波兒一dàng,跟個二大爺似的,舒舒服服地抱好了手爐:“去,給巧巧笑兩下,衣領往下扯扯露點脖子,別說燉jī,你讓她燉個人,她也能給你端上來。”

  ……

  於是柳大妖孽衣衫不整髮絲微亂滿面chūn色地倚在巧巧門前,桃花眼水粼粼地眨啊眨啊。

  半個時辰後,翻個遍地都找不到根jī毛的蘭家廚房飄出來了佛跳牆的香味。

  巧巧曰,色即是空,今晚她空了一下。

  「上個月皇叔找我進宮聽戲跟我說,我乃堂堂東離國郡主,若看上了誰,誰就要以迎娶皇女的禮制把我娶回家供起來。我大姐說了,抗旨可是要滅九族的。」

  蘭汀在薛幽的相府暫時住了下來,至於原因說來也奇怪。他成年禮那日沒去書庫做事,也幸虧沒去,守衛們說起來還受驚過度的模樣。正午守衛們換班時,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好好的書庫塌成一片廢墟。令人奇怪的是,滄瀾城除了書庫這裡,其他地方並沒震感。陛下養在宮裡的神叨叨天師掐指一算,直稱恭喜陛下,這回不是地震乃是地龍翻身,那塊地若建成太子府,必能保佑楚氏皇族百年基業平順興旺。

  於是那些壓在廢墟下的書都請到了離書庫近手近腳的薛府,年後書庫擇址重建,原書庫改建太子府。

  蘭汀本來是很怕薛幽的。

  薛幽一項嚴肅正直,也有些瞧不起他這個靠關係當官的人。可不知為什麼,薛相在朝堂上議事還是那副犀利冰冷分毫不讓的模樣,可私下對他真是溫和得多。也許是因為前些日子去薛府赴宴的路上摔了一跤昏迷了幾日,讓薛相心生關懷了?

  可不,薛相這麼美麗的人竟來參加他的成年禮,還跟白兄握手談笑,簡直是有些……白日見鬼!

  蘭汀甩了甩腦袋,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到天上去,把成堆的書分類,做標記。薛相說了,再過半個月,他就可以迴風臨城過年了,書庫塌了,書也不急著盤點了,等書庫修好也不遲。

  他笑出兩個小梨渦,父親和姐姐在家早就盼著他回去,這算是因禍得福了吧?

  “小蘭大人,睿王府的轎子已經到了大門口了,我們相爺請您去前廳呢。”

  今日是昭月郡主的生辰,他早就聽白兄說,他們來都城,除了給他過成年禮順便給柳兄相親的。獨孤家的七夫人,也就是柳兄的親娘是王爺一直覬覦的對象,如今還沒死心。睿王爺顏敏也給幾位朝中的未婚娶的人品和長相都算過得去的官員發了帖子,不過他官小言微靜夜收到了拜帖,頗有些受寵若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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