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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惜言沖她拋媚眼,看了下旁邊那對剛求婚成功的qíng侶問:“請教大師,這兩位呢?”

  “男人長得挺體面的,可給人感覺有點輕浮,從喝酒的姿勢來看是端慣了啤酒杯的酒場老手,身形保養得不錯,可眼角皺紋很深了,目測有三十五歲左右。在他沒求婚之前,女孩兒就一直很緊張,可是又真的很開心,年紀很輕,眼睛和臉上的膠原蛋白騙不了人。身上的裙子看起來很低調,其實是一個法國牌子的chūn季新款,看來家境能甩那個男人幾條街。”苗桐把涼掉的牛ròu放到嘴巴里,“我見過我以前的同事求婚,緊張得連戒指盒子都打不開,激動得滿臉通紅。這男人是qíng場老手了,到了結婚該收心的年紀,找了個家境很好又狂熱喜歡他的小姑娘,簡直是完美的騙局。”

  白惜言不得不承認,苗桐說的跟他想得八九不離十。在商場上經過風làng的人,大多都學會了察言觀色,通過衣著表qíng和行為來判斷一個人是金玉還是敗絮。不過苗桐不是通過這些來學習的,她是因為年幼的時候失去庇佑,為了生存下去必須去學會察言觀色,這是生物進化的本能。

  苗桐聽到他嘆氣,莫名地問:“你傷感什麼呢?”

  “沒什麼。”白惜言看了看時間,“吃了飯,還有電影呢。”

  他們吃完燭光晚餐去看了電影,優秀的演員和jīng美的製作堪比旅遊紀錄片。男女主角最後將錯就錯,溫馨感人。影院裡不時地爆發出笑聲,真是qíng侶約會片的佳作。

  不過白惜言卻沒笑,握著苗桐的手,看得很認真。

  回去的路上,白惜言有點走神,他坐的那邊窗外是漆黑深深不語的山,而苗桐坐的這邊卻是山下璀璨絢麗的萬家燈火。

  他的目光往哪邊看,世界的顏色就變成什麼樣,沉默的黑暗,或者溫柔的光芒。

  “小桐,你說將錯就錯好嗎?”

  苗桐在微弱的光源中看他,他的表qíng和眼神都近乎虔誠。

  無論她說多少次“不分開了”,他都笑著說,好。她知道,如果她說要走,他也會笑著說,好。你來,我以微笑迎你。你走,我以溫柔等你。

  到了最後,他還在擔心她會後悔,這樣不輕不重地問一句,這樣將錯就錯好嗎?

  可不到閉眼的那一刻,誰也不知道,自己的一生什麼才是對的,又哪裡做錯了。她也不知道好不好,她也不知道會不會後悔,她也不是不擔心,只是她心甘qíng願。

  “哪有好不好,只有願意不願意。”

  白惜言沒再問,只是低頭看他們jiāo纏的手,如盤根錯節的樹根那樣密實。

  2

  過了兩天苗桐再去歐陽大哥家見歐陽老先生,他雖然還是說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但是這些話也完全沒什麼特別。

  苗桐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在尋找。

  歐陽大嫂上次聽了羅佑寧的話,真的上了心,在苗桐打電話說第二天拜訪的時候,就給羅佑寧通了氣。所以苗桐剛來不久,羅佑寧也來了。

  他在這個家也不是外人,進門鬆了領帶,把外套脫了jiāo給保姆,自己拿杯子倒水喝。

  “人呢?”

  “在老先生屋裡呢。”大嫂說,“這姑娘不錯,我沒跟小立打聽她的出身,但談吐和修養挺好,跟我也對脾氣。”

  羅佑寧說:“大嫂,不是你想的那樣。”

  大嫂說:“你就是臉皮薄。”

  羅佑寧心裡笑抽筋了,我臉皮薄,跟我在一起過的女人加起來都能舉行個選美大賽了。他走進歐陽老先生的屋,老先生跟苗桐對坐著,兩人都不說話只是看著對方,像倆jīng神病患者。他早就知道歐陽立在做個阿茲海默的紀錄片,還敲詐了他一筆投資呢。

  他皮笑ròu不笑的:“苗小姐,貴客臨門啊。”

  “好久不見了,羅總。”

  羅佑寧毫不客氣地拆台:“哪裡有好久,前兩天還往我車子撞呢。”

  羅佑寧蹲到老先生面前,從他的口袋裡拿出手絹給他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挺溫柔地喊:“歐陽叔叔,我來看你了。”

  老先生摸摸他的頭,笑得很慈祥:“小玉啊。”

  “我是小寧,不是二哥。”

  老先生哼了一聲:“當我老糊塗了?我當然知道你是小寧,你怎麼沒去參加期末考試?!”

  “已經考完啦。”

  “你也只能騙騙你爸,還能騙得了我嗎?小玉都說了,是今天考試!”

  苗桐坐在旁邊聽到他們的聊天內容,無法否認羅佑寧和歐陽安國的感qíng真的很深。歐陽老先生的記憶似乎停在了十幾年前,那時候宏遠地產還在,羅佑寧的世界還沒有崩塌,而她的人生已經天翻地覆了。

  “這次又是巧遇?”苗桐問。

  “當然不是,我跟你哪來的那麼多孽緣?”羅佑寧落落大方地說,“我有事找你,在大哥家不方便,約個地方?”

  “可是我現在正當紅,去什麼地方都不安全。”

  羅佑寧看了看時間,正好到了飯點兒,說:“有個地方很安全,東西也好吃。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你家白哥哥打個電話申請一下。”

  “不用了,那就去吧,我正好也有事請教你。”

  羅佑寧開車帶她去了老城區,七拐八拐的老胡同,還保持著清代建築風格的門窗。因為近中午的關係,胡同里幾乎沒什麼人,若不是隱約能聽到喧鬧的大街上的車流鳴笛聲,還真是個清淨的好地方。

  他帶苗桐去的私房菜館是個老房子,曾經是清朝一個官員在外面養小老婆的別院。以前的讀書人連骨子裡都雅致,進院的迎門牆上是富貴牡丹圖,牆邊栽了白梅花,已是開敗了的頹勢,可余香猶在。再往院中走,便看到已開始發芽的石榴樹和養了錦鯉的大魚缸。

  “這家私房菜館,是我一個朋友開的,她祖上是做宮廷御宴的,現在每天就接兩桌客人,總沒有那麼倒霉能遇到狗仔隊。”

  苗桐的話沒經過大腦脫口而出:“什麼朋友,相好的吧?”

  說完她才發現最近跟林樂在一起混久了,被他帶得口無遮攔了,她和羅佑寧可不是熱熱鬧鬧開玩笑的關係。她是真的找羅佑寧有事,這一路上還猶豫回去要不要跟白惜言主動jiāo代呢。

  羅佑寧把食指豎在唇邊:“要幫我跟瑞莎保密喲。”

  苗桐不自在地說:“誰管你們。”

  果然他們剛坐下老闆就過來了,是個年輕姑娘,打扮得很是素淨,得道高僧似的神態。她看了一眼苗桐跟沒看見一樣,對羅佑寧

  皺眉道:“沒飯吃,今天的兩桌都訂出去了。”

  羅佑寧懶洋洋地說:“沒飯吃就再也不來了啊。”

  那姑娘冷笑:“上回還跟我說我是你真愛來著,一轉眼就換了?來我這裡吃飯還帶女人來,倒有臉來威脅我了?”

  “我帶朋友來談事qíng,就是圖你這裡清靜人少,你要是沒飯我們就走了。”

  姑娘被氣得直哼哼,半天才說:“真是欠你的,等著,給你湊一桌。”

  等老闆走了,羅佑寧解釋說:“是個好姑娘,就是倒霉看上我了。”

  “瑞莎也倒霉看上你了?”

  “是啊,都倒霉。”羅佑寧說,“我自己知道,我爛透了。”

  “後悔了?”

  羅佑寧笑笑的,帶著點yīn險的味道:“為什麼後悔?有幾個牛郎能做到我這樣的?”

  這句是真心話,苗桐聽得出來。

  “你不要這麼說,我沒有這個意思。”苗桐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冒昧地問一句,你跟瑞莎在一起是因為真的喜歡她,還是想辦法在報復白惜言?”

  羅佑寧覺得她是真正的天真,如今還問他這樣的話題,笑著說:“我未必會說實話,你也未必會信。”

  苗桐認真地說:“不,這次只要你說,我就相信。”

  “為什麼?”

  “相信你對我並沒有損失。”

  “你未免太小看我。”

  想到以前的事,兩個人都沉默了。

  服務生敲門來添了茶水,苗桐才重新開口:“你找我有什麼事?”

  羅佑寧去摸雪茄盒:“我不急,先說你的。”

  苗桐用手指桌上的那株滴水觀音的葉子,慢悠悠地說:“你也知道我們在做個阿茲海默的紀錄片,我想知道更多歐陽老先生的事。你好像跟歐陽一家都很熟悉,從小他就很照顧你嗎?”

  原來又是因為工作。羅佑寧自嘲地想,他還以為她突然發現自己的魅力了呢。

  “嗯,歐陽叔叔是看著我長大的,他和我父親是生意上的夥伴,私下裡也是好朋友。他的二兒子歐陽玉只比我早三天出生。我媽瘦,生下我沒,gān媽就把我抱去跟小玉一起養。後來上學後我也是一直跟小玉在一起,又跟他喝的一個媽的,不是一家也變成一家人了。”羅佑寧說到這裡注意到苗桐眼神怪怪的,有些奇怪地問,“怎麼了?”

  “沒事,我只是感嘆原來混世魔王跟我們凡人一樣,也是吃奶長大的。”

  “我沒有。”苗桐一下一下地按著彈簧筆的開關,“請繼續。”

  “歐陽叔叔跟我父親比起來,是個作風很老派的人,我和小玉剛上小學就被他勒令每天寫兩個小時的毛筆字,說是老祖宗的東西不能丟。他說,看一個人寫的字能看出他的風骨和心術。在歐陽家孩子不好好學寫字是要挨打的,可大哥和小立寧願每天被打小腿也不肯學,所以歐陽叔叔最喜歡我和小玉,他經常說小玉是三個兒子裡最像他的。”

  “那老先生對你呢?”

  羅佑寧愣了愣,紫灰色的煙從他的指尖瀰漫到他的臉上,那太過鋒芒畢露的容顏霎時有些模糊不清。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怎麼就跟苗桐談起以前的事了呢?

  “他對我當然是很好的,只是我讓他失望了。”

  “失望?”

  “那時候我家裡人都沒了就住在大哥家裡,後來大嫂跟歐陽叔叔告狀說我夜不歸宿。他就找人調查我在外面gān什麼,發現我在外面跟各種男女混在一起,就在夜總會的門口當眾給了我一巴掌。我跟他說,不用他多管閒事,要不是他胳膊肘往外拐向著外人,我爸也不會被bī死了。”羅佑寧頓了頓繼續說,“我不知道那天是我gān媽腦溢血突發了,歐陽叔叔是來找我去醫院看她的,我卻說了那樣的混帳話……沒能把我帶回去,他回去後gān媽已經閉眼了,等我再見到他是在gān媽的葬禮上。歐陽叔叔體面了一輩子,卻在一夜之間把背駝下去了。從那以後他的記xing就越來越差了,後來就完全不認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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