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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陽老先生抓住苗桐的一隻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有些難以置信地問:“孩子,你記錯了。你爸爸上個月剛從腳手架上摔下來啊,上個月的事啊,我見過照片的。你要節哀,照顧好你媽媽。”

  這一句話好似半桶冰水從頭頂澆頭了,被老先生握著的手心卻出了汗,苗桐耳朵嗡嗡的,險些幻聽。她爸爸的確是從腳手架上摔下來的,苗桐不知道這是巧合還是什麼,略回想了一下剛才的對話,怎麼都覺得不太對勁。連她自己都沒發覺自己覆上去的左手是顫抖的,竭力穩定自己的聲音問:“老先生,那你知道我爸爸叫什麼嗎?”

  老先生看了她一會兒,眼中的清明之色漸漸散去,嫌惡地甩開她的手:“你自己的爸爸,你問我?!神經病!”

  苗桐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再去抓老先生的胳膊,被老先生再一次撥開,她再抓,他又撥開瞪著她。

  這是巧合嗎?還是一段受到刺激後,恰好搜尋到的記憶?

  她莫名心神大亂,謊稱自己家中有事要先走。歐陽立把她送到門口,看她鬢角的發都濕了,人的jīng神也有些低落,擔心地問:“你不舒服嗎?要不要我送你?”

  “不是的,你回去吧。”苗桐說。

  在小區裡的林蔭道上,苗桐邊走邊咬指甲,過路口時差點撞上了從右邊行駛過來的車,刺耳的剎車聲驚得她回過神。

  車主降下車窗,像看衰神一樣抱怨她:“什麼孽緣啊,怎麼走到哪裡都能遇到你?!”羅佑寧下車把車門甩下,看她還是低眉順眼沒了魂兒似的,上下打量她,指了指頭頂,“有攝像頭啊,我的車可沒碰到你,別擺出受害者的臉。”

  “你……找我?”

  真當地球是桌球大小呢,隨便在大街上走個一分鐘都能撞見個五回。羅佑寧氣笑了:“我找你?昨晚我給你託夢了,讓你在這裡等著給我撞?我也沒那麼閒工夫來跟蹤你,我是來看我叔叔的。不信?那我給你匯報一下家庭住址,就在二區38號,黑色鐵柵欄大門,戶主姓歐陽,我要去看的是個老年痴呆的老頭兒,要不要去證實一下?”

  也不能怪苗桐看見他就覺得沒好事,畢竟以前每次和苗桐“巧遇”多是他有些小手段在裡頭,這次卻真的是純屬巧合了。羅佑寧心裡高興著:好嘛,打著燈籠都找不著人。口氣上更加咄咄bī人。

  苗桐可是個真正的老實人,連忙擺手:“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

  “你和歐陽立國什麼關係?”

  “他看著我長大的,你說什麼關係?”羅佑寧頓了頓,那總是習慣xing眯著的眼張大了,“你調查我?!”

  苗桐心想著,我閒得啊,我調查你?不過她今天心qíng不太好,捏了捏眉心:“你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我回家了。”

  羅佑寧哪裡肯放過她,抓住她的胳膊不放人:“不行,給我說清楚。”

  苗桐指了指頭頂:“放開,有攝像頭啊。”

  羅佑寧一放手,她就從他眼前溜了。他抓不到人,跑到歐陽家一看,除了老三還有個老三的朋友。大嫂解釋說,小立在籌備一部阿茲海默的紀錄片,今天帶了兩個朋友過來,還有個姑娘有事先走了。

  他心裡就有了底,把大嫂拉到一邊小聲說:“那姑娘下次來的時候你跟我說一聲唄。”

  大嫂笑他:“看上人家了?”歐陽大嫂不看電視,來往的也全是些學佛的俗家弟子,哪裡知道那個姑娘是風口làng尖上的名媛,只當羅佑寧看上人家了。

  羅佑寧支吾著說:“你就告訴我就行了。”

  學佛的哪會壞人姻緣,大嫂就笑著答應他了。

  第六章:甜言蜜語

  【你看我這一生,和親人緣分淡薄,卻偏偏長成了一棵桃樹,一年四季花開不敗,不知道是造了什麼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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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苗桐出去工作了,白惜言在家裡畫了一天的畫。

  中午時張阿姨打斷了他一下,讓他接電話,說是找老爺。他把電話接過來剛“餵”了一聲,那邊就壓著怒氣笑著說:“惜言啊,你真是想把你表妹往死里bī啊。她好歹也給你們白家生了個孩子,沒功勞有苦勞,非把脊梁骨戳穿了你才高興?”

  白惜言盯著畫布,考慮著下一筆往哪裡放,說話也漫不經心,只說:“您老別這樣,這種事就像下棋,您一路燒殺搶掠,別人只守不攻等死才行嗎?沒這樣的道理的。您有您要保護的人,她被人笑兩句您就受不了。我也有我的心頭ròu,別人戳她脊梁骨就是戳我的心,戳我的肺。我一個做小輩的總想著您老是有分寸的,偶爾想起來也會可憐可憐我們,可您是把我們往死路里bī啊。您是沒看見,我的心肺都爛成什麼樣兒了。”

  趙老爺子氣得血壓都升高了,冷硬地說:“好,那咱以後見了可就沒客氣的時候了。”

  白惜言嘆氣:“您老什麼時候跟我客氣過?”這話說完就是撕破臉了,他覺得沒什麼好說的了,也沒必要給找老爺子老臉直接就掛了電話。

  他畫完畫下樓去,看到苗桐的外套掛在門口的衣架上,就問張阿姨:“人呢?”

  張阿姨說:“在睡覺呢,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別是凍著了。”

  白惜言輕手輕腳地走進臥室,繞到chuáng的另一邊卻見她兩隻眼睛睜得一樣大,半點睡意也沒有。他想著,別是發燒了?摸了摸頭不燙,伸進被子裡摸她的腳也不涼。

  “不睡覺躺在被窩裡做什麼?”

  “想事qíng。”

  “想通了沒?”

  苗桐搖了搖頭:“沒有。”

  “不要遇到事qíng就鑽牛角尖。晚上去看電影吧,葛優演的。”

  苗桐知道那部片子,問他:“你不是不喜歡看愛qíng喜劇片嗎?”

  “誰說的?我愛死了。”他們在一起這麼久,因為總是住在一起都沒正兒八經地約會過幾次,真的有點對不起她。白惜言想了想,又高興地補充,:“索xing晚飯也在外面吃吧。”

  苗桐其實沒出去娛樂的心qíng,但是看他這麼高興也不好打擊他。他可靠的金牌秘書迅速搞定了餐廳和電影票,餐廳是可以看夜景的,全景玻璃,燈光昏暗每個桌上都放著燭台。在城市裡看不清星星,卻很適合看夜景。

  她沒想到劉錦之會訂這樣的餐廳,白惜言穿的很講究,膝蓋以上的的羊毛外套,拉圍巾的動作都很優雅紳士,無論出現在什麼場合都很體面。

  “你該提醒我穿件漂亮的裙子。”苗桐抱怨他。

  白惜言毫不吝嗇地恭維她:“你穿這樣已經很迷人了,這夜景因為你熠熠生輝。”

  苗桐目瞪口呆:“你這是在對我甜言蜜語?”

  “我平時說得很少嗎?”

  “你幾乎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

  “是嗎?”白惜言假裝失憶,“那我以後會多說的。”

  苗桐趕緊求饒:“不用,你這樣我會長蛀牙的,像平常一樣就好了。”

  白惜言假裝失望地嘆口氣:“我以為這樣你會高興的。”

  “我高興的。”

  “真的?”

  “當然,我也是女人啊。”

  白惜言說:“那我以後會多說的,也多約會吧。”

  苗桐又被他繞進去了,心想著只要他高興就好,頂多自己多起點jī皮疙瘩。

  服務生來上餐,來這種地方的都是qíng侶,搖曳的燭光下,腳下就是比星空還璀璨的不夜城。苗桐本來就很少吃西餐,燭光又昏暗,她幾乎把臉要埋在盤子裡。白惜言看她艱苦奮戰的樣子,伸手把她的盤子拿過去幫她切。

  她托著臉在燭光下打量他,突然說:“約會選在這種地方果真是好啊。在太亮的地方,臉上有個痘痘都會無所遁形。可燭光的確是照美人來的,越看越好看。”

  白惜言抬了抬眼,眼波dàng漾柔qíng似水,嘴角上揚著問:“怎麼,在跟我玩甜言蜜語比賽?”

  “在這種地方,求婚的成功率應該很高吧?”

  “這個嘛,要看qíng況的。”他慢條斯理地說,“如果兩人感qíng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比如雙方見過父母,兩家已經商量好給孩子們置辦家產,那麼求婚只是一個形式。就像結婚辦酒一樣,領了證就是合法夫妻,可是少了這一項就好像不完整一樣,少了那種莊重的儀式感。還有一種qíng況就是,男人覺得如果自己不做點什麼,這個女人遲早要走,於是碰碰運氣咯。”

  他把盤子端給她,手伸到苗桐面前時,她聞到了顏料的味道。有點澀澀的苦味,她卻覺得這是最適合他的香水。

  她剛把牛排ròu塞嘴裡,突然音響里的音樂換了,服務生端著cha著蠟燭的蛋糕走到他們旁邊的那桌。女生捂住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男人拿出藏在座位底下的鮮花,掏出戒指單膝跪地,標準的求婚姿勢。女孩兒瞬間淚如泉湧,拼命點頭。餐廳里就餐的qíng侶們毫不吝嗇地給予掌聲。

  白惜言也跟著鼓掌,笑著說:“你怎麼知道有人要求婚?”

  苗桐小聲說:“我看到他剛才跟服務生打手勢了,神神秘秘的,不是生日就是求婚咯。”

  “名偵探苗桐。”白惜言擰了擰她的臉,“聰明。”

  “不過我不喜歡儀式。求婚時都會說,我會照顧你一輩子愛你一輩子。結婚儀式時的誓言更莊重,無論貧窮或者疾病,只有死亡能把我們分開,甚至把手心放在聖經上對上帝發誓。人都相信誓言有約束力,其實那只是一種手段,只為了達到目的。可誓言如果真的有用的話,那麼就不需要那張結婚證,不需要法律。”苗桐絲毫沒發現自己正拿著cha著牛ròu的鋼叉張牙舞爪,“不過在說出誓言的那一刻,大部分人真的是那麼想的,只是高估了自己和對方的承受能力,比如對貧窮、對疾病,根本用不到死亡的程度。”

  “哦,貧賤夫妻百事哀嗎?”

  “可是很少有女人肯承認,離開一個男人是因為嫌他窮。提個問題,你認為男女分手或離婚時,最多的理由是什麼?”

  “毫無疑問是出軌和xing格不合。”

  苗桐笑道:“看了《晨報》那期的調查吧?”

  白惜言也笑了,他可是訂的年報。

  “是的,這些分手的,曾經都是甜言蜜語海誓山盟,好像離了對方就會死一樣。可出軌的時候,頂多會有愧疚感,卻不會因為誓言就停止自己的行為。說xing格不合的那些就更有意思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xing格不合,那還要結婚,結了婚難道就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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