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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姐知道了麼?”

  “上次苒苒把孩子偷走,我就告訴阿敏了,所以她才對苗桐那麼大的成見。我並不是真正的苛刻,要是孩子真的是她的,木已成舟,我能真的不顧親戚的qíng分阻擋他們母子見面嗎?”

  白惜言在屋子裡神經質地來回走,他無法冷靜下來,他很想指著大姐的鼻子罵一通,可他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或許他應該憎恨的人是自己,因為是他同意的,這全都是報應。

  片刻後,白惜言鎮定下來,拿起電話撥給劉錦之,說:“錦之,趕快查下本市哪裡可以做親子鑑定,朱玉珂應該是把夏生帶去做親子鑑定了。”

  此時,從親子鑑定中心出來,朱玉珂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開著車恍恍惚惚地往前走。

  小夏生坐在副駕駛位上,不吵不鬧地趴在車窗玻璃上往外看。遠處的房頂都積了雪,還有雪花打到玻璃上化成小小的水珠。

  等紅燈的時候,朱玉珂停下來看他,那乖巧安靜的樣子多像惜言哥。

  一個小時前她戴著口圍罩坐在鑑定中心裡,接待她的女醫生看了看孩子,又看看她捂得那個嚴實。她早就見怪不怪了,畢竟現在男女都思想開放,她還見過一個女的帶著三個男人的頭髮來做鑑定呢。邊拿表格給她邊說:“是做父子的麼,你配偶的指甲頭髮之類的帶來了吧?先填個表吧。”

  “不是,是我和孩子做。”

  女醫生有些奇怪:“孩子是不是你生的你不知道麼,還是懷疑抱錯了?”

  朱玉珂點點頭。

  “那也先填個表吧。”

  女醫生的口氣緩和下來了,醫院抱錯孩子也有,也不算什麼稀罕事。等沉默的女人填好表遞給她,女醫生邊看表格邊想叫他們去採樣,走到門口,一下子停住了,嘆氣說:“你這鑑定不用做了。”

  朱玉珂著急了:“為什麼不能做?”

  “不是不能做,是不用做了。你看你填的基本資料,你是O型血,你配偶是AB型,孩子是AB型。O型血和AB型是不可能生出AB型血的孩子的,小學生物課本里都學過吧,這是常識啊。”女醫生拍了拍她的肩膀,遺憾地說,“你啊,肯定是抱錯了,還是去醫院找一下吧,真是造孽。”

  當她知道自己的肚子裡有個小胚芽正在成長的時候,她那麼期待和他見面,因為他每一點的長大而開心,第一次感受到胎動她驚慌感動得哭子。她恨不得想把全世界都送到他面前,幻想他以後的長相,又因為那紙代理合約而難過不已。她曾那麼期待過他。

  她多麼希望真是抱錯了。

  夏生把臉扭過來,他餓了。“回家。”

  朱玉珂摸了摸他的臉:“夏生,叫媽媽。”

  夏生用小手拍打玻璃,很生氣地說:“回家,回家!”

  周圍目之所及,白茫茫的一片,她的世界更蒼白更寒冷。她沒有家可以回了。她什麼都沒有了。

  朱玉珂忍不住捂住臉嚎啕大哭。

  第十二章/你若重生

  我愛你,我等你。

  1

  朱玉珂帶著夏生已經失蹤了將近十個小時。

  白家報了警,動用各種關係開始查找他們的行蹤。朱玉珂從親子鑑定中心離開以後,開車上了高速公路。晚上八點由於冰凍雨雪天氣,高速公路封了路。

  菜已經熱了兩遍了,沒有人肯吃,張阿姨只能嘆著氣倒了。

  兩個小時前,白惜言按著她的肩膀鄭重地說,小桐,夏生是我跟你的孩子。苗桐看他們姐弟的眼神,就好像他們兩個全都瘋了。

  苗桐在房間裡一直沒有出來,白素非常的擔心她,其實找個恰當的時機慢慢告訴她就好了,何必急在一時呢。

  可白惜言已經不想讓她從其他人那裡知道這些了,他已經給過她一次難堪,再也不想有第二次。況且那種所謂的恰當的時機永遠都不會有,不過是在敗露前無休止地隱瞞和欺騙罷了。

  “往好的地方想吧,小桐很喜歡夏生,這也不是什麼壞事。”

  白素試圖讓白惜言寬心一些,“小桐很懂事,她會想開的。”

  白惜言不知道說什麼好,就是因為苗桐懂事,她能想開,所以她就活該要被迫接受嗎?這根本就是有恃無恐地欺負。

  一直等到晚上十一點,還是沒有消息。

  苗桐聽見門外白素和張阿姨離開的聲音,過了不多久,白惜言默默走進來將壁燈打開。微弱柔軟的光源在苗桐的眼裡依舊是刺眼,她很想徹底把自己藏進黑暗裡,最好誰都不要看到她。

  白惜言想了一晚上,要怎麼溫柔地跟她說話,可看到她鋪在chuáng邊的黑色頭髮,那恨不得消失的脆弱的一攏棉被包,話到嘴邊就變成了:“對不起。”

  如果每傷一次心裡就會多道疤,那她的心臟現在是什麼樣子呢?

  白惜言突然狠狠地把被子掀開,把她從黑暗裡拉出來,大聲說:“你不要這樣,你罵口子,哭啊,打我啊,怎麼都好,不要一聲不響的。我不需要你懂事寬容,你是笨蛋嗎?你不會反抗的嗎?”

  苗桐空dòngdòng地看了他一會兒,回過神來似的,gān涸的眼睛慢慢有了濕意。

  “那時大姐跟我說,她就是我的家人,我覺得很幸福。”

  “你們把我當什麼啊?”

  “你們怎麼能這樣!怎麼能這樣!”

  他無法回答,白惜言心如刀絞,這樣的控訴無力得像小孩受到不公平待遇後孱弱不甘的哭聲。

  她再堅qiáng,再懂事,傷口多了也會有血液流盡的一天。

  苗桐定定地看著她深愛的男人,她知道一張嘴就是毒蛇猛shòu,可她控制不住地低吼:“這一切都是我的報應,是我犯賤,是我管不住自己,我壓根就不該回來!”

  他們不止一次有過爭吵,說過刺傷對方的話。他們也不止一次地後悔,發誓再也不做這樣的蠢事。

  白惜言深吸了口氣,試圖平穩自己的qíng緒說:“小桐,我知道你現在生氣,這不是你的真心話……”

  “我受不了了。”苗桐用悲哀的眼神望著他,帶著枯萎的笑容:“惜言,我竟然也有承受不住的時候呢。”

  白惜言把她攬在懷裡,一下一下地順她的頭髮。

  懷裡的人恬靜乖巧地伏在他的胸口,像在仔細聆聽他的心跳。在規律的心跳聲中,累極的苗桐很快就睡著了。不知道她的夢中還有沒有欺騙隱瞞,那裡有沒有gān淨簡單的愛qíng和一個不會讓她痛苦的白惜言。

  放了她吧。白惜言對自己說,你還想把她害成什麼樣子?

  無論多麼相愛,他們依舊不配。是他配不上苗桐,在這段愛qíng里他早已處在被動的地位。她在,他愛她。她走,他等她。她歸,他擁抱她。如此而已。

  白惜言是第二天上午接到劉錦之的電話,說朱玉珂和孩子都找到了。

  昨晚在下高速公路的路口,一對開車經過的夫婦看到路邊停著輛車想去問路,透過車窗看到裡面有燒紅木炭的火光。夫婦二人將車窗用錘頭砸破了,沒想到車裡除了女人還有個孩子都已昏迷,打電話叫了救護車送到了最近的縣級醫院。

  朱玉珂昏迷了三天,從縣級醫院轉到B市的康樂醫院,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著名女主持人帶著剛滿一歲的兒子燒炭自殺,好似熱油里潑了瓢開水炸開了鍋。

  緊接著一家小娛樂報曝出了一張照片,背景是白家開滿紅色虞美人的庭院,牆邊的大槐樹下,黑髮的姑娘躺在搖椅上,身形秀美的男人伏下身子跟她接吻。

  那姑娘的臉雖然看不清楚,可苗桐那頭標誌xing的黑髮卻說明了一切。

  2

  沒有人相信這世界有巧合,只有抓住機會的有心人。

  白家被記者圍個水泄不通,記者看不到他的人就去他另一棟房子那堵著。實際上他搬進了苗桐的家,洛雨去了卓月家住,一樓兩居室的房子,還養了只叫阿德的看院老狗。

  阿德已經很老了,洛雨每天都把蒸得爛熟的米飯拌上狗罐頭餵它,除了吃,阿德多半都在門口懶洋洋地趴著曬太陽。

  白惜言餵完狗,把屋子整理了一下開始做晚飯。

  苗桐一開門就聞到飯菜的香味,白惜言一手端著盤子一手拿著碗筷,對在門口換鞋的她,微微一笑:“正好,快點洗手吃飯吧。”

  “怎麼是你做飯,張阿姨呢?”

  “她買了菜,我就讓她回去了。”白惜言挽著襯衫的袖子,露出骨節分明的玉白色腕骨,“你下班的時候沒被記者圍住吧?”

  “電梯直接到停車場,小莫接我,所以沒碰到。”

  “嗯,吃過飯去醫院看夏生吧。”

  這樣風平làng靜的對話好像他們誰都沒有從這件事上受到影響一樣,日子還照樣過,沒有什麼值得一提的。實際上苗桐已經從令人尊敬的全國百佳記者淪落成了破壞家庭的第三者。她曾經做下的令人稱讚的好事也變成了偽善,而那些崇拜她的人都晦氣地自稱瞎了眼。

  “出軌”這種事也是等級森嚴的,沒錢的男人出軌被人唾罵,有錢男人的出軌那叫正常,有錢有貌的男人出軌那叫風流。人都有同qíng弱者的本能,於是也只有那個不要臉勾引別人老公的女人下賤沒道德活該被千夫所指。

  實際上那些唾罵苗桐的人,又有幾個是真心舉著正義的旗幟在為弱者出頭呢,不地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隨波逐流罷了。

  不過是一夕之間,苗桐就看到了另一個與掌聲和鮮花背對背的世界。

  出了這樣的事,趙家那邊也不可能瞞下去了,是白素出面跟趙家的老爺子說明了原委。老爺子雖然怒不可遏,但夏生那么小的孩子差點沒命,也沒有臉去興師問罪。

  夏生住院後,白素衣不解帶地照顧他。小孩子身體弱,醫生說痊癒後恐怕會有嚴重的後遺症。苗桐每次去他都在睡覺,那樣小小的脆弱的樣子讓她手足無措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那是她的兒子,仔細端詳起來這張幼嫩的臉上竟也能尋到她的痕跡,這讓她有種奇異的羞澀感,畢竟她沒有生他,沒有經歷過十月懷胎,卻流著她的血。

  到了醫院,夏生是醒著的,呆呆地睜著大眼睛,好像不認識人似的。白素本來在餵飯給他吃,看到弟弟來了,再也忍不住了,把頭扭到一邊抹眼淚:“惜言,今天夏生醒了就一直這樣,我叫他也不理。醫生說還要進一步檢查是不是大腦受損嚴重,要是夏生真的……那可怎麼辦啊!”

  聽了這話,苗桐的心臟漏跳了一拍,緊張地俯下身摸他的臉,聲音都在顫抖,小聲地喚他:“夏生,夏生……”邊喊邊在孩子身上到處摸索,急得失去了理智似的,反覆檢查他還有哪裡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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