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許硯談高高大大站在其中,格外突兀孤單。

  他一步步走出辦公室,漫步在外面幾乎看不到盡頭的走廊。

  恍然仿佛被抽走了靈魂,不斷在問,不斷在折磨自己。

  我爺爺呢。

  我師父呢。

  我爺爺呢。

  我師父呢。

  我爺爺呢…

  我師父呢…

  這兩個問題就如兩個不斷靠近的天體,引力和潮汐力碰撞,衝破了洛希極限。

  當它即將撕碎許硯談自己的神經元的時候。

  ……

  「許硯談。」

  「許硯談,該醒啦。」

  「許硯談…你不是還有我呢麼。」

  那麼柔軟的聲音,極其具有力量。

  疼痛和光芒一同襲來,刺眼徹骨。

  許硯談盡力撐開黏在一起的眼皮,皺著眉盯著眼前的天花板。

  他醒來地極其平靜,幾乎難以看出一秒前還經歷著那麼撕心裂肺的幻想夢。

  耳畔是心電圖機器發出的輕聲。

  他悄悄偏頭,低眼。

  視線落在了握著自己右手的柔軟小手,還有壓著自己胳膊睡熟的岑芙的小臉。

  是她叫醒了他。

  也是她一直在他身邊。

  都走了。

  一個個都走了。

  但是她還在。

  額頭的青筋隨著浮動的情緒跳了兩下,許硯談緩緩扭過頭。

  房間很安靜,一如他沒醒來之前。

  能窺見他表情的,只有窗外的陽光。

  許硯談難以自控的,略有顫抖的手指,在她掌心惹癢。

  也叫醒了岑芙。

  岑芙哼哼兩聲睜開了惺忪的鹿眼,似乎有點沒睡夠似的。

  她睜開眼,對上許硯談回過頭來有些猩紅的丹鳳眸,一下子精神起來,眉眼展開,囅然笑了。

  「許硯談,你醒啦。」

  嗯。

  醒了。

  許硯談心裡說著,然後換上往日那副閒散揶揄的目光,還笑話她:「你也睡夠了?」

  岑芙一聽他一醒來就嘲笑自己,一下子又把嘴唇撅起來,這人真不值得別人心疼。

  「是,睡飽了,現在打算走。」說著,她要把自己的手抽走,作勢起身。

  她剛一動作,許硯談手上驟然用力,死死握住岑芙的手,不肯鬆開。

  岑芙嚇得趕緊坐回去,怕他太用力扯著傷口。

  他慵懶,她驚顫。

  這麼兩般眼神對撞,恍若回到六年前。

  有些粗糙的指腹緩慢的撫摸著她的掌心,像是哄,又像是招惹。

  許硯談有些累了,牽著她的手,汲取她身上的溫度。

  他勾著嘴唇,眸子深處也有某些東西逐漸在瓦解,融化。

  許硯談緩緩合上了眼,始終帶著釋然的神色。

  「別走。」

  「以後都不走了,好不好。」

  岑芙被他牽著手,坐在床邊。

  在他閉上眼的時候,她故作生氣的表情也消失不見。

  岑芙輕輕歪頭,用溫柔深情的眸色描繪著他的輪廓。

  她莞爾,過了一小會兒回應了他。

  「嗯。」

  ……

  許硯談沒有走路真義的老路,或許也是因為路真義的離世,讓公安戰友們也更賣了力氣。

  經過高強度的輪番審問調查,許硯談這次車禍的肇事者把所有事都招了,確實跟許硯談主理的這樁案子有關係。

  蓄意謀害公檢人員,妨礙公務進度,罪加一等。

  而許硯談的平安無虞,也不會影響到案子的進度。

  這件案子歷經多年,終於來到了最後的階段。

  時間一轉來到開庭當天。

  因為案情內容,岑芙和其他無關人員無法進入法庭旁聽。

  但是她還是在外面等了一整個流程時間。

  她想像著許硯談穿著制服,站在法庭中,作為國家公訴人宣讀起訴書,發言的模樣。

  快要冬天了,不過岑芙卻覺得今天的陽光,甚是明媚。

  *

  那天案件開庭結束後,許硯談沒有回檢察院,岑芙陪著他來到了路真義所在的公墓。

  他對著路真義的墓碑,沉默著注視了很久。

  然後許硯談拿出疊好的國旗,交給岑芙。

  岑芙站得端正,捧著疊砌整齊的國旗,站在他的斜對面。

  許硯談晉升的那天,需要再次面對國旗宣誓。

  他記得那天,也如今天明媚,師父路真義領誓,他說一句,許硯談跟一句。

  今天,那件案子結束了。

  犯人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而他們師徒二人,依舊是一前一後。

  這時,許硯談身穿制服,站直身子,舉起了自己的右拳。

  他面對著路真義黑白的照片,在沒有師父的帶領,在師父的見證下。

  再次宣誓。

  他低沉的嗓音鏗鏘有力,將尾音的抖動隱藏得不留痕跡。

  「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檢察官,我宣誓。」

  岑芙望著這一幕,眼底有些熱。

  或許是懷裡的國旗過於鮮艷,那般炙熱的紅,燙到了她的心口。

  許硯談抬起的右拳緊緊地攥著,手背迭起的青筋宣示著他的力量和情緒,一幕又一幕的回憶在他腦海里過。

  「忠於國家、忠於人民、忠於憲法和法律。」




章節目錄