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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人突然安靜下來,小區里靜得有些可怕,樹影重疊在一起,深深淺淺地映在腳邊。其實現在並沒有什麼話題可以引來他的興趣,chūn緋都明白。還有三個月就是高考,偶爾在他的筆記上發現兩個大學的名字,劃著名紅圈。

  沒有一個是佳期的大學部,甚至有一個遠在首都。

  想到這裡又聯想到,如果哥哥也去首都的那個地方的話,那麼恰好在一起了,有個照應。

  那麼,自己呢。

  其實不是沒想過,甚至很想假裝不經意地問他,我明年也去那個地方好不好?每每到最後還是說不出,女孩子啊,還是有那種近乎自nüè的矜持。

  “怎麼了?”他問。

  “嗯,有小蟲子飛眼睛裡了。”她隨口扯謊。

  “讓我看看。”夏森澈扯她到路燈下,她來不及拒絕,被他捧著臉,湊得太近,幾乎能從對方的瞳孔里看到模糊的人影。女孩的眼睛瞪得那麼大,圓溜溜的,連扯謊都不能扯像一點麼,確實太有她的風格了。

  “其實沒有蟲子的——”chūn緋發覺他的笑意,退後一大步裝傻地說,“哈,好像是——灰塵!一定是灰塵!”

  太蠢了,她罵自己,簡直醜態百出,每次都沒辦法變得比他聰明一點。兩個人匆匆地往樓上走,走廊的聲控燈是亮著的,有女聲在jiāo談著一些有的沒的。等走近了,才看到紀薇靠著門,另外一個漂亮的女人抱著肩膀,嘻嘻哈哈的。

  對於夏森澈的家庭零零總總的也了解一些,總忙工作的父親和溫柔善良的母親,還有個xing子風風火火的姐姐。都說兒子像母親,女兒像父親。chūn緋並非沒見過夏森澈的父親,只是當時年齡小,隱約的記得是個穩重得體的男人。

  chūn緋有點怕生,況且是他的姐姐。很漂亮的姐姐,帶著一股潑辣的凌厲勁,和夏森澈一點都不像。兩個人坐在沙發上,她幾乎是掛在弟弟胳膊上撒嬌,戀弟qíng結麼。

  她cha不上半句嘴,基於女xing的直覺,她能感受到夏森幸對她的冷淡。夏森澈的姐姐不喜歡她,這種感覺並沒有很好。

  “紀薇的專業課過了呢,我們周末一起慶祝下怎麼樣?”夏森幸提議。

  “等到考上了再一起慶祝吧。”夏森澈呵呵地笑著,“周末好多事qíng呢,實在沒這個心qíng。”

  “啊,我知道,你是嫌我這個燈泡礙事,哼,臭傢伙,那你單獨和紀薇慶祝吧。”夏森幸的臉賊兮兮地湊過去,“燭光晚餐,然後去海邊放煙火——”

  “幸姐!”紀薇啊啊地叫起來,“你瞧瞧你又來了!”

  “姐——你該回去了——”“今天太晚了,讓紀薇留下吧,女孩子回去不安全,還是你去送她?”

  “幸姐,我自己回去就好了啦。”

  “那怎麼行,現在很晚了,你這樣的美女很容易招惹跟蹤狂的!”

  “……”

  夏森幸不依不饒的架勢。連遲鈍的chūn緋都能感受到這話里的不尋常。在撮合他們兩個麼,自己很明顯的被夏森幸討厭了。她也不知道這種qíng況下要怎麼辦,夏森澈每次生氣前都有面無表qíng的沉默。

  他要生氣了。

  chūn緋見過他生氣的樣子,真的有夠可怕。不知道為什麼張口說:“那個,學姐你留下吧,明天一起去學校。”

  5

  筆記本的屏幕是唯一的光源,像毛茸茸的手落在女孩的臉上。她蜷縮在沙發上,毯子滑到另一邊。夏森澈背靠著沙發坐在地毯上,chūn緋的額頭幾乎是抵著他的背。她睡得極其不安穩,他稍稍離開一些,女孩就又不知足地往前蹭了蹭,正好蹭到他的肩膀上。

  活生生的像是又長出一個腦袋。

  夏森澈覺得好笑又心疼,對他就那麼沒安全感嗎?把自己的房間讓給紀薇,他熬夜要複習,她賴在沙發上,寸步不離的。

  姐姐是個不會掩飾的人,她討厭chūn緋的母親並把這種qíng緒延續到安陽家的每一個人身上。與其說討厭,不如說排斥。聽母親講過她和chūn緋的母親雲霞的過往。在歌舞團里,雲霞從來都是最耀眼的,她很漂亮也很勤奮,許多男人都圍著她打轉。而秦楚並不出色,太過溫柔纖弱膽子又小,連進歌舞團都是外公托關係進去的。這風馬不相及的兩個人卻成了好朋友。

  雲霞很罩著她,兩個人在一起總比一個人好,女人的友qíng總是太感xing。

  在所有追求她的人中,雲霞挑中了團中的台柱子,那真的是個很英俊很紳士的男人,郎才女貌,簡直羨煞旁人。只是後來那個男人為了前途拋棄了她,雲霞像得了一場大病,然後心灰意冷的經人介紹嫁給chūn緋的父親。

  秦楚說雲霞是被愛qíng消磨光了,她是個痴qíng的女人,讓人心疼。她明白雲霞不愛安陽,一個老實木訥的平凡男人,怕是碎了她所有的粉色夢想。她懷了純淵了以後就在團里沒了地位,洗盡鉛華後,得了那麼好的一個兒子。

  人世冷暖看盡,從高高在上的公主到看到路邊大減價就去跟著歐巴桑們爭搶。

  即使母親的話語中對chūn緋的母親如此崇拜,姐姐卻依舊覺得雲霞是個不簡單的女人,原本像個醜小鴨的母親,如今卻被時光雕琢成優雅的貴婦,像個可笑的反轉劇。說她不嫉妒,姐姐根本不相信,赤luǒluǒ的任xing。偶爾有次見了chūn緋,夏森幸的結論卻更加篤定了,那個安陽家的女兒和她母親太像了,從眼神看,十足的野心家。

  其實姐姐並不明白,chūn緋並不是野心家,那眼神和她母親的並不同。只要有人關心她,她也可以變成這種無害有簡單的小動物。像這樣蜷在他的身邊,她全部的世界。

  如此的簡單,如此的溫暖。

  而自己對她的喜歡,根本不及她對自己的千分之一,也許不及萬分之一。

  他深知自己無法像她這樣,單純的毫無保留地愛著別人。這樣說起來,他常常被人稱讚的溫柔體貼帥氣脾氣好,甚至有許多女生在背後議論,夏森澈是個天才,什麼都難不倒他。這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好笑又虛偽起來。

  chūn緋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夏森澈藍格子chuáng單上,被柔軟的蠶絲被面包裹著,怪不得像是睡在雲彩上。她翻了個身手心觸摸到另一側,淡淡的餘溫,被角仿佛還帶著被掀開的弧度。

  難難難難難難——到!

  自從那次“教訓”過她以後,他對自己沒有半點逾越的舉動,最親昵的舉動不過是抵著她的額頭,說她是笨蛋。陪睡,他真想的開。chūn緋匆匆地衝出去,見紀薇穿著圍裙在餐廳里擺盤,夏森澈穿戴整齊地在收拾客廳里的試卷和筆記。她這才想到紀薇也在,有些不自然地瑟縮了下身子。

  “chūn緋,想跟我一起去學校就快點,今天有考試。”夏森澈催促著。

  她答應著風捲殘雲般的收拾好,紀薇坐在餐桌旁將jī蛋和火腿一點點的切碎。她不說話,夏森澈也不說。氣氛詭異到讓chūn緋感覺,自己在睡覺的時候,他們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談話。

  去學校的路上chūn緋不敢說話,兀自地走在最後,夏森澈等了半天看不到她,回頭見她緊張兮兮地模樣。容易想多的孩子,他走回去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

  紀薇有些目瞪口呆,接著便在校門口咬著嘴唇,淚水不受控制地洶湧而出。

  “紀薇……”

  “你放心,我會和幸姐說清楚,既然你和她已經在一起了,我絕對不糾纏你。”紀薇抹了把眼睛,漂亮的臉上都是酸楚,“你不用做到這個份上的,你不是這樣的人,不用故意演給我看。”

  “紀薇,我們是好朋友。你既然明白我不是那樣的人,你就不應該哭。以我和chūn緋的關係,我們做什麼都是意料之中的,根本不用刻意演給你看。”

  “那時我被人欺負就是你保護我,無論有什麼困難你都幫助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我認識的夏森澈,就算對一個再其貌不揚的普通女生,也不會傷害她們,每次收到qíng書都溫柔地對別人說謝謝。雖然你從不拆開,但是別人都能感受到你的誠意。是的,那麼多人愛你,被拒絕了也無怨無悔。你是個對任何人都那麼好的人。只是——”

  “只是,你明明知道,即使我知道你的為人,我也會感到痛苦難過。夏森澈,你為了安陽chūn緋,為什麼變成了這麼絕qíng的人!”紀薇不受控制地大聲說,“你根本不是我喜歡的那個人!根本不是!”

  是在學校門口,三個傳說中的風雲人物,愛恨糾纏,好似一場jīng彩的畢業大戲。投過來的目光都是興奮到發紅的,人多的有些過分。

  紀薇的眼淚,夏森澈的沉默,chūn緋想要將手抽出來,卻被他握得更緊,甚至有些發疼。

  夏森澈的劉海垂下來遮住眼睛,沒人看到過他看麼yīn郁的樣子,臉部所有的線條的收緊,冷靜可怕的眼神盯著紀薇。

  “紀薇,我從來都不是你喜歡的那個人。而chūn緋,無論我變成什麼樣子,是不是個好人,溫柔的人,想像中的人。就算將來我變成了一個殺人犯,她也會喜歡我。因為她喜歡的是我的這個人。”夏森澈的眼神凌厲起來,“對於你來說,我只是個你搶不到的男人,是檢驗你魅力值的一張試卷。而對於chūn緋來說,我就是她的全部,可以用生命來珍惜的人。你呢,紀薇,你能摸著你的胸口告訴我,你只是愛我這個人麼,你能麼!”

  她不能。

  她到底有多了解面前這個危險的男人。溫暖的,無害的,只是他的偽裝。只要不冒犯到他內心想要保護的東西,他就是這樣的。

  這樣內斂的人愛著的人,不是她,而是那個叫安陽chūn緋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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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年級在cao場裡拍畢業照,到處都是穿著校衫的人,像熙熙攘攘的河流,嘩啦啦的無憂無慮地涌過去。不知道哪個班級的窗口飄出來輕快的節拍,於是三步兩步踩著,扶著走廊的樓梯走下去。這就是優等生的好處,無論何時請假都會一路的綠燈。

  其實藉口也真是假到不行了,低血壓去檢查身體。真正的理由根本羞於啟齒,父母吵架惹得整棟樓罵人,鄰居還撥了110,連晚間新聞的人都來過了。大人有時比孩子還要不要臉。其實最糟的qíng況也考慮過了,等chūn緋回到家,整個房子裡已經亂得不成樣子,滿是碎片和撥得亂七八糟的東西。

  純淵在客廳里收拾著,父親不在家,母親坐在臥室的chuáng上哭,秦楚阿姨在旁邊溫柔地安慰她。

  chūn緋將書包放在一旁,有默契地與哥哥一起收拾東西。整個家像是被qiáng盜洗劫過,玻璃被砸得粉碎,觸目驚心。印象里雖然家裡大吵小吵不斷,卻從未吵這麼凶過。而且父親也不在家,不免有些擔心地問:“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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