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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卓月聽苗桐說“周末和女xing朋友約好喝下午茶”簡直就有種白日見鬼的感覺。

  喬豆丁在家翹首期盼家庭聚會時,卓月就用憂鬱的口吻告訴她,你桐姐姐有新歡啦,不要我們啦。

  4

  去山頂的森林木屋度假酒店,坐在酒店接送客人的電瓶車上,一路上涼風習習鳥語花香,巨大的亞熱帶樹木遮天蔽日,從fèng隙中落出疏淺的光影,山下悶熱得像個蒸籠,山上卻是另一個世界。

  “苗小姐,請噴好防蚊水哦,這裡的蚊子是很毒的哦。”來山下接她的女服務生,聲音嗲嗲的,帶著點台灣腔,“我是白先生的二十四小時管家,有什麼需要都可以按鈴找我哦。”

  白惜言自留的這間屋在山頂風光和位置最合適,天氣好的時候,周圍一片清晰的綠海,最遠處影影綽綽的是高摟大大廈。讓人不得不感嘆有錢的好處,怪不得以前的皇帝都要在皇城外修避暑行宮呢。

  苗桐剛走到門前,就聽到裡頭的嘔吐聲,摧心撓肝的。她推開門看到白惜言跪在馬桶前,地上一塌糊塗,人都有些失神了。管家冷靜地用對講機叫醫生過來,苗桐從背後抱住他的腰,讓他側躺在自己懷裡,以防止嘔吐物嗆進氣管窒息。

  白惜言並沒有喪失意識,只是乏力得很,頭又昏沉,雙手推著苗桐啞著嗓子說:“不要碰我……髒……”可苗桐沒有聽他的話,他頭暈得厲害也沒有力氣再說話。醫生很快趕過來,可他吐完已經恢復了些,木然地斂著一雙眼說:“你們都出去,我要洗澡。”

  此刻他的心qíng很差,láng狽得簡直想要自bào自棄。

  他本來打算再見到苗桐告訴她,他根本就不想什麼好聚好散,就算自私也好,反正他現在不能沒有她。可現在事實橫亘在眼前,讓苗桐看到他的láng狽和醜陋,讓她的身上沾滿嘔吐物,而自己這樣患得患失簡直就變成了jīng神病人真的好嗎?

  前幾日一個生意場上的朋友來看他,說起自己家中的老母已經去世,阿茲海默八年,吃喝拉撒都如同幼兒需要人照料,她合眼的時候全家心裡只有解脫。他說,久病chuáng前無孝子。以前覺得這話要因人而異,到了自己身上才知道是對的,像這種富貴人家都覺得無比疲憊,何況是那些還要忙碌賺錢的平常人家。

  不僅會輸給時間,還會輸給病魔。

  他從浴室出來,苗桐也已經沖好澡換了衣服,正翻他書桌上的資料。

  “你怎麼樣了?”她走上來要扶他,卻被自惜言擋開了,口中冷淡淡地說:“我沒那麼虛弱。”

  他身體不舒服,心qíng就不會好,苗桐沒從他的話里聽出更多的意思,只是有點為他擔心:“醫生說你要吃點藥,我給你倒水,不舒服就說,不要逞qiáng。”她把藥和水準備好,白惜言卻不接,只是呆呆看著落在窗口互相梳理羽毛的兩隻藍綠色的小雀兒。苗桐把水杯湊到他嘴邊,說:“惜言,來喝一口。”

  白惜言突然打掉她手中的杯子,臉上的拒絕和冷漠清晰起來,忍無可忍似的嚴厲地說:“現在我已經夠難看了,不要再做多餘的事!”

  苗桐被潑了一身水,也呆了:“什麼叫多餘的事?”

  “我對你來說就是多餘的事。”來看他,照顧他,對他溫柔,現在都是多餘的殘酷的事。白惜言轉開臉不去看她,木然道:“我想過了,我為什麼要拖你下地獄呢。你應該過正常人的生活,去找個男人談戀愛結婚,而不是跟我在這裡耗著。你也看到了,以後我只會越來越難看,不會再有好的時候了。不如就像上次說的好聚好散,也只能這樣了。”

  又在胡說了,現在的白惜言根本就是個神經病!她才不要跟他再說下去了,遲早要被他氣死。苗桐忍不住咬指甲,神經質地開始在屋中走來走去,想著要怎麼漂亮地回擊他。可她大腦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白惜言的目光跟著她在屋子裡走來走去,那點用勇氣堆積的冷漠已經被她的遲鈍消耗得所剩無幾。她現在應該離開,再也不回來了,這才是最漂亮的一擊,她怎麼這麼笨呢?

  “小桐,以前你說得對,其實不見面對我們彼此才是最好的……”

  苗桐的神經“啪”的一下斷裂,無法控制地兇狠地對著他,開始bào跳如雷:“去他媽的好聚好散!你是最沒有資格跟我說這句話的人!我們倆根本就沒有好聚好散!是死局!是犯賤!持續犯賤!你知不知道我怎麼想的!我內心深處在想,你們都死了,一了百了的,誰都沒管過我的死活!我的整個人生都是白惜言給的,那我就是他的!誰都管不著!我已經墮落成這個樣子了,已經這個樣子了!你不要想著痛快地死了!你憑什麼死!你憑什麼!”

  這一席話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坐在椅子上抱著腿哭,驚慌、害怕、委屈,什麼都有,只把冷靜自持的面具放在了—旁。她年少時曾多麼害怕他死去,想到這世上會少一個人,對全世界來說都無所謂的一個人,卻耗盡了她所有qíng感的一個人,她就會嚇得在深夜驚悸而醒,對著黑漆漆的天花板一直到天亮。

  “我這樣的一個人,對你來說,竟然還有那麼重要嗎?”白惜言一字一頓地問,“如果我死了,你不會解脫,會更痛苦嗎?”

  苗桐把臉埋在膝蓋里,瓮聲瓮氣地控訴:“你這樣問,實在太沒良心。”

  半晌,她聽到腳踩到木地板上輕微的咯吱聲,接著苗桐被抱了起來。她不知道白惜言又在發什麼瘋,驚慌地伸出胳膊抱住他的脖子找到著力點,抬頭卻被白惜言的眼睛一瞬間吸了進去。

  苗桐在他懷裡,如同許多年前那樣驚惶的小鳥一樣的眼神,讓他有種難以啟齒的隱秘的衝動,一瞬間只想狠狠把她吞吃入腹,再不叫人看見了。

  “可惜你不經常哭。”白惜言把她放在窗邊的桌上,用力地抱著她,嘆息著說,“我很高興……我太無恥了,看到你這麼難過我竟然高興得心臟都要停止了……”

  苗桐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抱著他的腰,已經細得在襯衫里盈盈一握的腰:“不要好聚好散,不要再胡說了。”

  白惜言沉默了下,問“……是我理解的那個意思嗎?”

  不要死,不要把我丟下。

  苗桐細不可聞地“嗯”了聲,她早就投降了,反正再也沒有更糟糕的了。她現在越來越無法控制自己的qíng緒了,以前那麼好的自制力,什麼都能忍過去的意志力,在白惜言面前還是潰不成軍。在某種程度上來說,她可以接受白惜言的離世,大不了把她所有的感qíng一起隨他埋葬,只是無法接受他活著她卻無法貼近溫暖他分毫。

  “那你的答案呢?”

  白惜言沒有回答,他不給她滿意的答案。

  先是吐了一場,又鬧了一場,哭也哭了吵也吵了,平靜下來後,兩個人都有點jīng疲力盡,在那張仿古式的雕花龍鳳chuáng上擁著沉沉睡去了。

  5

  苗桐在電視台附近約客戶吃過飯,順便就打包了些壽司魚生去電視台探朱玉珂的班。到的時候,朱玉珂還在錄節目,她gān脆坐在角落裡抱著電腦處理工作。

  等她錄完,苗桐也把一篇新聞稿寫完了。

  “小桐,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本來不用錄到現在的,現在的女明星時間觀念太弱了。”

  “沒關係,我順路過來的。”苗桐把壽司放到她面前,“幸好我有先見之明,帶了吃的給你。”

  “太好了,我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雖然這麼說著,朱大小姐吃東西的方式還是極其斯文,從用餐禮儀就可以看出和剛才那位滿身妖氣的女明星相比,主持人才是真正的名媛。

  在嘈雜的攝影棚朱玉珂吃了點壽司糙糙墊了下肚子,確定苗桐下午不用回社裡就拉著她去喝下午茶。苗桐這一段時間都心煩意亂的,也就當散個心。朱玉珂愛喝英式下午茶,苗桐其實更偏愛港式茶餐廳,甜的點心吃幾口也就夠了,幸好有紅茶可以去膩。

  朱玉珂最近遇到個難纏的嘉賓,是個知名造型師,說話娘里娘氣的,錄完節目以後就開始約她出去吃飯。朱玉珂禮貌地拒絕後,那人又開始了玫瑰攻勢。剛開始她的助理看到那麼多玫瑰還高興得一蹦一蹦的,小姑娘麼,都喜歡這套。再後來毎天都抱著一大捧玫瑰從門衛那簽收,再一路抱到攝影棚,就開始臭著張小臉跑來抱怨:他有沒有腦子,這麼多玫瑰朱小姐你怎麼抱得動!

  “你不喜歡他,就gān脆拒絕就好了啊。”苗桐說。

  朱玉珂用翹翹的指尖摸索著茶杯口,意味深長地說:“你啊,是被那個哥哥保護得太好了吧。我再不喜歡他,里子面子還是都要給足的。都在一個圈子抬頭不貝低頭見的,以後還有要合作的地方,鬧得太僵了,這怎麼行呢。”

  苗桐點頭:“話說得對,但是我就是忍受不了。”

  朱玉珂笑道:“你無需忍受,你是白家的四小姐,你有白先生給你撐腰,別人都要看你的臉色才對。”頓了頓,看苗桐半抿著唇眉間都帶了愁色,又問道:“白先生最近身體好吧?”

  “不太好。”苗桐chuī著茶水,眉皺得更緊,“他自己本人不在意,能好到哪裡去?”

  “這樣啊。”朱玉珂斂下眼,輕輕地笑,“我真想見見他。”

  苗桐在她的聲音里聽出一絲溫柔的味道,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朱玉珂對白惜言是有好感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對白惜言沒好感的女人她還沒見過。即使他是個窮光蛋,就憑著那張臉也會有大把的女人喜歡他。她知道這不怪朱玉珂,只是心裡也無法高興得起來。

  “他現在要靜養,不適合見客的。”

  朱玉珂微微歪著頭,開玩笑似的:“怎麼?是怕我搶走你哥哥嗎?我長得有那麼像狐狸jīng?”

  苗桐笑了,真心實意地誇讚她說:“你哪裡是狐狸jīng,你就是個天仙。”

  朱玉珂秀氣地抿唇笑,端起杯子茶杯,在亮紅的茶湯里看到自己憂傷的眼神。

  而此時白敏剛從上海趕回來,孩子在白素的家裡被護得密不透風,她去看一眼都被月嫂亦步亦趨地跟著,明顯著是在防她。

  “有那個必要嗎,難道我會把孩子偷走給苒苒?”

  白素翻著書,莊根不理會她,不冷不熱地一句:“那誰知道,你犯糊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還有什麼是你不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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